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题（4000）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年里面京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是欢聚快乐的时间特别快。这一转眼苏城回京也有半年有余，虽然苏满不清楚圣人为什么留苏城在京那么久，但是从苏城回来后就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可见他们应该是在京城内谋划什么。
朝堂内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苏满不感兴趣。她只是知道苏城在小说中的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即便是为了大梁打了数不胜数的胜仗可也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名声。这也是与他往常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离不开吧。
胸无点墨，嚣张跋扈，居功自傲，评论他的反正都不是是么正面的词汇，而且苏城好像对自己的名声也并不珍惜。从之前中秋家宴中圣人对苏城的态度，苏满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因。
虽然前些日子苏城这个挂名老爹对苏满有些严厉还将她禁足，不复之前的无条件溺宠有些反常。可是这个父亲对她的关心和爱护苏满还是能体会到的，所以她也倍感珍惜在此处的家庭温暖。
此刻还在年内突然听到苏城立马就要回边疆的消息，苏满倒是一瞬间有些不大适应。尽管原本苏城的计划也是年后某日回去戍守边疆。
而这次那么突然是因为得到边关急报，那贡不落族今年的冬日特别寒冷，很多地方收成不好，还闹了雪灾，现在他们内部利益冲突厉害。而且他们部落老酋长已经年迈，人老了自然也追求和平不再恋战了。这也是这两年西北部那么太平的原因。
年前老酋长已经准备和大梁求和，这也是苏城能在京城待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只是急报中说是这位酋长近来突得疾病，许是活不了太久，贡不落族内部局势分化，老酋长的几个儿子代表的几派势力也是相持不下。
其实原本这个部落中便有两个声音一个求和一个则是主战。老酋长属于保守派求和，但是那个族落的酋长之位从向来就是能者居之。
酋长那些几个年轻儿子中还是有不少主战的，难保他们不会趁此机会此刻攻打大梁的边境来立威，直接取代了老酋长之位。为今之计只能让苏城立马去边疆驻守阵地，守那一方太平。
“爹”
得知道门厅传来的圣意后，苏满立马跑去了云海苑找了苏城。只是当她看到了对方自己在整理包袱时，又该说些什么了。
在那个世界里，从小与父母说过的分别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从最初的哭闹到后来的习惯，从长长的哭诉视频到最后的几个字的简讯。分别早就是苏满习惯的状态了，只是这里不同，重新感受过家庭温暖后的分离又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适应。
“让小满来帮你一起收拾吧？圣意下来了，爹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苏满将苏城方才拿出来的几件衣服都整齐地折叠好放入包裹内。果然是一个粗糙的武将，离家只要几件冬衣几双靴子一把佩刀就可以了，桌上就一个大行囊搞定了。
“不错啊，我们家小满都会帮爹爹收拾行囊了，真是个好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城深感欣慰啊，而且对方这次居然没有对着他哭鼻子，苏城用手摸了摸苏满的发顶大笑了几下，这是真的很开心。
过去离别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丫头抱大腿的哭闹，求着他不要去边关，这一哄啊就是要哄上半天，好几次都半夜三更的出城整得做贼似得。
这次回来发觉这丫头好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欣慰之余也略微有些失落，苏城感觉自己在府里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说吧，你今日想干啥，爹都应允你。圣人已恩准你爹明日一早出发回边疆即可”
苏满看了看苏城悄悄搓搓后颈的动作，边关急报，哪里能拖时间到明日一早，这位爹大概就是想趁着夜里快马加鞭地赶路吧。
她微微抿了抿嘴巴抬头瞧着对方认真道
“爹，既然圣人下旨又是边关急报，您还是早些动身吧，小满就想再和您与娘亲一起用一顿午膳就好。路途遥远，边关也是危机重重，爹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着眼前这个真的懂了不少的女儿，苏城反而觉得更亏欠了这孩子，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地点了点头道
“好！”
少了苏满的哭闹，一家三口离别前简单的午膳，席间几人也并不多语，终究又到了分别的时刻，此时无声胜有声。
苏满看到锦绣公主在餐前饭后多次摸向自己的袖间，那处瞧着像是藏了一个暗色锦纹的荷包锦袋。还有对方时不时地看向苏城的眼中有担忧也有不舍，可是每每苏城看向她时，她又瞥向了别处。
苏满从苏城望向锦绣公主的眼中也看出了不舍，对话没有，对视也没有。两人的娃她苏满也都有十二了吧，老夫老妻间就不能坦诚一些么？别扭个啥呢？
自古深情毁于误解，苏满觉得许是自己在场两人有体己话也不便说罢。她随便寻了个由头支开了人，让那两人独处一会儿。
只有两人的大堂里感觉气氛更加冰冷尴尬，苏城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屋外已经过了午时直接开口道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与府内管事也都交代过了，半个时辰后就该动身了”
苏城看了眼那边一直垂头的妻子，分别是常态，对方从来不在他面前抱怨过什么。从他们成婚到小满的出生，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伴她左右，他知道自己作为夫君是不合格的，对于灵儿（锦绣公主）他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过去，他想过要补偿，曾有一次他打了胜仗与圣人请了三月的在府休息。原本想要尽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职责，只是对方一直都是冰冷的温顺，两人间总是缺了些什么。
苏城是真的很在意这位妻子，因为从小没有家，他总以为有了这位妻子以后在京城他就有了自己的家了。而且灵儿对自己一直都是很温顺，而她也从来不提要求。所以，他对她的爱中多得更是怜惜。
只是他再怎么努力地对她好，对方对自己就是没有太多的情感回应。而且两人一起后，他从未从对方脸上看到过他第一次偷偷瞥见她时的那种笑容。
