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道别礼

  餐桌上，小芳吸着能量液进入追剧状态，两耳不闻剧外事。
  叶昭生跟伽罗修说起自己在摄影构图这门课上的最新学习进度，并表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黄金比例构图，还像模像样地翻出好几张作业。
  伽罗修盯着大海占据画面下方三分之一，其他全是天空的风景照，违心称赞道：“不错。”没有主题，没有聚焦主体，练构图还真就是单纯练构图啊。
  “我也觉得自己进步蛮大的！”叶昭生自我感觉良好，“现在不会一看书就想睡觉啦。”
  伽罗修：“……”你对自己底线的要求是真的低。
  “阿修，明天我就下船啦。”叶昭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罐，终于进入今天的重头戏。
  玻璃罐跟平常保温杯差不多高度，圆柱形，瓶口用木塞封住，里面放满圆片状的白色果干，果干切得极薄，烘干后边缘都卷了起来。
  叶昭生把玻璃罐推向伽罗修：“这个是我这两天做的雪饮果干，平时用开水泡起来喝对身体好，里面我加了蜂王蜜，味道是甜哒！”
  没想到吃顿饭还会有礼物收，而且一看就是专门为自己制作的那种，伽罗修脸上闪过动容，不确定道：“给我的？”
  “恩，是告别礼。”叶昭生忧伤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伽罗修打开玻璃罐的木塞，一股清香飘散出来，清冽的好闻的香气，带着滋滋甜味。
  真像对面少年平时给自己的感觉，甜甜的。
  伽罗修抬头，对上叶昭生期待的眼，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
  叶昭生眨眨眼。
  伽罗修：“？”似乎从少年眼中看出了什么。
  叶昭生继续盯，星星眼地盯，满含期待眼地盯。
  伽罗修：“……”
  叶昭生眼神逐渐黯淡。
  伽罗修慢吞吞道：“我也有礼物给你。”
  叶昭生眼中蹭一下重新燃起火。
  伽罗修：“……”
  手伸进风衣口袋，摸出一枚徽章，伽罗修摊开手，徽章泛着金属光泽，表面凸出的凶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要跳出来。
  叶昭生惊叹：“好漂亮。”
  伽罗修：“这是我……个人的信物，如果有天你遇到麻烦，可以带着它到伽明集团旗下任何……”
  话未说完，餐厅门口传来一声咆哮：“叶小昭，你对动力室的推动器做了什么？！”
  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是林舟：“快跟我走，老李要见你。”提溜起叶昭生飞速往餐厅外拉。
  “不是，等下！”伸向餐桌企图抓住那枚徽章却抓空的双手，是叶昭生最后的倔强。
  林舟才不管，已经夹着人到了门口：“天啦，再不去老李要吐血啦。”
  “不！”叶昭生哀嚎道，“我正在跟阿修交换道别礼，我的超好看的徽章……”
  人已经走远，在餐厅里还能隐约听到叶昭生越来越小的惨叫。
  伽罗修默，低头看看自己掌心的徽章，再侧头看已经断网回来的小芳。
  看完片觉察到自己被落下的小芳，转向四周寻找叶昭生的身影，光屏懵逼：“【发生了什么.jpg】”
  伽罗修轻笑一声，收好徽章，站起身对小芳道：“昭昭被船长带走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需要送你回房间吗？”
  小芳光屏疯狂跳动：“【我一定是在做梦.jpg】”小哥哥居然说送我回房！
  ……
  前往破冰船底层动力室的路上。
  “我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吐血了呢。”叶昭生委屈，“不是你们给我图纸，让我检修船体的嘛。”
  林舟：“你跟我说那是检修？整个构造已经被你改得面目全非了，负责动力室的老李完全看不懂你改装后的结构线路！”
  “大哥，我们还要恰饭的。”林舟无奈地撸了把叶昭生的头发，“我也知道你改后的器械运转流畅了，可是你明天就下船，留下维修难度这么高的动力机，以后出问题了谁修？这不为难老李嘛。”
  叶昭生抬头：“再喊一遍。”
  林舟：“喊啥？”
  叶昭生：“大哥！”
  林舟应道：“哎！”夹住叶昭生使劲揉他的头，“臭小子，还想占你舟哥的便宜。”
  “哎呦呦。”叶昭生晃着脑袋龇牙，“完蛋，你把小芳落下了，看他醒过来不锤爆你的头。”
  林舟：“哼，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机械人，要学会自己回房间，再说那里不是还有你的阿修嘛。”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动力室。
  门口站了两个人，穿着工人衣正在努力深呼吸的矮老头老李，站在他旁边端水拿药，深怕老头背过气去的赵栋。
  林舟走过去：“怎么样了？”
  赵栋无奈道：“里面热，我带老李出来透透气，现在吃过药好多了。”
  “不碍事，不碍事。”老李摆摆手，声音有点哑，“老头子是好些年没见到这么精妙的机械改装，一时没缓过来岔气了。”
  林舟：“……”恕我直言，您刚才那样子不像岔气，看着像要断气。
