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的选择

  是混蛋alpha！！?
  安妮塔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差点惊叫出声，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眼前的人似乎跟印象里有什么不同——
  面前的金发alpha有着如同日光一样耀眼的淡金色头发与瞳孔，是安妮塔之前日夜相对过的熟悉长相。
  但不同的是，眼前的高大alpha远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他的嘴角勾着柔和的浅笑，就连双眼也好整以暇地微微弯起。
  这是……？
  安妮塔迟疑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alpha，有些犹豫要不要试探地打个招呼。
  可对方却像看不到她一样，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了安妮塔，对着她的身后的方向开口——
  “结束了？”
  安妮塔茫然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少年。
  少年只比她高半个头，五官跟刚刚的高大alpha几乎如出一辙，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抿着唇，僵硬地站立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咦？
  安妮塔又扭过头，视线在两张相似的面孔之间来回转了转。
  有什么猜测恍然大悟地从她的心底升起了——
  所以这两个是……？
  就在这时，金发的少年垂下眼，脸色苍白地开口回应了——
  “沙利叶天使长说……还剩下六天……”
  他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需要在早祷之前，找天使长增加禁锢的符文……”
  “嗯？”年长的金发天使轻笑了一声，“他所谕告的罪名是什么？”
  “……「谎言」。”
  “唔。”
  高大的金发天使赞许地挑起嘴角，弯下眼睛——
  “七日的启示曾驱散众生的蒙昧，想必也能……赋予你更深刻的智慧。”
  他慢条斯理地将视线移回手上的书，不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弟弟身上了，只象征性地留下一句可有可无的建议——
  “……好好记住这次，艾利格欧斯。”
  对……没错了！
  安妮塔从这个确切的称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矮一点的这个，就是之前的混蛋alpha，年纪大一点的这个是恶魔！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更加忍不住惊奇了，满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个金发金眸笑容温和的高大alpha——
  ……恶魔那家伙……
  以前居然是这样的啊……？
  “可是……我没有说谎。”
  少年的艾利格欧斯执拗的嗓音，在静默了一息后再次响起了。于是安妮塔的注意力又被拉了过去。
  “……我真的听见了……”
  他停顿了一会，压抑下泄出的半声喘息才能够继续——
  “……创生神树的声音，祂……”
  “啧。”
  金发的高大天使从埋首的书中重新抬起眼，有几分无奈地轻哼了声。
  他啪一下合上手上的书，将它归类回一片白茫茫的高耸书架，而后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慢悠悠地浅笑着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辩解——
  “那么，你怎么证明呢？”
  “在神迹消失了上万年后，独独出现在你脑海里的声音……你要怎么证明呢？”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妄想？”
  “又或者，那只是一个……考验。”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擅自闯入禁忌之地……还被守护天使梅塔特隆当场抓住……”
  “……你的智慧，戒慎，与虔诚……”
  金发的年长天使漫不经心地朝着少年踱步走近，脸上浮起一点微妙的不耐。
  “——很显然，离承担任何职责都还很遥远——不是吗？”
  说着，他抬起手抚上了自己弟弟脖颈上一个浅金色的颈环，指尖十分随意地在上面滑动了几下。
  少年立时就发出了痛苦的呼吸声，他紧紧闭上眼，抿住唇一副竭力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安妮塔就在一旁探头探脑，目光跟随着高大天使的指尖在那圈颈环上来回移动。
  她注视着少年白皙的脖颈线条在冷硬的颈环之下颤动着绷紧，感到惊异又不可思议——
  那个东西……
  她刚刚还没注意到呢……这个难道其实是什么惩罚吗……
  她忍不住踮起脚，把头凑过去仔细端详着少年天使冷淡面庞上浮现的痛楚神色，心里暗暗地升起了微妙的幸灾乐祸——
  看起来很痛嘛……
  那家伙以前，居然这么……
  怎么说呢，还挺惨的啊……
  她一点也不可怜他就是了！！
  就在这时，高大的金发天使终于收回了手。
  他在自己弟弟如释重负的大口喘息声中，眼神居高临下地冷淡下来，脸上柔和的微笑也一下消失不见了——
  “过剩的好奇无异于诅咒，审慎的忍耐是命运赐予的美德。我教过你不是吗？”
  “——即使没有打算分担智慧天使的权柄，也至少应该……稍微聪明一点吧。”
  说完，他越过自己的弟弟向另一端走去，毫不留情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别总是这么……令人失望。”
  少年的艾利格欧斯沉默地喘息着垂下了头，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捂上自己的喉咙，颤抖的手指却唯独避开了那圈颈环，一副不敢触碰的样子。
  安妮塔望了望恶魔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少年。
  她难得地产生了一点复杂的同情，同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两个人……
  ……关系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差了吗？
  就在她困惑地思考时，金发少年的身影陡然像淡去的色彩一样模糊起来。
  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猛然晃荡了一下，下一刻安妮塔就听到了一个口吻熟稔的柔和女声从后侧方响起——
  “真是苛刻啊……明明是和你从同一颗果实里诞生的半身吧？”
  “啊，多亏了你了，莉莉丝。”
  高大的金发alpha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安妮塔的面前，他对着声音的方向侧了下头，弯起唇角——
  “帮我跟沙利叶说声谢谢。”
  “当然。他说他并不介意，只是职责范围内的小忙。”
  安妮塔顺着声音扭过头，就看到了另一个金发长卷发的人影。
  对方身形高大优雅，面目模糊不清，只能依稀从身形判断，似乎是女性alpha。
  那名女性alpha还在继续道——
  “不过，故意给自己弟弟加重刑罚这种事……”
  “……真的有必要吗？”
  她柔和的声音里带着叹息的笑意——
  “……地面之上苦行的圣徒，总是渴望以苛刻的戒律洗净罪愆。但天堂生灵生来无罪——”
  “对自己弟弟无伤大雅的小错……宽恕不也是光明赐予的美德吗？”
  两个人看上去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因为安妮塔发现，此刻面前的高大天使的神情比之前要更放松，倒是有点像她认识的恶魔了。
  他正不甚在意地扬着嘴角，眼睛里的柔和笑意无动于衷——
  “众生无不是主的羔羊……身为牧羊人，总不应该比羔羊还愚钝，不是吗？再说了……”
  他挑起眼，从鼻腔里轻哼了声——
  “把自己当成圣徒的——不是你吗？”
  “……企图凭借自己的意志代替圣水——这可不是什么宽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