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50节
有了这样的成功先例,给了温善晋以信心,这般丰收的成果,亦是所有村人有目共睹的,他们一改先前那犹疑踯躅的态度,当下下定了决心,争先恐后地要来试上一试。
既是能防患海水倒灌,还能增大自己的产量,谁不愿意试上一试呢?
尤其是瞅见了最先试种的那一小撮村民,他们的田垄之上,所种植出来的大米,乃属贡米,颗粒饱满,色泽柔润,质感软糯,浅嗅上去,亦是弥漫着一阵浅淡的、纤细且纯粹的稻米香气,烹煮成米饭的时候,细细浅尝一番后,丝毫没有受到海水倒灌以后的恶劣影响,与之相反地是,还添了一番沉淀已久的、年深日远的米香,这就是稻谷榖米所独有的气息。
这就是温善晋种植技术的高明之处了,一般而言,要让稻米发挥出一阵淋漓尽致的香气,必须经过烹饪与后期的料理,但温善晋显然根本没有这般做,他是通过不断改良前期的种植培养技术的方式,利用天时与地利,利用光照与水分,利用现有的技术,对水稻进行不断改良,一举让新收的贡米,发挥出了一阵蓬勃盎然的巨大生机,不光能够抵御海水的盐碱侵袭,还能够满足产量大这一指标。
如此一来,一众百姓就更是想要试种了
试种之后,果真是极大地解决了重大的民生问题,鹅塘县这一年以来的收成,创下了历史新高,不仅是提前完成了指定好的粮税,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家家户户庶几是都多出了好几百斤的粮米,知县看到后,笑得果真是堪堪合不拢嘴了。
为了酬答温善晋改善了各家各户粮产情状的恩情,各家各户皆是给温善晋送去了那超额的米粮,聊表了一番谢仪,自然的话,除了米粮,还有其他丰硕的粮食。
温善晋本来是意欲婉拒的,他襄助村民莳植米粮、解决粮食问题,只不过是出于一种愧怍之情,他先前遇到过鹅塘县知县上奏的奏疏,但他那个时候并未认真去对待与深究,易言之,在那个时候,没有去着手解决生民问题,对陷入水深火热当中的民众,视而不见,他如今流放至此,才切身地觉知到百姓们种粮的艰辛与坎坷,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很自然地,他也有一种『为生民立命、为盛世开太平』的历史使命感,虽然在目下的光景当中,他已然是个庶人了,但他有健全的身躯,他还是能够为老百姓做一些实事的。
诸如改进稻谷的种植技术和产量。
受到了村民陆陆续续送来的粮米——他婉拒过很多次,但鹅塘县村的民风极为淳朴,家家户户皆是有彼此送粮的俗例,他峻拒不得——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刻,温善晋意识到了,自己需要一个大米仓,因于此,待他将米仓真正修建起来的时候,再将所有村民所馈赠的贡米盛装进去,他称了一称,发现已经高达了近三万斤。
这是一个弥足教人惊撼的数字。
每一户多了好几百斤的收成,鹅塘县拢共有近千户人家,是以,这高达万斤的粮食,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让温善晋从大米仓里拨出两万斤粮米,对他而言,就像是寻腰缠万贯的富贾,朝他借一贯钱那般。
对他而言,并不构成丝毫的难度。
第191章
两万斤贡米一下子轻松到手, 对于温廷安而言,恍然置身如同梦境之中,她本以为这是一桩还需要历经多番周折的难题, 哪承想, 去鹅塘洲觅寻父亲时, 温善晋一下子就豁然利落地,替她将筹措米粮的难题摆布好了。
这些贡米用蛇皮袋,一袋一袋地盛装封好,光是用一艘筏船盛装还不够, 听闻大理寺前来筹措米粮,诸多村人,尤其是经常出海捕猎的渔民, 纷纷赁出了各家的货船, 联袂襄助温廷安与温廷舜,将这两万斤贡米, 偕同载运至广州府。
届时再从广州府,觅寻特定的商字号船家, 用专门的货船,将筹措好的两万斤粮米,一路往北呈送,一路要经过福州、扬州等沿海州路, 接着深入内陆, 抵达洛阳,大内皇城六部之中的户部与吏部,会专门遣人。
