298 袁婧辛
许珊看着大嫂的那段时间里，身后的那个女服务生就不停的催促她，“珊珊姐，反正咱家老板可是放话了，让我过来通知你去吴老板那屋！现在，吴老板那边正等着呢，去不去你自己决定，要是不去的话，你自己和咱家老板说，我就传个话，剩下的就不管了。”
话落，那个女服务生离开了这里。
许珊盯着大嫂看了好一阵，忽然，她蹲下身，抓住了大嫂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其实你长得也还不错，只要稍微打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大嫂没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抬头看着她，两人相视了好一会儿。
这时，许珊起身，说：“你不是想要还钱吗！对了……你不是还想……在我这找份差事么！成，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我就一个条件，一会儿，帮我接个活儿！活儿成了，我就免了你欠我的钱，然后给你找个好差事！”
当时的大嫂并不清楚许珊这“接活儿”的意思，她正纳闷的时候，许珊回身就打开了仓库的门，对着外面说：“来两个丫头，过来帮忙！”
没多一会儿，屋子里就进来了两个年纪更小的女服务生，许珊冲她俩打了一个手势，说：“送上楼，给她冲个澡，换身衣服，顺便打个底妆，把脸上淤青的地方，遮一遮。”
许珊交代完这些，大嫂就被带去了三楼。
三楼有一个公用的澡堂，在那两个女服务生的帮忙下，大嫂忍着痛，洗完了这个热水澡。
令人难受的是，大嫂洗澡的时候，从身上洗下来的不仅有泥土污渍，还有很多的血渍。
当那两个女服务生看到地上浅红色的血渍的时候，都跟着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个稍微活泼点的说：“姐姐……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口啊……我都不忍心给你洗了，你疼不疼啊？”
大嫂没说话，就忍着那伤口刺痛的感觉，硬挺到了最后。
女服务生见大嫂不言语，也就没再问下去。
清洗干净之后，大嫂被带到了一个化妆间，这应该是类似大舞台后面的地方，因为周边吵吵闹闹的特别震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
大嫂在日记里描述的时候，她说，这里，就像是老时代在电影里看到的夜上海，虽然和时代格格不入，但是，顾客都特别吃这一套。
如果不是看了大嫂的日记，我都不会想到，原来格调的大楼里，还有这种地方。
大嫂被带到化妆台前的时候，那两个女生特别头痛的看着大嫂的脸，说：“姐姐，你这脸，要是直接上妆，肯定会特别的疼！你的伤口才刚刚碰过水，虽然不流血了，但是已经红肿了。要不……这妆就不化了吧，反正你素颜也挺好看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大嫂美。
大嫂依旧是一句话不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木然发着呆。
稍微活泼一点的那个女生把手里的粉扑扔到了一边，罢工道：“算了，不画了，这粉扑都是大家一起用的，她脸上有伤口，万一感染了，那可是会留疤的！反正珊珊姐是让她伺候吴老板的那个傻儿子，那傻儿子也不懂女人化妆有什么不一样，就这么送过去吧！我去给她找身新衣服穿！”
可这时，大嫂忽然对着镜子里的那个女生说：“画吧！我没关系！不疼！”
那女生支支吾吾，“可是……”
“画吧，没事。”
终究，大嫂的的妆，还是画了。
可能是绝望的力量太过强大，当她脸上的一条条伤口遮掩不住的时候，她甚至自己动手，用粉底液给自己的伤口盖了厚厚的一层。
化妆品渗过伤口，没办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
全部画好的时候，许珊走来了化妆间，她看着大嫂焕然一新的模样，两人彼此盯了一阵，忽然，许珊转头冲着那两个女服务生说：“我让你们带过来的那个女人呢？就是那个乞丐！我怎么没看见她呢？”
两个女服务生同时指了指大嫂，“这不是在你面前吗！”
许珊彻底愣住了，她的视线停留在大嫂的脸上，一遍又一遍的看来看去，她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抓着她的肩膀就是一顿观察。
“我靠！不会吧……你换脸了？你刚刚还……像个落汤鸡呢，这怎么化妆和不化妆的区别……”
那个稍微活泼点的女服务生说：“很神奇是吧！我也没想到，她画完妆之后，竟然美的这么不像话。”
许珊的眼神里闪现了一点点的嫉妒，不过，她挑挑眉，冲着大嫂勾勾手指说：“跟我走吧！带你去见吴老板的儿子！”
