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弹指六年，沧海桑田

  龙门逼宫，李隆基妥协，叛逆贼子龙雀卫大唐除名，四海通捕。
  一道圣旨，雪上加霜，龙雀卫才经惨败，又沦为丧家之犬。
  圣旨一下，意味着龙雀卫被颠倒黑白成了魔门走狗，失去了大唐官署的身份，便站在了大唐对立面，为九州正派所不容。
  魔门自不会吃饱了撑着替龙雀卫证明清白，本就是正邪魁首联手设计的戏码。
  九州正派不容，邪派更落井下石，龙雀卫这些年的赫赫威名可是建立在妖魔鬼怪累累白骨之上。
  章莲花手下的龙雀卫情报据点同一时间也遭到龙门围杀，死伤狼藉，逃脱者寥寥无几。
  一夜之间龙雀卫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举世皆敌。
  巫门山门疗伤的龙雀卫收到章莲花传来的消息后，人人心寒。如张茂等禁军出身者，心灰意冷，呆滞无神，宛如霜打的茄子。如九牛二虎等妖修，义愤填膺，怒火滔天，恨极了忘恩负义的大唐。如肖洒、剑一手下三百剑修者，介于前两者之间，寒了心，有大恨。
  龙门、魔门勾结，害龙雀卫死伤惨重，到头来却是龙雀卫落上不忠不义之恶名，搁谁谁不恨？
  东海舆图、蓬莱仙岛、深夜袭杀，如此明显的连环局天子能看不出来？
  十几年忠心耿耿，换来的就是这些？
  龙雀卫前一夜被袭杀，第二日就被朝廷除名西海通捕，翻脸未免太快了些！
  未免太无情了些！
  巫门内一片沉默，空气压抑沉闷。
  再重的伤也比不过心寒！
  斩妖屠魔，护卫大唐，此乃方圆教给每个龙雀卫的信念，如今信念崩塌。
  十几年辛苦成了笑话。
  好大一个笑话！
  头儿生死未卜，屡创魔门的他，竟成了魔门圣子？
  我等竟是魔门走狗？
  我等自己怎不知道？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龙门，好一个帝王无情！
  一时间好些人恨不得杀回长安城，问一问朝廷，问一问天子，证据何来？
  ……
  ——————
  修养生息半个月，龙雀卫所有金丹悄悄走出昆仑，乔装打扮往东海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直至东海岸边，刚一出海，便遇修仙者袭杀，或龙门或魔门，金丹、元神皆有，守株待兔已久。
  以有心算无心，以多打少，龙雀卫又一次落入绝境。
  足足五十余人自爆金丹，才助兄弟们逃脱，而这还多亏当年方圆毫不吝啬赐下补天丹，造就近三百号上品金丹。
  五十余号金丹自爆，半月前芥子天地那场袭杀都没折损这般多金丹！
  龙雀卫杀出重围，却无法再回昆仑。回路上龙门、魔门设下重重关卡，东海之上亦如是。
  东西设阻，南北搜寻，四面楚歌，关门打狗。
  龙小蛟匆匆来援，天下最强半步化神带着金丹龙雀卫们东躲西藏，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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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过去，重压之下、大恨之下，巫门中屡有人破境，一应妖修、剑修皆金丹，三百将军巫仆，五十余人步入金丹。
  妖修兄弟们都好好活着，头儿没死！
  出海寻头儿，找龙门、魔门算账，成了支撑每个龙雀卫拼下去的信念，亦或者说执念。
  这一年，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恨、太多的伤亡，龙雀卫太惨，大伙心里太苦。
  从享誉四海的大唐修仙者大军，被污蔑为魔门走狗，从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大唐守卫者，沦为正邪追杀领赏的叛逆贼子。
  不白之冤令人愤然，人人喊打虎落平阳。
  曾经威风八面的龙雀卫，成了正邪修士眼里搜寻猎杀的赏钱。
  每个龙雀卫心里都充满了怒火和大恨，可势比人强，受到的污蔑指责他们无处喊冤，那些源源不断的追杀围捕他们疲于应对，委屈也好，愤恨也罢，他们除了忍着别无他选。
  世事无公平可言，胜者王败者寇，是非对错原来看得是拳头大小，怪只怪龙雀卫势单力薄，那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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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追杀足足持续了三年还未结束，龙门明着来，魔门暗着来，兴师动众足足三年。而成群结队打秋风的正邪修士前前后后足有十万人之多。