这就是温廷安的原计划, 只不过,在目下的光景当中, 筹措好了粮米后,她和温廷舜就要即刻离开鹅塘县了,一时一刻皆是不能滞缓停留,因为北地的荒饥之灾,委实十分严峻,数以万计的百姓们,皆是再等待着从岭南借出的粮米。
时抵离别的时刻,在津渡的渡河前,温善晋折了一株翠碧柔润的芭蕉叶,专门为两人送别,这是化用灞桥折柳的习俗,一直是洛阳才有的礼节,今次竟是被温善晋沿用了去。
鹅塘县镇没有杨柳,但此县以盛产香蕉而得名,在今刻的光景之中,香蕉已然过了丰收的时节,沿着阡陌夹道,莳植有众多的芭蕉树,有着翠碧欲滴的蕉叶,叶子的尺寸与面积,亦是比寻常的蔬果植被要磅礴、宽厚一些,它被温善晋当做一株垂柳,从枝脉之上徐缓地折了下来,用作谒别的物事,看在温廷安的眼中,这难免会有一些滑稽与诙谐。
同时,亦是有一种没来由的感伤,在这一瞬间攫住了她,此番来鹅塘县借粮,是匆匆而至,复又匆匆而返,真真正正隶属于父女俩的相处时光,被借粮一事筛略掉了以后,竟是所剩无几。
鹅塘县的上空地带,本是霾云幽密聚拢,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至少前来鹅塘县的时候,大抵是一副暴雨倾盆的光景,但直至温廷安与温廷舜离开之时,一丛一丛的霾云,逐渐消弭散尽,浓墨重彩的天穹,酝酿了一宿的雨色,在此一刻淡化与褪色,成了一轴匀展地铺平于天际之间的水墨丹青。云絮如黏丝一般,细致地交缠于一,鎏金色的日光,质感暖熙如玉,充溢在空气之中,将栈桥之上的几个人,皆是烘照得格外薄暖。
待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温廷安驻足于筏舟的船头,温善晋则是修身直立于栈桥之畔,栈桥与筏舟之间,仅靠一根纤绳与钩锚,所紧紧地牵系着,温善晋执着一株宽硕匀厚的芭蕉叶,散淡地挥了一挥,算作谒别之礼,俄延少顷,思及了什么,温声道:“我们的少卿爷,要多食一些,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温廷安闻言失笑,正想接话,下一息,又见他默了一默,用一种愈发低沉而嘶哑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道:“若是今后勘案,能够途经扬州的话,记得代我寻你母亲问好。”
温廷安稍稍一怔,吕氏与崇国公府的其他女眷,确乎是流放到了扬州,扬州是祯州以北偏东的位置,距离福州很近。
温廷安听到父亲提及了母亲,这位濒至中岁的男子,素来平淡无澜的眸底,此刻露出了一抹褶皱般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朝外扩展而去,由浅至深,由远抵近,由淡及浓,这样的涟漪,让男人原是峥嵘的面孔,一下子焕发出了无比生动的少年意气。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翛忽之间,一首这样断章的诗,犹若一尾游鱼,伴随着簌簌簌一声,曳动尾鳍,浮现在了温廷安的脑海当中。
她不知它为何会出现此处,但是,它却是自然而然地就这里,她没有任何的准备。
这一回,温廷安终于算是看懂了,那么,隶属于眷恋与牵念之色,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温廷安冷不防回溯起了一桩旧事,父亲与母亲乃是属于少年夫妻,从相知、相熟,再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畴昔的崇国公府时光当中,两人虽然说没有明面上的亲和与紧密,但在冥冥之中,自有一份深刻的牵连与纠葛。
父亲与母亲虽然说是分室而居多年,彼此之间貌合神离,但在温廷安看来,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随着岁月的磨蚀而消弭殆尽。
