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谢文琼道,“何为适宜?”
岳昔钧道:“臣也有些说不明白,几位姐姐也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是殿下不嫌弃,臣斗胆把臂,助殿下一遭。”
谢文琼瞧她一眼,伸出手臂道:“来。”
岳昔钧把轮椅转到谢文琼身侧,摘了丝绢罗尉,伸出右手扣住了谢文琼的右手腕。
岳昔钧轻声道:“臣得罪了。”
言罢,她手腕又是轻轻一抖,谢文琼的手臂带着右手也随之甩了出去。
手送出到一半时,岳昔钧道:“放。”
谢文琼依言松开手指,石子如点水蜻蜓般从水面上掠了过去,又好似会了轻功,于水面借了两下力,最后才落入池水之中。
谢文琼道:“果然精妙。”
岳昔钧道:“殿下试来?”
谢文琼从岳昔钧摊开的左手掌中取了一粒石子,回忆着适才的感觉,轻轻一丢。
然而,这枚石子只落在了池边,撞在池沿之上,一个弹跃,落入池水之中。
岳昔钧道:“若是此石能往前一步,便是成了。”
谢文琼忽道:“驸马此言细思起来,倒有意思。”
岳昔钧不解道:“臣愚钝,请殿下明示。”
“哼哼,”谢文琼道,“‘薛郎,我要你再退后一步。’”
这正是《红鬃烈马》一戏里的念白,岳昔钧也熟知,乃是王宝钏对十八年未见的丈夫薛平贵所言,她要薛平贵连三|退后,薛平贵说“妻啊,后面无有路了”,王宝钏便道“后面若是有路,你也不回来了”。
谢文琼之意与此恰恰相反,却又似出同源,皆是言情——若是再进一步,好事将成。
谢文琼点到为止,岳昔钧若有所思。
不待岳昔钧开言,谢文琼又捻一石子,抖腕抛出——
石子如岳昔钧先前所抛一般,顺顺利利在池面之上打了三个漂。
谢文琼眼带笑意,侧首邀功道:“本宫成其之美。”
岳昔钧随之笑道:“这也是殿下功德一件。”
“自然。”谢文琼说着,又要从岳昔钧手中取石。此时,谢文琼因先前抛石时不知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离岳昔钧便有些远了。
岳昔钧将轮椅往谢文琼身旁略滚两寸,温声道:“殿下不来就臣,臣自往前一步——来就君。”
咚。
不知道是哪里的石子惊破水中天,涟漪阵阵泛开,氤氲水中游鱼、泥底积荇。
谢文琼蓦然回首,岳昔钧左手平摊,不似递石,倒似邀人来牵。
谢文琼道:“算你……识相。”
第29章 试邀软榻夤夜伴月
岳昔钧笑道:“臣这才明白, 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文琼道:“驸马此言差矣,驸马的识时务,不过是兴致高时, 花言巧语哄哄本宫, 兴致不高, 又要给本宫甩脸色瞧了。”
岳昔钧道:“臣哪里敢。”
谢文琼不再接话,丢了两颗石子,又觉得无趣,叫人备了晚膳, 准备在驸马府中过夜。
谢文琼搁了筷著, 问百濯道:“东厢房可还有床铺?”
不待百濯答话,岳昔钧先劝道:“殿下,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东厢关着贼人, 还是不住为好。”
谢文琼道:“本宫若是不能亲眼见贼子被擒获,恐怕也是睡不着的。”
——原来,谢文琼使了一“请君入瓮”之计。
谢文琼向诸位兄弟言讲, 明日要将招认了的贼人凭皇帝定夺,那么幕后之人为了杀人灭口, 必当今夜对阿幺动手。
虽则贼首或觉被擒小童未必知道自己名姓,从而赌一回谢文琼是使诈,然而,谢文琼亦是赌一不速之客。
岳昔钧道:“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臣愿意陪殿下守夜。”
谢文琼道:“不消, 你自睡去,你的……你的腿还要养伤。”
岳昔钧笑道:“臣有殿下这句关怀, 腿伤已然好了大半了。”
“本宫是神医不成?”谢文琼并不买账,“少说些这等哄人的话儿罢。”
岳昔钧道:“殿下不爱听,臣不说便是。只是尚有一句肺腑之言,恐殿下又觉油嘴滑舌——然臣是不吐不快。”
谢文琼道:“甚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岳昔钧道:“殿下若是不能安睡,臣也是万万睡不着的。”
谢文琼哼笑道:“本宫难道是你的安神香,你怎会睡不着?”
“臣若睡下,必当想起殿下在房中听窗外夜风,未曾合眼。”岳昔钧道,“又想殿下卧榻之侧恐有猛虎刁虫,致使殿下安危受扰。贼人未曾落网,谁知他能否察觉殿下在房中?若是被他知晓,以殿下为胁,臣如何是好?臣必定不能使殿下伤了一根毫毛,若是受了胁迫,将贼童子交与他,便是功亏一篑了。”
谢文琼道:“你倒是说得掏心掏肺,你待如何?”
岳昔钧道:“既然金吾卫差了人手,殿下也觉金吾卫算是可信之人,叫他们守着便是。若是殿下听了臣这番话,仍旧要亲自守着,臣恳请殿下也体谅臣忧虑之心,准臣随侍在侧。”
其实,谢文琼并非觉得金吾卫乃可信之人,只是手中无趁手人可用,因而只得暂用金吾卫罢了——这也是谢文琼执意要亲自盯梢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