  三年来龙雀卫恶战不断，死在他们手里的修仙者足足过万人之数，也正是这万余具白骨吓跑了打秋风的十万余众正邪修士。
  十万余众正邪修士带来的压力同时也带来了助力，始终蒙在鼓里的他们并不知道，正因为他们的存在使得，相遇的龙门、魔门不得不一次次演戏给他们看，而姬心夜、龙灵就是带着龙雀卫一次次在夹缝中逃生。
  天下最强半步化神龙小蛟补足了龙雀卫最稀缺的高端战力，姬心夜这位前大衍宗千年奇才则是龙雀卫大脑，外加龙灵这位紫龙仙宫二爷查漏补缺。龙灵教龙雀卫炼制出了当今修仙者闻所未闻的传送阵门，助龙雀卫屡屡自重重围杀的绝境中扬尘而去，传授了诸多威力十足的上古秘法，三年厮杀，铁血磨炼，正所谓火炼真金，龙雀卫化茧成蝶。
  紫龙仙宫服下半颗不死药的姬心夜率先破境成元神尊者，剑一、肖洒紧随其后，九牛二虎、狼妖兄弟、墨羽、白羽、香香……短短三年龙雀卫足足多了十一位元神尊者，堪称奇迹！
  而这还不是最值得说道之事，最值得说的是龙雀卫近三百上品金丹，三年血战恶战磨炼，如今各个金丹三阶巅峰，战力不输三年前的剑一、肖洒，人人可做金丹第一人！
  假以时日，等这些人步入元神境，追杀角色将互换。
  当然，龙雀卫也从一千余众，变成了如今堪堪九百人。
  两百巫仆依旧留在巫门，七百金丹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疤，那是战士的无上荣耀，当然这里面少不得龙灵功劳。他传授香香的上古炼丹之法，诸多失传丹方炼出一应俱全的救命丹药，才是龙雀卫三年苦战仅折损一百余人的关键。
  龙雀卫不断变强，惹来了龙门、魔门真正忌惮，又或者是惹得龙门、魔门恼羞成怒，龙门、魔门竟又各自投入五十位元神尊者参与追杀，成碾压之势。
  龙雀卫刚轻松些许，形势便又一次凶险万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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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年头，这一年是龙雀卫被追杀以来最难的一年，龙门、魔门加起来一百五十余号元神尊者参战，他们能做的只有逃。
  逃，不断地逃，不断地遭遇，不断地开战。
  一年时间龙雀卫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龙门、魔门就像一只只疯狗，没命地追赶扑来。
  这要得力于龙门、魔门发现了传送阵门的缺点，每次传送都是百里之距。
  潜藏各地的龙门、魔门弟子，大唐各地官署衙门，神秘的大唐暗探，成了龙门耳目，便也成了魔门耳目。
  这一年龙雀卫连喘口气的机会都很少，开战，逃离，再开战，再逃离……反复不断。
  这一年折了一百余人，龙雀卫堪堪有八百之数。
  有很多次都有龙雀卫心神崩溃，要与龙门、魔门决一死战。
  可以说除了姬心夜和龙灵，这一年所有人都心神崩溃过。
  龙小蛟心神崩溃的那一次，带头反杀向龙门。他灭了龙门足足十四个元神尊者，换来潜藏其中的半步化神致命一击，险些身死。而就是这一战折了龙雀卫四十余人。最后还是龙灵施展龙吟秘术，喝醒众人，惶惶而逃。
  这一年的龙雀卫惨到了极点，针对他们的除了修仙者，还多了大唐各地官署、大唐暗探。最可气二者皆听命于朝廷，听命于大唐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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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年，追杀半年左右才斩了两个龙雀卫，龙门终于撕下伪善面具。
  战至此时，龙雀卫有六百金丹，两百先天三阶巫仆。巫仆留在巫门。六百金丹，妖修四百，人修两百，其中剑一手下剑修有一百五十余号，张茂等禁军巫仆五十余人。
  张茂等禁军出身，从小便是孤儿，可剑一手下剑修不是，这些人九成有家人、后辈。而龙门在朝廷的帮助下，绑来了他们的家人、后辈。
  龙门放言天下，大唐叛逆，当诛九族，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龙门进谏天子暂保下众家眷性命。天地君亲师，龙雀卫既已不忠，万莫不孝，三日后龙雀卫现身法场，众家眷当场释放，如若不然，当场斩首。
  谁也没想到龙门会如此卑鄙，打蛇七寸，端端就打到了龙雀卫七寸。