父亲还是一直在挂念着母亲的,只不过是一直以来,是他较为讷于言语罢了。
温廷安将温善晋的话辞铭记于心,郑重其事地温声道:“好的,待我届时能够抵往扬州的时候,我定会将您的话,悉数转告给母亲。”
虽然说,大理寺与宣武军此番运粮回至洛阳,不一定会途经扬州,纵然能够途经扬州,也不一定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寻觅吕氏以及其他公府女眷的下落,但温善晋之所言说的事,温廷安已然是铭记在心了,其实她自己也有这样的心念,但一直苦无合适的时机。
目下北地闹饥荒之灾,她筹措好了三万斤粮米,当下便是需要运粮,转抵洛阳,再从洛阳收押,持续运抵北地。
临别之前,温善晋因是听闻了温廷猷深受罂.粟荼毒一事,他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瓶漆纹质朴的细颈小瓶,递给了温廷安:“回至广州府后,将此药给温廷猷服用上,每日早晚两服,持续服用两日,便是能够见效。”
温廷安闻言,隐微有一些发怔,她端望着手掌心当中的这一枚细小瓷瓶,拧开了银朱色的穗子,里头是一小堆珍珠状的黑色药丸,有些像是前世常见的巧克力,但这些药丸,浅嗅起来,弥散着极淡的一股药草香气,温廷安能够嗅到当归、淮山、决明子的辛涩凉冽气息。
想不到父亲手头上,竟然会有这种药,温廷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善晋,对方淡然一笑道:“畴昔还在太子手底下做事的时候,我在药坊当中冶炼各种千奇百怪的毒药,为了预防解药遗失,我会提前备好几枚堪比万金油一般的万能药丸,不到危机的关头,坚决不会擅自将这种万能药丸拱手拿出。”
温廷安诧然,与温廷舜相视了一阵,温廷舜似是早已听闻过万能药丸这种概念,他道:“以前我在大晋的时候,经常服毒,母后亦是给我备下过数枚药丸,以解燃眉之急,且还特意叮嘱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务必不能切开药匣。”
说起服毒一事,温廷安陡地想起了什么来,转眸凝向了温廷舜:“刚入九斋的那一会儿,阮渊陵阮掌舍,是不是为了考验你的忠诚,给你服过九肠愁此一毒?”
这一桩事体,已经过去很久了,温廷舜没料到温廷安居然还记得,但他没有否认,淡笑一声,左手拇指细微地摩挲了一番右手食指,凝声道:“假令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服用的毒药,便是由你父亲冶炼出来的。”
温善晋适时接话道:“自信点,你所服用的毒药,便是我研制出来的。”
温善晋道:“我很好奇一桩事体,那个时候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服用毒药?还是服用过后,再服下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解药?”
温廷舜点了点首:“我是假咽。——当时解药数量极其稀少,我自然能少用便是少用。”
显然可见地,这个回答在温善晋的意料之中,他笑道:“不愧是你。”
温廷安面露纳罕之色,对温廷舜道:“那你身上的解药,还剩下多少?”
温廷舜道:“在镇守漠北以前,便已经用去了四粒,镇远将军苏清秋腹背受敌,用了一次,后来,甫桑与郁清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亦是各用了一次,解药适时用尽了。”
温廷舜道:“要是还有解药的话,我势必会将其拿给四弟。”
这倒是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温廷安她捻起小瓷瓶当中的药丸:“可与父亲所给的药丸,有什么不同之处?”