过去苏城一直不明白，直到有一日他看见对方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偷看一幅男子画像后，他命人调查后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他付出的真心该怎么收回，还有他们还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闺女。他知道那个人出了京城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那么一切就让他随风去吧。
只是如今那人回来了，而且灵儿对对方根本就还没有放下。想到此处，苏城的眼睛就暗了暗，声音微冷地说道
“小满如今很懂事，你将她教育地很好。这些年府里头也都多亏你操持着”苏城捏了捏茶杯，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也知你心并不在我处，只是你也是小满的母亲，她还尚未出嫁，如果你做了任何不规矩的事儿对她将来的影响会很大。多为小满想一想，我希望你自己好之为之。”
闻言，锦绣公主只是收紧了自己的手，她恭顺地回答道“锦绣知道”
躲在外头的苏满看着苏城很快就从大堂出来了，而且他脸色并不是很好。苏满与他打招呼的时候，对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后直接离开了。
怎么着分别之际那两人还能在里头吵架么？怎么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苏满轻轻地走回了大堂里头探了探头，只锦绣公主坐在那头脸色也不是很好地看着手中的墨色锦袋，叹了一口气，眼睛还是微微红的。
对方看到苏满探出的脑袋，立马将锦袋藏回衣袖之中，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
“你爹又要出发了，你出去送送吧！”
“那你呢？”
闻言，锦绣公主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能苏城此刻并不想看到自己吧。她终究是让他厌弃了，若不是因为小满，自己可能早就该被休戚了。
女子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母凭子贵，但是事实上从来就是子凭母贵的多。尤其是情感上，父亲对孩子最初的喜爱多数来自对方对孩子母亲的爱。
苏满看出了锦绣公主内心的担心与纠结，这样ging的一对老夫老妻，明明对对方有感情却不言表，还以为是小年轻间的玩暧昧么。
“锦绣公主，你在意苏城么？”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称呼，锦绣公主有些恍惚地抬眼看向苏满，感觉对方好陌生。
“你袖中的那个锦袋是要给他的吧”
闻言，锦绣公主有些尴尬地将绣着“城”字的锦袋又取了出来，里头放的是她为对方年前上山为对方特意求的平安符。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自嘲笑容，自己根本就没机会给对方。
“你知道每天战场上要死多少人么？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与家人道别，与这个世界好好道别。难道你不担心他么？”
听着苏满的话，锦绣公主微微捏紧了锦袋，她怎么会不担心，午夜梦回，她数次梦到对方战死沙场，惊醒后就再也不敢入眠。每每想到此处，她的身子便会不由地颤栗起来。
“是因为莫溪云所以根本就看到苏城么？”
锦绣公主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苏满的口中听到莫溪云三个字，那个遥远的名字。因为他的再次出现，自己和苏城如今的感情已经彻底地陷入了谷底。
“苏满，你这是在质问为娘么？往日里我就是这么教你如此对待尊长的么？
你父亲不喜欢听到那三个字，绝不可以在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绝不，绝不......
你听到没有！回答我！你听到没有！”
鲜少能看到锦绣公主如此失态地样子，她甚至站了起来走到苏满跟前用力抓住了她的双臂，双眼充血地让自己回答她。
苏满也是一下子被吓到了，这样子那里还是往日里荣辱不惊的冰山公主，那样子距离暴走的女疯子也不远了。
苏满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然后锦绣公主的手并没放下，她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他会生气的，他会生气的，生气了会影响他的思绪，打仗时一定不能分心的，一定不能分心的，一定不能分心的......”
苏满看着锦绣公主抓着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在害怕，她怕对方出意外，因为她的原因出意外。苏满能肯定锦绣公主对苏城一样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只是她不懂表达。冰冷的伪装下是一个害怕失去丈夫的普通女人。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双眼涣散，嘴巴里不断的念叨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要是战死了我一定不会独活......”
这个绝对不是普通的情绪失控，苏满试着喊了对方几声，只是锦绣公主没有任何回应。随后那锦绣公主竟然起身要去撞柱子，幸亏苏满拉住了对方在她后颈处急速一个手刀。
锦绣公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衣袖中的锦袋掉在了地上。外头的侍女听到里面苏满的呼声都进来了，见到夫人晕了过去都是吓得手足无措。
苏满只能下令让她们先不要对外伸张，将夫人扶回院子里，然后去百草堂寻孙大夫和裴大夫过来。
苏城在前厅准备地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出发了，苏满捡了地上的锦袋跑了出去送行。
“爹，我娘有些头疼就不出来送行了，我做代表也一样”
方才自己将话说成那样，灵儿不出来送行他自然能理解。
苏城看着那头已经长到了不少的苏满，原本圆圆的脸盘现在也有了鹅蛋脸的样子，此刻瘦下来的苏满与当年的灵儿越发的像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与锦绣的心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到一处吧，所幸错误的姻缘却有个乖巧的孩子。上天对他苏城也是不薄。
“爹，这时我娘亲手给你绣的荷包，你收好。她心中有你，只是不善表达。我们会在府里等你回来。”
闻言，苏城有些意外，他将锦袋收入怀中，往府内看了一眼，不见那人。只是心中的那份阴霾因为这个灵儿亲手绣的荷包全部散去了。
如同得了一颗糖的孩子，大叔竟露出来孩童般的笑容，然后对着苏满说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你娘的话。不乖的话，回来家法伺候”
“......“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什么，请听听这位老爹说得话，啧啧啧。苏城是第一次还未出城就想回府了，他一定会尽快处理了西北的事情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