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拜蛋挞少校

  “听说小钦又升军衔了,恭喜呀。”大伯举着酒杯,脸上满是笑意。
  旁边的二伯拍拍大伯的肩膀,打断他:“现在应该改口叫闻少校了哈哈哈哈哈。”
  “大家言重了。”闻钦一脸谦虚。
  诸如此类的恭迎话,闻钦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她的军职生涯确实算得上功勋显赫,以优秀毕业生被收录第八军团时,她的上尉军衔已经高于其他同学。第二年她带队击溃了当初贩卖抑制剂的余孽,上级给她颁发了二等勋章。今年也就是第叁年,前段时间歼灭了一个贩卖人口的小团伙,正式授予她少校的军衔。
  放眼全部联盟军团,闻钦如此迅速的晋升之路也是少之又少,一时间她风光无限。
  “没想到小钦会比你哥更争气。”二伯这话说得气氛霎时冷下来。
  “好好的日子,提他做什么。”大伯瞥了二伯一眼,转眼笑着对闻钦,“来,大伯敬你一杯,祝你节节高升。”
  闻钦不由得在心里嗤笑,大伯变脸的速度堪比星际列车,四年前的他把闻叙捧为闻家的栋梁,而今天的他对于闻叙闭口不谈。她和闻叙就像商品一样,被冠以高价的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得到他的认可。
  “谢谢大伯。”闻钦握着酒杯的指尖泛白,牢牢扒在杯壁上。
  没有了闻叙的存在,所有的剧情都如闻钦想象般进行,彼时渴望的称赞、期盼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身上,前所未有的畅快围绕着她。
  没有他的日子,她真的顶替了他,成为了长辈口中的骄傲。
  难得的休假日,闻钦就浪费在了早已听腻的长辈们的交口称赞中,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又一次在心里肯定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无数个深夜,闻钦躺在床上,会幻想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梦醒了,或许他就会回来,再次夺走她的一切。
  结束了宴会,闻钦回了趟家,毕竟也很久没过母父了。方怀远两年前提前退役了,说自己身体吃不消,在闻钦看来,他只是舍不得闻黎独守空房。
  “母亲,父亲。”闻钦微微鞠躬。
  “快过来坐,我们又不是你的上级,没必要这么客气。”闻黎招招手,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
  闻钦并没有坐过去,选了一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单人沙发,她挺直背脊,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
  “在军队会不会累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家佣去做。”
  “不会,没有,不用了。”闻钦颔首,“看见你们身体健康,我便安心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休息了,明天还得返回军队。”
  闻黎张张嘴巴,还想着说些什么,只能看见闻钦离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
  旁边的方怀远搂上她的肩膀,安慰道:“难得的休假让她好好休息吧。”
  回到房间的闻钦,立刻垮下肩膀,站在窗户前放松自己。秋千孤零零地立在草坪上,她移开视线,侧眸望见纯白的绣球花挤在一起,就像夏日骤雨来前形成的浓积云,好看但单调。机器人也会偷懒吗?亏她叨念了好久花团锦簇的绣球花,她有些失望地关上窗户,准备关灯睡觉。
  翌日,闻钦本准备和母父一同用过早饭再返回军队的,等她进食完毕,也没见到俩人从楼上下来,许是还在睡觉,她没有再等下去。
  【程尚:有任务,速回。】
  休假还有半天才结束,又临时接到任务,叁年以来,这种事时常发生,闻钦有时候觉得她不是在当军人,而是在当机器人,上头给她颁发指令,她就要严格执行。
  有些不耐烦地关上光脑,她却也没有再留念,即刻坐着飞行器返程。刚落地,就看见程尚守在基地门口,候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闻钦进入第八军团后的一个月,程尚就被调过来了。这些年她一路晋升,他便一直作为她的副队,陪伴在她身边。军团里的熟人也不止程尚一个,还有之前的同桌陈宁也在,有熟人在身边,她的军队生活也就没那么枯燥乏味了。
  程尚走在她身后,大约距离了半步的距离,向她禀报情况:“距上级通报是一群星际强盗看上了3422星近期挖掘的鎏金矿,被当地警方发现后,就绑架了周遭的市民作为要挟,双方现在僵持不下。具体人数还未得到确认,有些棘手。”
  “知道了。”闻钦面无表情地回复,随后走向办公室。
  半小时后,数架星舰停在广场上,闻钦和程尚身着一身黑色的作战衣登上尾端的星舰,她们作为本次行动的主指挥和副指挥,主要在后方部署战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需要她们出手的。
  抵达3422星边陲时,已到深夜,鎏金矿的位置位于东南角,闻钦跟随大部队降落在西北边境安营扎寨,她安排了另外一只精英小队从东南角的背后包围。
  “先在这驻扎吧,派先遣小队去探察一下情况再作安排。”闻钦指着悬浮屏上的军事地图,转头对大家说。
  “收到。”
  第一次作战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闻钦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会议室,她的目光在悬浮屏上凝视了许久,直到眼睛酸痛,她闭上眼睛,后仰在椅子上揉着眼睛。
  “休息会儿吧。”是程尚的声音。
  “这才刚开始。”闻钦睁开眼睛,“晋升之后,上头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必须将群众毫发无伤地救出来。”
  来到这个星球才发现此星地形复杂,鎏金矿刚好藏在山岩之中,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段。闻钦是可以使用强制手段,但人质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她可不相信那群星际强盗会和她玩怀柔战术,一时间竟束手束脚。
  升上少校后,闻钦也是第一次执行如此严峻的任务,肩上的两杠一星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闻钦盯着天花板上的军绿色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声呢喃:“这是我该承受的。”
  随即她站起身,朝身后挥挥手:“休息去了,你也早点睡。”
  她们是配合默契的搭档,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闻钦忽然开窍,察觉到这份友情有变异的迹象。她支支吾吾地询问陈宁,有没有察觉到程尚异样的感情,她生怕是自己误会了,闹个大乌龙。
  结果陈宁打趣她,整个军队估计只有她还在怀疑程尚对她的感情。
  自那以后,闻钦开始躲着程尚,减少和他的接触。她给不了程尚想要的,只能选择逃避。后来是程尚堵着她,一脸严肃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顿口无言,只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我甚至还没和你表达心意,你就开始躲着我了,这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起码在我主动告白之前,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闻钦再没有明目张胆地躲着他,只是相处时,脑子总会想,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还把他当朋友相处,她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正是因为她敏感的性格,生怕自己伤害到程尚,可转念一想,追求是他单方面发起的,她又为什么要对拒绝他的行为感到愧疚。她就站在理智和感性的界限来回拉扯,一旦偏向哪边,另一边就会对她发起讨伐。
  看来无论是哪种感情,她都处理得一团糟。在厘清它们的思路没有形成之前,她只能选择逃避。
  她缺少的不是爱,她只是缺少一个带领她走出死胡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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