温廷舜道:“大晋制药的方子,偏近于西域,但不知父亲所递呈的这一瓶小药瓶,它的研制之道,又是遵禀什么样的方子。”
温善晋略微扬起了一侧的眉,道:“这倒是很巧了,太子给我冶炼解药的方子,亦是禀承自西域。”
原来两个朝代的万能解药,皆是来自同一个祖先。
温廷安想起,此前刘大夫说,能让温廷猷恢复神识的唯一办法,只有不断地唤醒他。
但温家人都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唤醒办法了,一日十二个时辰,昼夜轮值,但温廷猷仍旧不响,毫无回应。
温廷安万念俱灰之时,竟然是迎来了柳暗花明。
第192章
谒别了温善晋, 温廷安与温廷舜两人,带着筹措好的两万斤粮米,以及能够解救温廷猷的病疾的解药, 一举踅回广州府。
大理寺的周廉、吕祖迁和杨淳, 官衙的丰忠全、杨佑, 悉数皆是在珠江北岸的坡堤上迎候,加上此前筹集好的一万斤粮米,称量三万斤的粮米,历经专业的粮吏逐一量算过后, 行将启程,运送至北地。
在此之前,还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体要去做, 那便是用温善晋所呈献出来的药物, 去解救温廷猷。
温廷安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她的心中,一直窝藏着一种极深的负罪感, 若不是她牵累了温廷猷,当城门失火的时候, 温廷猷亦是……势必不会深受此间牵连。温廷安从不会遗忘雨夜之中所生发的种种,她眼睁睁地看着族弟被迫灌食不少花籽粉,神识逐渐变得迷失与游离,眼神涣散, 目色毫无聚焦之处, 任凭她如何极力呼唤他,他皆是不曾真正回应过。
甚或是濒临困境与险境之时,温廷猷亦是不曾挣扎一分一毫。
这就意味着温廷猷的自我, 是不存在了的,这遂如折了线的纸鸢, 遗失在了潜意识的云霄与深渊之中,再是难觅其踪。
这般的情状,这教温廷安心碎欲裂,她从未感受到刻骨的心痛,见着至亲的族弟,变作了这番面目,百呼不应,身若一纸木偶,没有『自我』的存在,并且,温廷猷沦落为了这般模样,全是她一手所致。
假令她没有这般急切地要去查案,看到郝容的酒瓢出现在夕食庵的那一刻,她若是迟一些,或是等翌日去查案,那么,那个夜晚,她会一直陪伴在温廷猷左右,绝对不会给予阿夕任何可乘之机,如此,温廷猷亦是绝对不会遇害受胁。
……一切都怪她。
似是洞悉出了温廷安的自咎之意,在两人衣袂交错合叠的间隙,温廷舜的手从掩藏好的云袖之中,悠缓地伸出来,修直、匀长且温热的指根,在此一刻牵握住了她的手掌,用温实而沉笃的话音,蕴藉道:“有了解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话,听在温廷安的耳屏当中,无异于是植入了一根定海神针,原是波澜绵延、动荡不安的淼淼心河,此一刻趋于水平如镜鉴。
温廷舜这般说,就相当于是——『别怕,我在。』
两人是一个共同体,是能够一起攻克时艰的,不论温廷猷能否真正好起来,他一直都在。
温廷安捋平自己的呼吸,抵了广州府,舍筏登岸,速速回至温家所在的幽僻竹苑。
这时候已然是晌午的光景了,东方一隅的穹空已然是放晴的了,一掬纤薄而匀腻的淡金日色,投照在绿烟摇竿的竹林小屋之中,仿佛是髹染上了一层诗意的绣金围帘,风吹过,这围帘便生出了诸多的繁复褶隙,竹林小屋便是静置在了这一层围帘的多重掩映之下,俨若一只褪色发旧的老匣子。
廊檐下悬挂着一堆鸟笼,唧唧喳喳平平仄仄个不停,大有一副不鸣不休的气势。听温廷凉说,此些鸟,皆是老太爷子,从花鸟市场淘来的文鸟与武鸟,原先是没有的,但老太爷子是不想让温廷猷的院子太过于安谧与缄沉,他就拣选了一堆喜庆的鸟儿,悬挂于温廷猷的院子廊椽之上,此起彼伏的鸟叫声,构成了一支温柔的背景序曲,嘈嘈切切,还很雅韵,这委实是深入人心,教人原本低沉至极的心绪,一时也变得极其疏朗与开阔起来。
