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找到真正的镜子
“在什么情况下, 会放弃我？”
多面镜子所围绕的房屋中，一时间十分寂静。镜面中，魔女咧开了血红的嘴角。
楚天舒站在房屋中央, 伸出手从前往后梳了梳自己乱糟糟的刘海, 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不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来得抓紧一点时间, 来破解这个谜题了啊。”他嘟哝了一句，“真是麻烦。”
被禁言的林槐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扯了扯他的衣袖。
“安啦。”楚天舒用手按了按他的脑袋, “不会怪你。”
林槐：……哦。
他用小脸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六面镜子逐一地亮了起来。这是一间由七面镜子所组成的镜面屋，楚天舒盯着魔女身影消失的那面镜子。
然后，他才将视线挪到了那正闪烁着画面的六面镜子。
“在生死关头，放弃我。”
第一面镜子中, 是两人遭遇危险。在鬼物来临的一瞬间，镜子里的林槐狰狞着脸，把楚天舒推向了袭来的鬼物。
“唔，这种情况确实可能发生，不过比起放弃我, 这个行为的意义大概更多在于把我当成石头丢出去砸人吧。”楚天舒滑过了这面镜子。
“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
所有镜子里显示的, 都是恋人之间常常出现的背叛。
诱发放弃的或许是金钱、或许是生命、或许是白月光……楚天舒漫不经心地划过了这四面镜子，并在看见第五面镜子里的自己时，嘴角微微抽搐。
“引起不适啊。”他低声道。
林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要看第五面镜子，却被楚天舒按了回去。
“不许看。”
林槐：就要就要就要。
楚天舒终究还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小男朋友。而林槐在看到那面镜子里秃头、发胖、吃泡面、穿着破了洞的袜子、满身穷酸相的楚天舒时，也嘴角抽搐了起来。
他充满嫌弃与惊恐地看了看镜子里的“楚天舒”，再看了看身边这个发丝浓密、身材修长的楚天舒，从背后抱住了对方。
楚天舒：……对老子的身材管理有点信心啊喂。
他忍住了自己吐槽的冲动，并看向了第六面镜子。
在看见第六面镜子里的场景后, 他笑了笑。
“就是它了。”
林槐从楚天舒的身后探出头来。
他看见自己浑身鲜血淋漓，所染的却不像是自己的血。楚天舒似乎是被他击倒了，又像是被他喂了什么东西。他躺倒在地上，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想把东西吐出来，面目狰狞。
那个穿着黑色衣服，脸却白得像纸的自己从地上捡起了一串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两个人的嘴唇都在活动着，林槐很快便读出了他们的唇语。
“自己”说：‘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楚天舒说：“我会天天放烟花。”
“自己”说：‘哦，那挺好的，我还没自己放过烟花呢。’
林槐突然想起之前某一次，当他初次知道自己的身份，茫然无助时，楚天舒开着车来找他。
他找遍了整个学校，却假装自己只是一下车就路过。接着，他带着他到没人的公路边，去放烟花。
这一想就错过了好几句唇语。林槐再回过神来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摊了摊手：“没办法，我没有办法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就这样活下去。我讨厌始终有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的感觉，我讨厌活在某种安排里，我想要……”
“自由。”
他看见镜子里的楚天舒，和站在自己身边的楚天舒，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好啦，别伤心了。”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笑嘻嘻地说，“你就当是我补上了初次见面那一次的打劫吧。其实我以前以为自己挺讨厌你的，总是想惹你生气，引起你的注意，不过现在……”
“我留了一句话，等我回来时，再告诉你。”
那面镜子里的画面，留在了他离开的背影。和楚天舒盯着他背影的身影。
“走吧。”
林槐的手腕被楚天舒拉住了。
他感觉这回楚天舒用的力气有点大，捏得他的手腕有点疼。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拍开他的手。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进了那面镜子，在进入镜子的前一刻，林槐读出了镜面中盯着自己的背影，无法行动的楚天舒的最后一句唇语。
“……留了一句话没告诉我。”
“……卧槽，他不会喜欢我吧？”
林槐：？？？？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要被楚天舒带进了下个房间。
血红的身影在他们即将踏入下个房间的下一刻，从镜子里面浮现了出来。
“怎么？”血红的魔女笑吟吟的，“既然已经选择出了答案，为什么不打算多说一点话呢？”
楚天舒停下了脚步。
“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想评价，还是不敢评价？”魔女诡异的微笑着，“你很害怕与他分崩离析，不是吗？你在恐惧你们之间那脆弱的关系，你害怕自己多说一句话，你们之间的矛盾就会无可避免地……”