大嫂准备跟着去的同时，身后的那个女服务生就突然拽了她一下，悄悄说：“如果吴老板那屋的人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你拒绝就好了，不用惯着对方！”
许珊回头冲着那个服务生“呲”了一下，指责说：“说什么呢你！一边去！”
两分钟后，大嫂被许珊带去了一件豪华包房门口，两人站在门外的时候，许珊帮着大嫂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
许珊拍了拍大嫂的肩膀，说：“一会儿进去了以后呢，客人说要喝酒，那就麻溜的去倒酒！记住，一定要先倒最贵的酒！知道吗！”
大嫂摇摇头，“我不会看酒……”
许珊翻了个白眼，“那你就主动提出来跟人家一起喝！要不，如果这包房里如果有剩酒没开，可是要罚我钱的！”她郑重道：“还有，别看吴老板的儿子智商有问题，人家吴老板最疼的就是他的这个傻儿子！”她撅着嘴，无奈叹气加摇头，“可能是血浓于水吧……我也不理解是为什么！”
最后，许珊叮嘱说：“所以呢，你千万不能让客人不开心，更不能给我惹麻烦，无论客人提出什么要求，你就照做就行！我呢，就在对面的包房守着，如果出事，你随时叫我，ok？”
大嫂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屋，而这时，许珊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说：“没问题吧？你确定？”
大嫂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推开了门。
许珊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日记翻看到这里，我已经连续打了三四个哈欠儿。
其实我对大嫂后来进入包房的遭遇真的特别的好奇，可是，关于她在包房里的那段故事，她并没有提笔记录下来。
这一页的日记结束的时候，她只在末尾留了一句话：
“生为女人，我第一次为我的性别而感到可耻。”
而这句话，就是她对那天所有件事的全部总结。
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既然是她不想提笔记录下来的，应该就是她想要遗忘的吧。
她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可是这件事，却让她没办法坦然面对。
我继续向后翻页，跟着大嫂的笔迹，探寻着那之后的事情。
大嫂从包房里出来的时候，许珊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
当然，大嫂本人没有任何异常，而是吧台结算出来的账单，让许珊差点疯狂。
那一晚，吴老板和他的傻儿子，整整消费了一百多万的酒水钱，当然，这仅仅只是酒水钱，其他的，还没有算在内。
大嫂完成任务离开包房的时候，许珊一路跟在她身后，不停的询问：“你没事吧？刚刚在包房里，吴老板他们俩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吧？一百多万……还仅仅只是酒水钱……喂！你怎么做到的！”
大嫂没说话，寻着路径找到了化妆间之后，她回了头，说：“可以找人帮我卸妆吗？我没做过……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卸妆……”
许珊仍旧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喜悦当中，而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冲过来了一个男服务生，说：“珊珊姐！咱家老板要见一下你和新来的那个姐姐……”
许珊当即就乐懵了，瞪着大眼睛和那个男服务生说：“你说咱家老板要见我？”
服务生点头，指着大嫂的方向，“还说让带上这个新来的姐姐……”
许珊立马挎过大嫂的手臂，说：“还卸什么妆啊！我带你见我们老大去！看样子，老大今晚是要有赏了！”
身后，那个一路跟随的服务生问许珊说：“珊珊姐，这个新来的姐姐，我怎么没见过啊！谁介绍来的？叫什么名字？”
许珊特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当然是我带进来的啊！来给咱家老板效力的嘛！”转头，她拉着大嫂，小声问：“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大嫂一路艰难的踩着高跟鞋踉跄前行，她的目光散漫着，嘴里幽幽道：“袁婧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