她与温廷舜来至温廷猷所在的院子,在这厢的光景当中,正好是轮至温廷凉,温廷凉此前在给温廷猷擦洗身躯,堪堪擦拭毕,目下正在给他换上新衣。
温家的时日到底是不必以往了,竹苑之中并没有延请侍婢与丫鬟,很多生活琐事与家务事,皆需要亲力亲为。
生活与日常当中的事情,其实很多是温廷猷来做的,他是温家所有少爷当中,心思最是细腻与活络的,濯晾衣饰、烹饪膳食、洒扫庭除……等等,很多的事,皆是他来做的,甚至是,诸如老太爷子的痰盂与溺壶等物,亦是他亲力亲为的。简言之,别人根本做不来或是不会做、不敢做的事,都是温廷猷来做。
温廷猷中了花籽粉的奇毒后,很多事,俱是落在了温廷凉身上,他的父亲和四叔,平时碌于走南闯北的跑船,活在昼夜不辍地颠沛之中,挣得银钱,用以维持温家的生计,父辈和叔辈自然是没有空来操持家内中馈之事。
老太爷子自当就更不用说了,打从来了广州府,他的身体情状是每况愈下,不仅时常闹风寒、染风湿,还罹患了眼疾,双目不能视物,日常起居弥足不方便,时常需要旁人在一边襄助他。
贴身侍候老太爷的这一桩事体,本亦是温廷猷亲力亲为,温廷凉只需要买药与煎药即可,现在轮至他来操持家内中馈,以及躬自伺候老太爷,温廷凉亦是在这样的时刻里,真正体察到了温廷猷的顶梁柱作用,维系着整个温家的日常运转,以及温廷猷平素做太多活儿的不易。
目下时值回南天时,天候潮湿凉寒,空气与地上常结着一层一层的黏稠水雾与濡湿水汽,衣物并不那么容易干,时常是晾晒了连续两日,衣物亦仍旧是湿寒的,像是一坨折叠起褶的冰。
衣服不干,但温廷猷必须每日皆要保持身躯的清洁,衣物得要常换常新,温廷凉遂是使用堂厨之中的火炉,将衣服逐一用火炉烤干烘暖。
这一会儿,温廷凉就给温廷猷换上了一套烘暖过的春衫,刚换完,温廷安与温廷猷他们就搴帘入内而至。
一切皆是刚刚好的样子。
温廷凉拍了拍温廷猷的肩膊,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四弟,长兄和二哥来看你了。”
温廷猷仍旧不响,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温廷凉道:“怎的连兄长们都不理睬了,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啊。”
温廷安目睹此况,心中仿佛被万千根细小密直的绒针,狠狠地戳了一下,这一种疼,起初并不那么剧烈,但它的疼楚,是循序渐进的,从心壁上一小块方寸之地,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她疼得简直无法呼吸,连小幅度地呼吸一下,皆是觉得困难不已。
好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将她从高地之中沉沉地拖拽了下去,一路拽至深谷之中,她从高处跌坠在了谷底当中,愧怍感在这一刻,真正抵达了峰值。
她按捺住躁动勃发的思绪,眼中有一些濡湿的水渍,但她竭力隐忍住,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个瓷实的小瓶子,递与温廷猷,温声道:“三弟,喂他吃下去。”
温廷凉纳罕地道:“这是……”
温廷安道:“我们去见了你大伯,这解药是他给的,对四弟的病疾有所裨益。”
“竟、竟是大伯给的?”温廷凉颇感不可思议,嗓音裹藏了一丝震意,手中接过来的细小纤颈瓷瓶,仿佛有千斤般沉重,他匪夷所思地道,“你们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