她话还没有说完，楚天舒便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少拿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情感专家的态度来评判我们的关系了。”楚天舒懒洋洋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要自由，而我想要做的，是为他创造最大的自由——无论他与这个世界有多么格格不入，无论是谁想要逼他去到他该去到的哪个位置。这就是我想要为他做的事情。我想要他一无所知，又想要帮助他了解一切。因此——”
“少拿这种玩弄人心的游戏，来给我们的关系下定义。”楚天舒漫不经心道，“因为——”
“满心都是嫉妒的孤独而狭隘的魔女，又怎么会知道对于一些人来说，看见自己所爱的人是如此的光辉耀眼，本来就是一种幸福呢？”
说着，他托着林槐的手道：“想继续玩下去吗？”
林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太嚣张了。’他用眼神告诉楚天舒，‘我要给她一点教训。’
楚天舒俯身盯着他笑：“你来还是我来？”
林槐“说”：‘我来吧。’
楚天舒耸耸肩，神采飞扬地笑了笑。接着，他俯下身对林槐耳语几句，然后牵着林槐的小手，将他带入了第六面镜子之中。
第四个镜面房间之中依旧是同样的景象。楚天舒刚进房间就被禁言了，他打了个哈欠，看起来非常困倦。而被解除禁言的林槐则踮起了脚尖。
林槐：“蹲下来，亲亲老子。”
楚天舒蹲下来亲了他一下，在真爱之吻的效果下立刻恢复了精力。
刚刚从镜面上浮现出身体的血红魔女：……
这是挑衅，□□裸的挑衅。
“看起来刚才的那场游戏似乎效果不错，”血红魔女笑吟吟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进入第四个问题吧，林槐——”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
“虽然感觉增进一些对彼此的了解也不错，不过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在互诉衷肠时，身边有个讨人厌的电灯泡。”他说着，从小腿处抽出了那把斧子，“不过看在你对我们的感情生活这么好奇的份上，我打算给你一点奖励。”
小红帽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冷森森的雪白牙齿。
镜面前的魔女在看见他的笑容后，不知怎的，心底里居然有些发寒。
——那是一种被凶神盯上的感觉。
——罢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她在心底里暗骂自己的失态，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绝对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之处……
“啊呀，看起来你已经非常生气了呢。”魔女笑吟吟地煽风点火道，“不过呀，虽然你非常生气，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想要找到我，首先要通过这个迷宫才行哦？只有通过了十五个这样的提问室，才能走出迷宫，所以——”
“走出迷宫，不代表就能见到你，不是么？”
林槐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魔女的脸冷了下来。
“你只说了‘走出迷宫’，却并没有说，我们在走出迷宫后，能够进入的便是魔女的房间。当然——我不会计较你欺骗我这一点。毕竟身为boss玩弄语言游戏是必备的技能。因此，从我自己的事情开始说起吧——嘘，不要打断。”林槐的声音娇滴滴的，“让我们回到上一个话题——这份奖励是什么呢？”
他环视了一圈这六面镜子，最终停在了第七面镜子的魔女身上。
小红帽像是自己也很苦恼似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半天，他突然开心地鼓起了掌来。
“这份奖励，当然就是——给你一个珍贵的，与我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啦。”他阴诡地笑了起来，“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最快的、通往你的房间的方式。”
“小姑娘，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很轻松啊。”血红的魔女笑了笑，“你打算怎么找到我呢？”
“穿越镜子，就能进入下一个房间，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通往真实想法的是真实之镜，通往虚假想法的是充满鬼物的死境，那么能够通往魔女的所在位置的，自然是映着魔女影子的镜子了。”
眼看着血红斗篷的小红帽提着斧头，一步步走向自己所在的镜子，血红的魔女居然毫不畏惧。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很有想法嘛，所以你打算打碎这面镜子，冲进我所在的地方？”
林槐走到了她的面前，高高地举起了斧头。
“所有的镜子里，映照的都是虚假的影子。而映照着真正影子的，只有……”
他轻声说着。
下一刻，他的斧头落到了地面上！
在那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了起来。原本洁白的地面，也被斩破了幻象、恢复了原样。
原来他们脚下所踩着的地面，也是一面巨大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