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他干脆盘膝而坐,想要运行真气,运行时候发现身体里根本没有经脉,只有一团人形的灵魂——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灵魂。
  “这是灵魂出窍?”
  他摇摇头。天鉴在他脑海里,他的灵魂就还在身体里。那现在的情况是
  ,他魂魄进入了大脑?那身体岂不是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傅希言越发着急起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嘴巴里乱七八糟地念着:“天鉴天鉴,让我出去,急急如律令!”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放我出去!”
  ……
  “啊,芝麻开门!”
  话音刚落,图书馆猛然一变,在原本的书架上面又加高了一层,傅希言站在地上仰望,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巨人国的小人国居民。
  不过突然高出的这一截,还是给他带来了灵感。比如原来的图书馆,柜子都是蓝色的,而新加高的一层却是红色。
  蓝色是天鉴,红色自然是地鉴了。
  他脚轻轻一点,身体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地鉴的藏书没有天鉴那么多,也枯燥了许多,如果非要分类,倒像是……修真入门学。
  除了傅希言之前知道的筑基、金丹、元婴等知识外,还有辟谷修炼法门,修真门派介绍等。
  门派介绍?
  傅希言想着反正也出不去,强自忍住焦急,将这本书打开。这本书极厚,每个门派按照内容多少,占据的页面数也不一样,有的一整面,有的仅仅两三行。
  傅希言翻了两页,就没兴趣了,随口说了句:“又没有认识的。”
  说完,书突然自动翻到了中间位置。
  傅希言扫了一眼,然后“咦”了一声。他刚刚说没有认识的门派,书就给他指了一个出来——无回门。
  新兴魔门,因阴险狠毒著称,曾铲平天青山、万毒教、渴血堂……后面是一连串的门派名字。大飞升时期,遭正邪两道联手狙击,门中无一人飞升。
  傅希言震惊。
  如果他没有会错意,这本书的意思是说,无回门曾经是修真门派?大飞升时期留下来的修真门派,那在最高只有筑基期的现在,还不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不对,要是这样,无回门当年也不会消失匿迹了。
  他继续看下去。
  大飞升时期末,飞升者略,杀绝无回门,焚毁天下典籍无数,有贤者惜,搜集书魂,为天地收之。
  傅希言恍然,原来这就是天地鉴的来源。
  而那个飞升者说了杀绝无回门,可能并没有完全杀绝,或是留下了典籍,使得无回门后来又死灰复燃了。
  再往下看,却是另外的门派了。
  傅希言问:“还有其他我认识的门派吗?”
  书直接合拢了。
  傅希言想了想:“还有其他关于无回门的消息吗?”
  手里的书飞回了书架上,傅希言等了等,没有等到新的书出来,便知道应该是没有了。他问:“有没有适合我的功法,立竿见影的。”
  话音刚落,一堆书朝着他冲过来,那速度,那威力,丝毫不比他之前才用的那招“长河”要差。
  傅希言脸色一变:“最厉害最快的一本。”
  众书悬于半空,似乎在进行无形的比拼,傅希言又加了一句:“还有,练完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的!”
  终于,众书进行了一番你争我夺的推举之后,一本书矜持地落到了他面前。
  *
  校场的雪还没有积起来,而流出来的血却越来越厚。
  裴元瑾依旧抱着傅希言,盘膝坐在地上,赤龙王就在他的手边,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但谁都不敢在忽略它的存在。
  站在裴元瑾这边的江湖人士聚拢在周围——云老也在其中,朝廷的人马就在他们对面,中间没有河,双方却分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祝守信已经派人去皇宫请示了,才刚走,大概还有煎熬很久。他脸色很冷,心也很冷。
  就在此时——
  一个撑着伞的曼妙身影,带着一顶黑色轿子,出现在了校场门口。
  第146章 决战和预谋(中)
  这场大雪, 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下很久,可是对于站在这场雪中的人而言, 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他们已经茫茫然不知大雪的尽头在何处,也不知今晚还来不来得及回家吃饭。
  直到那个撑伞的佳人走入校场——
  灵教教主名扬天下,真正见过的, 为数不多,可是当那顶伞微微抬起,零落的雪花从那张美丽绝俗的面容前飘过,被风掀起的衣袂伸出伞外,雪花未及沾湿衣衫,就消散于无形时, 他们便有种预感,南虞近日的纷纷扰扰,似乎就要终结于这场雪落的纷纷扬扬。
  “楚河”两岸的江湖人在小范围地骚动着。
  祝守信已经快步朝着佳人走去。
  天塌下来, 由高个子顶着。当两个高个子没撑住, 死于天塌后,他由衷希望能找到第三个大高个, 如果, 这人不是他未来的女主人就更好了。
  他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希望乌玄音能够杀了裴元瑾和傅希言,间接地为自己报仇, 一方面又担心乌玄音会步桃山兄弟的后尘, 变成“桃山妹”, 若是如此, 即便他侥幸离开校场, 气数也到头了。
  祝守信向乌玄音行礼,正想汇报此间情形,乌玄音已越过他,走向那一排到被祝守信搬到边上的尸体。