  出生入死的兄弟，谁会眼睁睁看着兄弟家人惨遭斩首，姬心夜一锤定音，三日后一起前往法场。
  不智之举！
  面对痛苦万分、不愿牵连大伙的剑修们，姬心夜只说了一句话，若方圆在定会如此做。
  众志成城，龙灵欣慰而笑，当夜拉着姬心夜、肖洒等一众首要彻夜密谈。
  三日后，龙雀卫齐齐现身法场，龙门食言，要龙雀卫束手就擒再放人。一番争执，在龙门威逼要先行斩首下结束。龙雀卫退让，甘愿深陷龙门重重包围。
  众目睽睽，龙门不敢做得太过，正派魁首名声要紧，当即真就放人。只是在场皆是修仙者，区区凡人放与不放其实无甚区别。
  那边放人，这边开战，龙雀卫且战且逃，束手束脚。
  一场恶战，打到天黑才罢休。
  龙雀卫除了寥寥几人，全军覆没。龙门这边也不好受，八成龙雀卫身死之时都自爆，龙雀卫死了六百不假，他们也折了两百余众。这还多亏了一百来号元神尊者暗藏其中，否则便不是两百之数。
  龙雀卫全军覆没，龙门也就再未追究早已走远的剑修家眷。正如龙灵、姬心夜断言的一样，只要龙雀卫全军覆没，龙门定会如约释放众家眷，因为区区几个凡人实在无伤大雅，远不及龙门正派名声重要。
  这当然是金蝉脱壳之计，代价便是龙小蛟血气大亏跌境元神境一阶，所有龙雀卫本命兵器皆毁。
  龙灵以秘法提炼龙小蛟精血伪装六百枚金丹，伪装金丹连接众人本命兵器，藏于龙雀卫乾坤袋，再赶制介子传送阵门，以便龙雀卫在假金丹自爆的一瞬间躲入介子传送门。
  修仙者自爆威力十足，面对自爆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得便是躲，躲得远远的。自爆不可逆，除非有高手出手压制，自爆者本身束手无策。龙灵正是利用修仙者习以为常的常识，打了漂亮一仗。
  为完成此局，龙雀卫中修为最弱的二十人为此牺牲。二十人率先自爆，以真自爆掩饰兄弟们假自爆，慷慨赴死，义无反顾。
  在真正的绝境中一切都变得赤{间隔符裸裸的现实，以弱者之死换强者之生是那般的理所当然。
  每个人都想替兄弟赴死，可现实让他们没得选。大伙都知道对整个龙雀卫而言这就是最对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是那般的冷酷无情，但他们必须这样做，哪怕心里再难受再不愿！
  绝境让他们不得不理智起来，哪怕理智到无情，尚有深仇大恨未报，便是理由！
  四年半无休止的追杀没能打垮龙雀卫的脊梁，昨夜二十赴死人选取却让所有人崩溃，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战士们泪流满面，绝境让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那些眼泪，是屈辱，是辛酸，是无奈。
  当夜，无一人言语，无一人哭出声，寂静的夜却悲凉到了极点。
  他们是大唐龙雀卫，曾经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斩妖屠魔战功赫赫，立军十年便举足轻重，修炼界第四座大山指日可待，如今却遭朝廷抛弃，龙门威逼，魔门猎杀，终日苟延残喘，惶惶如丧家之犬。
  曾经，他们以护卫大唐为己任，救无数大唐子民于妖魔鬼怪魔爪之下，如今朝廷却任由他们曾经的盟友，拿他们的家人威胁昔日功臣。
  可悲、可叹、可笑！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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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蝉脱壳换来了久违的平静，龙雀卫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龙门、魔门罢手归山，这场声势浩大、耗时极久的追杀终于落下帷幕。
  留在巫门的两百禁军巫仆化整为零，与兄弟们自东海汇合，开始了足足拖延四年半之久的搜救之旅。
  找到头儿后韬光养晦，待兵强马壮之日便是马踏江湖复仇之时！
  东海之大茫茫无边，寻找方圆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一找便是一年半。
  离当年那场夜袭已有六个年头。
  这一年半大唐盛世爆发惊天之变，山河破碎，只是当年忠心卫国的龙雀卫选择了听之任之。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既是叛逆贼子，就该有叛逆贼子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