  “这位就是改装推动器的机械师吧？”老李看向叶昭生夸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话我在古早武侠剧里听过！叶昭生表示这题自己会，双手抱拳：“幸会幸会。”
  林舟：“……”
  赵栋：“……”
  “你们俩就别给我整这咬文嚼字的，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林舟搓搓手臂。
  老李瞪林舟一眼，招呼叶昭生往动力室走。
  组合推动器前，巨大的外壳拆开以后，露出里面分成四段的结构，仔细看能瞧见螺旋推进桨和引擎装置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正在缓慢消失的光膜，按照现在速度消散下去，估计再有两天就会彻底消失。
  恩，就是这层光让林舟确定了是叶昭生动的手，因为相同手段，他在阿维法那里见过——当然，另一个快速锁定作案人的原因，是他查了动力室的监控，除了老李就只有叶昭生进去过。
  李老头蹲在推动器前，询问叶昭生：“大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这样改结构的？”
  叶昭生腼腆笑：“您叫我昭昭就可以了，大师多不好意思。”
  李老头：“达者为先，你在这方面的技艺远超于我，当得当得。”
  叶昭生：“不敢不敢。”
  林舟觉得简直没眼看，还好这一老一小很快进入正题，就推动器讨论起来，并且看情况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就在林舟准备和赵栋先离开时，听到叶昭生说：“是这样的，我检修的时候，在螺旋扇和主轴的卡槽里，发现了一粒翻叶藤的种子，可能是你们拆卸时不小心弄进去的。”
  “当时我想这多危险啊，就干脆把这段改装成一体的了。”叶昭生指着推进器某处道，“还有这段，我改用了螺旋卡槽结构组装，这样万一再有东西进去，这块就合不上了，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老李疑惑道：“翻叶藤是什么？”
  叶昭生：“一种生长在海边的植物，种子吸海水后会胀大，盐度足够的话会迅速抽芽长大，叶子炒起来自带咸味，味道还不错的。”
  林舟脚步顿住，转身回来一起蹲在推动器前，凝重道：“你在哪个位置发现翻叶藤种子？”
  叶昭生手指指着表面沾染机油的金属管：“这里原本是组合的，现在被我改成实心了。”
  “我记得翻叶藤最快的生长速度是半小时内长到半米？”林舟沉吟道，“这个推动器主要是在遇到风暴时使用，到时候会送入海水中做动力源，如果翻叶藤在那种关键时候快速生长？”
  介时，新生的藤蔓会卡住螺旋扇，破冰船无法冲出风暴，还有可能因推动器被阻碍引起爆炸，整船人丧命。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老李脸色一变：“是我疏忽了，前几天船在船厂检修过，我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就没细查。”
  赵栋走过来：“会不会是在送去船厂前就有了？”
  老李摇头：“不可能，我们在亚·可肯岛上遇上风暴后，船停在白鹤小镇的时候我特意检查过一遍，检修报告上还记录着，绝对没有问题。”
  赵栋点头，专业技术方面老李还是值得信赖的，虽然创新不足，但是检修维修方面确实是把好手，并且老人拥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
  “看来问题出在弯月海峡的造船修理厂。”林舟思索片刻，看向叶昭生生，“那颗翻叶藤种子还在不在？”
  叶昭生眼神一飘：“啊这，被吃了。”
  林舟难以置信：“吃了？？”
  叶昭生：“早上那个拌菜，就是种子催发后长出来的叶子，你还夸好吃来着。”
  林舟：“……”
  林舟一转头，果然对上老李和赵栋谴责的目光。我特么，谁会在吃菜前问一下菜怎么长出来，你们会吗？！
  “不过你们想看当时种子卡在哪个位置的话，我有照片存档。”叶昭生拿出手机。
  林舟惊到：“你居然养成了拍照留档的好习惯？！”就你这电子废？？
  叶昭生一边翻相册一边打哈欠：“小芳说的，他看了警匪片，说岛外人凡是喜欢讲证据，正好我要练习摄影构图，就多拍了几张。”
  林舟接过手机：“可以的，这个习惯你要发扬下去。”
  老李凑上来看照片：“这个位置太隐蔽了，除非是全面检修，不然很难发现。”
  “对啊对啊，所以我才改造的。”叶昭生接话，证明自己确实没有乱来，“这个结构的隐患其实还蛮多的，五年前就被阿维法哥哥淘汰了。”
  老李搓搓手：“大师，我工作室里有造船图纸，我们去那讨论这个新结构的事？”
  于是叶昭生被兴致勃发的老李拉走了。
  推动室里就剩下两人。
  林舟与赵栋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家造船厂有问题。”
  赵栋点头：“近期船只在航行中遇到风暴沉没的概率翻了十倍，原因可能找到了。”
  林舟叹出口气：“通知局里吧，最近可有点乱啊。”
  林舟手里还拿着叶昭生的手机，把拍的几张种子照片通过叶昭生超信发到自己手机上，正准备黑屏待机，退出超信后看到手机屏保时骂了一声：“可恶！我又酸了！”
  赵栋：“？？”
  手机屏保上，放的正是宝石巨龙虚影下，叶昭生和伽罗修还有小芳合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