  桃山兄弟,南岭掌门……失去血色的脸在冰雪中发青发硬。
  她垂下眼睑,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温柔又悲伤,轻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果傅希言现在醒着,听到这句话,大概会发出一声诸葛亮式的感叹:“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他不在,其余人的吐槽都默默放在心里,场面便十分平静。
  祝守信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他们都是裴元瑾所杀。”
  以武王之身,杀死两位武王巅峰,可见裴元瑾的战斗力。在他这里,武王决战,一死一伤的规律似乎很少实现过。今天差一点点就实现了,却因为地鉴作弊般的介入,又让他全身而退。
  祝守信将裴元瑾如何杀死桃山弟,又如何与桃山兄互攻后全身而退的经过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遍。
  “承天之祐。”
  似乎有人低声呢喃了那么一句,可细究起来,又不知是何人所言。
  只有乌玄音知道,这句话是轿子里的人说的。
  她道:“事不过三。”
  轿中人便不再说话了。
  乌玄音缓缓走到楚河之界,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裴元瑾怀中傅希言的脸,轻叹道:“我当初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裴元瑾微微抬头,眼神犀利地回望过去。
  乌玄音说:“你的战帖我收到了,不过你没写时间地点,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
  裴元瑾冷冷地说:“若是桃山兄弟未死,你与他们联手,或有胜算。”
  乌玄音反问:“你怎知我此时胜算不大呢?”
  裴元瑾看向了那顶黑轿子,以及站在轿子前的僧人。僧人虽然没有头发,但观其面相,能看出老态,应当已知天命。
  僧人合掌回礼。
  裴元瑾收回目光道:“你们四个一起上?”
  乌玄音还没回答,与他行礼的僧人按捺不住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是四个?”
  在后面抬轿子的僧人闻言,也走了上来。两个僧人乍一眼相似,是因为衣着,面容却天差地别,前一人是方脸大眼,后一人是圆脸小眼。
  裴元瑾似乎懒得回答这么幼稚简单的问题,直到轿中人说:“我也很好奇。难道他们就不能抬一顶空轿子吗?”
  他一说话,何思羽立刻看了过来,眼中难掩震惊。以他的境界,竟然直到此时对方开口,才知道轿子里面有人。
  裴元瑾道:“你刚刚说话了。”
  他没有明说,但轿子里的人、乌玄音和抬轿僧人都知道,他说的是那一句“承天之祐。”
  轿中人赞叹:“后生可畏。”
  他顿了顿,复道:“音音,你要小心。”
  乌玄音已经跨过了那条楚河汉界,何思羽看向裴元瑾,似乎在等对方的托付。傅希言此时陷入昏迷,裴元瑾若要全力应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交给自己。
  然而裴元瑾站起来,手臂微抖,就将傅希言丢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将外衣撕成布条,一根根接好,用布条将自己和傅希言绑在了一起。
  乌玄音微笑着问:“这样算不算,你以多欺少?”
  裴元瑾问:“打不打?”
  乌玄音手一抖,手上便多了一个摄魂怪:“打!”
  裴元瑾手中的赤龙王化作火龙,朝她卷去。
  她站在原地,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何思羽,就在何思羽暗自警惕时,乌玄音手中的摄魂怪嗡的一响,她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何思羽身后。
  何思羽也不回头,手中月魂枪直接后挑,与此同时,赤龙王仿佛一条真龙,在扑空后,灵活回转,配合月魂枪,向乌玄音发起夹攻。
  乌玄音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别人不明白她为何要等桃山兄弟死了才出手,只有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她道心不崩。
  她的道,是以弱胜强的道。
  这里所说的弱势,并非客观的战力比拼,而是一种心境上的认同。
  可以是局势,可以是人数。
  所以班轻语咄咄逼人,她便处处忍让,让到无路可退,才绝地反击;所以秦效勋被抓,她单枪匹马去救;所以她和桃山兄弟不能联手;所以直到此时,她还为裴元瑾找了个帮手,让自己不得不以一敌二。
  被迫卷入战斗的何思羽艰难地转身,还未站稳,就被乌玄音左掌拍了出去。别管武神是不是武王升错级版本,至少在这里,武神版的乌玄音对武王版的何思羽,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她丢掉手中被掏空真气的摄魂怪,很快又补充了一个新的。
  裴元瑾的赤龙王杀到了她的面门前。
  她眼神一凝,发动武神威压,右手中摄魂怪一转,左手轻轻巧巧地推出一掌,但剑比手长,不受威压影响的赤龙王劈到乌玄音额前,乌玄音抽空摄魂怪中的真气,左手在剑刃离额头不到一寸处,夹住了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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