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那你不要蒙着脑袋嘛。”
“不蒙也睡不着。”
“那你回去睡吗?”
“第一天你就想赶我回去?”陆迦南的眼神在床头灯的柔光里显得格外幽怨。
江菀柔第一次见躺在被窝里赌气的陆迦南,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他,强忍住笑意,把手里的平板丢到了床头柜上,熄掉了床头柜灯。
“看在你晚上帮我解了围的份上,我今天先给你个面子吧。”
“以后,你也是要慢慢习惯的。”陆迦南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结果,一直到后半夜,江菀柔还是没能睡着。她看了看手机屏幕,十二点一刻,比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早呢。
心里一烦躁,左右翻滚得更厉害,依旧睡不着。
后来,干脆就着一片黑坐了起来。还是有哪儿膈应着,果然,伸手一摸,还穿着内衣。
房间里多了个人,她没能像平时那样不穿内衣随意走动。摸黑解掉了内衣,终于可以放松地躺下了。
旁边,陆迦南的呼吸声平静而均匀。还好他不打呼噜,江菀柔静静地睁眼,房间里一丝微光都没有,挡光窗帘质量很好。
也不知道睁眼睁了多久,江菀柔听到被子蹬开的动静。
陆迦南翻了一个大大的身,长手长脚完全舒展开来,估计早就越过了一米的范围,因为隔着夏天的薄被子,江菀柔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靠近了。
江菀柔小心翼翼地往床边移动,不过本来就已经挨着床沿,再往边上就要掉下去了,她只能侧翻身,将身体收到最窄。
陆迦南的呼吸频率越来越低,江菀柔却越来越清醒。
受陆迦南的体温影响,盖着平时的被子还觉得热,她也轻轻地将被子蹬掉了一些。
睡梦中,陆迦南的腿碰到了江菀柔。
她光滑且带着凉意的小腿瞬间就感受到了陆迦南和自己明显不同的皮肤质感,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太可怕了。
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身体很可能会抱着自己、搂着自己、甚至压着自己,一夜到天明,江菀柔顿时害怕起来,心脏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
可是,越害怕,越不敢动,就像鬼压床似的被魇住了。
“阿园,阿园。”张口出声之后,江菀柔自在了一些。她先是尝试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脖子,再接着是上半身撑坐了起来。
你不走就我走吧。江菀柔伸手像捞鱼似的拢了拢被子,准备搬去客卧。
黑暗中,一股力道轻轻地挽留住了她。陆迦南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去哪儿?”
江菀柔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朝着的方向对不对,“我睡不着,想去隔壁。”
“你怕我吗?”陆迦南温热的手抓着江菀柔散发着凉意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跳动的脉搏。
“不是的,我没怕。”明知道谁都看不见,江菀柔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江菀柔咬住嘴唇,心里却愈发恐慌起来,她觉得这话不是陆迦南在问,而是她自己在说给自己听。
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陆迦南好像也坐了起来,江菀柔的手腕感受到了力道的牵引,“那你不要走。”
江菀柔没有作声。
“难道你要永远逃下去吗?”
“可我害怕,我控制不住。”
“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别人。”
“可是。”
“没有可是,”陆迦南的声音穿破了黑暗,“我会保护你的。”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准确地把江菀柔拉进了他的怀里。
睡衣上同样的香味让她觉得安心,眼泪不受控制地潸然而下。
“还是讨厌吗?”陆迦南拥着她,鼻息落在她的脖颈处。
“不讨厌。”江菀柔伸手,慢慢地环住了他温暖的后背。
那天,陆迦南也是这样温柔地抱着她。
江菀柔还记得,那天她穿的是粉红色的绒衣和蓝色的牛仔裤,随处可见的初中生打扮。
放学之后,她去同学家写作业。留在同学家吃了晚饭,出门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多。
初冬的晚上很冷,她骑着自行车,只想赶快到家。
江菀柔事后回想起来,总是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梦。明明才八点多,路上却没什么人。
她穿过了一条小巷,巷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朝江菀柔招了一下手。
江菀柔见到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心里有点儿紧张,骑着自行车并没有停下。
结果对方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同学,我问你一件事。”
江菀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
走近之后,越发觉得男人的眼神古怪。
江菀柔准备转身时,男人猛地伸手在她胸前大力抓了一把。
反应过来的江菀柔大叫起来,“救命!”
男人转身,飞也似的逃入了黑暗的巷道之中。
不是荒郊野外,回应江菀柔的却只有四围的一片寂静。
江菀柔事后越回想越迷糊,明明喊得那么大声,怎么就没有人冲出来呢。
一阵恶心涌上来,她跪在路灯下呕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团团,是你吗?”
原来,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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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迦南或许不知道,那时候出现在江菀柔面前的他,是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
第29章 莲蓉荷花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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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迦南和江菀柔的婚礼最终定在了七月底。
婚礼前一天晚上,江菀柔久违地住回了自己家。杨纾凛也拖着小行李箱赶到了江菀柔家,陪她度过最后一个单身之夜。
和陆迦南的新家一样,爸妈已经提前将她少女时期的闺房精心布置了一番。
“请问准新娘现在的心情激动吗?”杨纾凛脸上敷着面膜,说话也不敢大喘气。
“证都领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江菀柔一边嗫嚅,一边伸手扯了扯面膜。
“我哥明天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杨纾凛绷住笑。
“你还说别人,你明天不要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哦。”
“我才不会呢,”杨纾凛撇了撇嘴,“现在流行仙女式落泪。”
“从四月到现在,也没多久,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江菀柔抬头望着天花板,连吊灯上都是喜庆的装饰。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能当我嫂子可真是太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幻想你能和我哥结婚了。”
“你就这么喜欢我?”江菀柔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止我,还有陆迦南。”
“他怎么了?”
“我跟你讲,他绝对是蓄谋已久。”
“哼,怎么可能?我和他中间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你哪只眼看到他追着我跑了吗?”江菀柔不以为然。
上次帮杨纾凛搬家的时候,杨纾凛就说过这没头没脑的话。
“你别不信我,”杨纾凛费力地扭过头来,“我作为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说得好像我不是女的似的。”江菀柔将面膜掀开一条口子,摸了摸脸上的手感,“我和他,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儿熟,相互也不讨厌,也没时间去外面找。就像你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还是你闺蜜吗?”
“闺蜜是闺蜜,事实是事实。”
“算了,我就看在你是我正嫂子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杨纾凛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你要不要听?”
“爱讲不讲,没兴趣。”
“哎呦,你快让我讲嘛,要不然都没有说的氛围了。”
杨纾凛就是这样,非得时刻被捧着,也是被大家给惯的。
“我非常感兴趣,你就偷偷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江菀柔有气无力地配合,她时常怀疑美食频道的杨纾凛记者内心最想从事恐怕是娱乐八卦记者。
“陆迦南啊,有个非常非常迷恋他的前女友。”
江菀柔的心脏又抽动了一下。最近总是这样,又来了,“然后呢?”
“当初人家死活要嫁给他,可是他不愿意,两个人就吹了呀。”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听说过。”江菀柔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
“是我姨妈告诉我的,有一年过年,那个女生都追到家里来了。”
“如果不愿意结婚,干嘛要和人家谈恋爱?这不是耽误人家的青春吗?”在江菀柔眼里,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你很在意吗?”杨纾凛察觉出了江菀柔的不满,小心翼翼地问。
“她现在在哪儿?”江菀柔还真的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