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岳昔钧随口圆道:“正是‘汗流浃背’,殿下看是看不见的。”
谢文琼情绪宣泄一通,正是松懈之时,酒意趁势席卷,醉眼有些朦胧,闻言低了头,往岳昔钧脖颈处一凑,轻轻一嗅——
“那本宫怎么闻不见香味儿?”
第33章 约同行公主畅海内
岳昔钧只觉一阵痒意打在颈侧, 好似在军中训练时匍匐草丛之中,风一吹,被生着绒毛的草叶挠了一下, 但又只能纹丝不动。
岳昔钧没有饮酒, 却也觉得脸上热意渐浓。她的手还下意识地攥着谢文琼的手腕, 忘了松开。
谢文琼轻声笑道:“你紧张甚么?”
她一笑,鬓发上的珠钗随之一颤,蹭在岳昔钧的脸颊上,又是一片酥酥麻麻。
岳昔钧也轻声道:“臣不曾紧张。臣适才和殿下顽笑, 言过其实了些, 实则不曾出汗。”
谢文琼未被岳昔钧抓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作势往岳昔钧的脖颈上点去:“是么?”
岳昔钧忙又抓住了那段素白的腕子, 触手一片柔软细腻,脉搏在指腹下不住搏动, 隐秘而大声。
岳昔钧一触即分, 将谢文琼的两只手都推开,便松了手。
岳昔钧道:“殿下莫要同臣顽笑了。”
谢文琼的手被按回身侧,却仍旧弯着腰, 脸颊和岳昔钧的脸颊就两寸远,呼吸相闻。
谢文琼忽然低笑了一声, 道:“驸马结喉不显啊。”
岳昔钧道:“是。这也是常事而已,殿下何必大惊小怪呢?”
谢文琼撑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直起腰来,似笑非笑地道:“本宫哪有大惊小怪?不过见了,随口一说罢了。倒是驸马看起来在意非常。”
岳昔钧面上露出苦笑的神色, 道:“人说男人结喉似峰,方为男儿本色, 实是令臣苦恼。”
谢文琼道:“苦恼甚么?他们将你视为女人么?”
岳昔钧道:“苦恼于世道苛责,全然不许异类者。”
谢文琼心中满意,倘岳昔钧敢称一声“是”,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谢文琼都会心中不爽。
谢文琼道:“此言极是。”
岳昔钧不欲在这个话头上多言,复道:“殿下方才言道,想要去江湖中看看?虽然臣觉殿下身上自带侠气,若是殿下想要走走,想来也是好的。”
“本宫是问驸马,若是往江湖去,想要去哪里?”谢文琼道。
岳昔钧望着船外波光,想了想道:“往江南去罢。”
“为何是江南?”谢文琼刚问出这句,心中便有了一个答案。
果然,岳昔钧道:“因为臣逆旅辗转,北地风光见惯,还不曾往江南去过,对烟柳轻波神往已久。”
谢文琼道:“本宫也不曾去过。”
岳昔钧道:“殿下尚年青,自然有去的时候。”
岳昔钧避重就轻,谢文琼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她,直言问道:“那驸马肯与本宫同游否?”
岳昔钧看见谢文琼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熟悉的神情,这种神情叫她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猎场中拉弓时的志在必得。
岳昔钧笑道:“臣出行不便,恐怕要扫殿下的兴。”
谢文琼不以为意,道:“那就等你将养好,本宫等得起。”
长纱悠荡,飞鸟来去。谢文琼腰间环佩响了一声。
岳昔钧微微阖眼,昧心道:“好。”
——到那时,岳昔钧早就不在谢文琼身边了。
谢文琼对于岳昔钧的心思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地道:“本宫已然想过了,我们从京城出发,先走一段陆路,行至江月城边便改水路,顺着满河南下,一路上赏尽湖光山色,倘到了繁华之处,便驻船登岸,快活便游,累了便歇,也不必想终途,只管走走停停。”
岳昔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怕到时殿下嫌弃路途中睡得不舒坦,又想念起京城来了。”
谢文琼道:“你这人怎好给人泼冷水?便是真有那般时候,大不了带着软褥,再不济回京便是,又有甚么可抱怨的。”
岳昔钧道:“臣并无责备殿下之意。只是臣这腿不知何时能养好,恐怕要叫殿下好等。”
“不外是等而已,本宫住在宫中廿载,还怕等么?”谢文琼道,“春等秋叶,夏等冬雪——总不会比这些更无趣了。”
岳昔钧听罢默然,半晌方道:“殿下之福,乃在来日。”
谢文琼道:“驸马这话说得,好似话本中的江湖术士。”
“臣也曾于二娘处学过些卜算之术,略懂皮毛。”岳昔钧道。
谢文琼讶道:“果真?那驸马给本宫算算,这‘后福’究竟在何时?”
岳昔钧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学着戏中人一捋髯,拖着腔道:“嗯……殿下这福么……”
谢文琼见她装腔作势,自先不信了三分,半倚着轮椅问道:“如何?”
岳昔钧口中道:“福到之日,恐怕少则半月,多则一年。”
谢文琼哼笑道:“只管耍滑头,本宫还不晓得你的言语‘奸猾’么?来日本宫射中大雁,恐怕都叫你讲成‘鸿福到’了!”
岳昔钧抬首笑道:“哎,殿下此言差矣,臣半泻天机,却叫殿下说成是口中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