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38节
“其二,明哲保身,不能与上舍同窗有任何肌肤相亲之举。”
“其三,严于律己,绝不可私自聚众喝酒聚赌打马乱分寸。”
甫听第一条,温廷安有些心虚,庞礼臣已然发觉了她的身份,若是对吕氏提及此事,吕氏极可能不让她去读书了。
她遂规规矩矩地发了三个誓,吕氏听罢,这才容色稍霁,且道:“娘让陈嬷嬷去马十娘的布店买了三尺的绸布,给你缝制了几块新襟围,填得是鸭绒,穿时会很暖和,也不会勒胸,你在上舍住下时,切勿留心,要将此些物什藏好,知否?”
温廷安觉得吕氏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些襟围她素来藏得隐秘,可是从未教人发觉过的。但温廷安不晓得的是,她差点中箭的那一夜,在崔府换更而下的衣物里,便是消失了一块襟围。陈嬷嬷遣数位暗卫去崔府的濯衣坊寻索了很久,竟是遍寻无获,怀疑是被人藏了起来,经搜刮了下人院几遭,并无丝毫蛛丝马迹。吕氏怀疑上了崔元昭,但崔元昭是阮渊陵麾下的人,不能轻易动她,遂让暗卫连续数日隐秘监察,倒是发现其并无可疑之处。
吕氏颇为匪夷所思,陈嬷嬷道:“莫不是大少爷负二少爷横渡金水寒江之时,那一块襟围流散在了江水之中?”
吕氏虽不愿承认这等荒诞之事,但在崔府遍寻无获之后,只得暂先同意了陈嬷嬷的说辞。
自此以后,更不敢妄自掉以轻心。
她命温廷安发了三个誓,自是有她的道理在。
温善晋倒未有吕氏这般惆怅摧折,往她的行囊里塞了几些她爱吃的,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药物,嘱令道:“在家前日好,在外半朝难,王冕不会跟着你,你自个儿要好生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不用省下的就甭省,假令得了什么病,就翻一翻药箧,能带的为父都给你带着了。”
温廷安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喟叹,这长房里,对自己管制最宽松的,就非温善晋莫属了。
“如果有人欺辱你,你一拳打回去就好了,寻人助你也可以,为父不怕再让学丞请去一趟三舍苑。”
温廷安啼笑皆非,爽快地嗯了一声,升入上舍,人人都忙着钻研苦读,哪有闲功夫寻衅于她呢?
温廷安也有顾虑的地方:“上一回媵王回京述职,带了不少流民,掀起诸多动乱,父亲,您在外上值,要多加小心。”
温善晋伸出手掌,在温廷安脑袋上薅了一薅,“你才十六岁,怎的说话,跟个故作老气横秋的老叟似的,这些事儿我自当是心中有数,你且安心在上舍念书就好。”
温廷猷与温廷凉升入上舍,但去族学的时间在后日,故此今儿是温廷安独自做马车去了三舍苑,到上舍报道,取了一枚梨木名牌、三套白襟朱绣院服,并签了红押。上舍的监舍与她寻常看到的寻常监舍全然不一致,外舍与内舍的寝处俱是六铺间、八铺间与十二铺间,上舍竟是宽敞彻亮的四铺间,一切床架坐具俱是差木匠新造好的,扶几之上还燃有一盏苏和香,萦绕在盈盈向午的烛火之中,煞是沁脾。
温廷安甫一入内,便见着吕祖迁正在同一个身着飞莲云纹青袍的少年说话,见着温廷安进来,二人俱是停住了话头,朝着她看了过去。
吕祖迁眸底深色暗涌,对青袍少年调侃道:“看,考了第一名的温大魁首来了。”
说着,对温廷安道:“这位是苏子衿,曾是外舍第一斋的斋长,苏兄一直寻我打探你,只因他这次考了第三名,非常不服气,想跟你切磋。”
这番话其实说得是吕祖迁自个儿,他见着温廷安考了第一名,说到底,心里不服气,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挑明,只好借着介绍苏子衿的幌子来借题发挥了。
温廷安拱了拱手,苏子衿眉目生得周正英挺,书生气很浓郁,一行一止之间也颇有涵养,她听说他的父亲苏复乃是资政殿的大学士,苏子衿的学识想必是渊博的。
苏子衿端视了温廷安片晌,走到她近前,做了一个端正的长揖:“在下苏子衿,久仰温兄盛名。
温廷安亦是言笑晏晏地还了礼。
现在三个人要铺床,四个床铺从左往右正向排列,苏子衿与吕祖迁各自占了左一左二的位置,温廷安也不拘束,在右二的床位上铺了床褥,不一会儿,外头来了第四个人,温廷安抬眼望去,竟是杨淳!
杨淳见着温廷安便是激动得无法自抑,他考了三十七名,皆是托了温廷安的福气!
温廷安道:“杨兄,你也来了。”
杨淳没想到自己可以与温廷安分到同一个铺子,又惊又喜:“廷安弟,你不是升去了上舍么?怎的会跟我们同房呢?”
苏子衿与吕祖迁相视了一眼,眸底亦有同等的惑色,温廷安是外舍里唯一升入上舍的生员,循理而言,分房时,她会分到四铺间,而他们仨会分到六铺间或是八铺间,但他们仨却分到了四铺间,与温廷安一起。
身份上,他们仍旧是内舍生,领到的院服是青襟儒袍石青束带,温廷安则不然,她是白襟儒袍,饰以玄纹束带。
对此,温廷安道:“大抵是学丞有意安排罢。”
一同去膳堂用了午膳,碰到了不少曾经同学斋的人,大家之间点头相交,温廷安殊觉诸多目光如飞箭一般,纷纷聚焦在自己身上,称羡有之,敬仰有之,嫉妒有之,这一身白襟儒袍玄带,穿在身上,果真是让她瞩目神气不少。用膳毕,又各自洒扫铺位,少时,便有学丞来寻他们四人了,吩咐他们去文库三楼一趟,有要事要对他们交代。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文库三楼乃是三舍苑的禁地,如今学丞竟是吩咐他们四人前去,想必另有筹谋。
吕祖迁困惑地问道:“是何人让我们去文库三楼?那不是禁地么?”
学丞道:“你们去了自当晓得,不必多问。”
温廷安没有其他三人这般困惑,她大概猜着是何人请他们去禁地了。
文库目下是重门紧阖的状态,似乎不许外人入内,但温廷安有文库的钥匙,便开了一侧的角门,另外三人又惊又愕地看着她,视线复杂,大抵是在纳闷她怎会有文库的钥匙,温廷安想说是沈云升给她的,当初说是要替他守文库。
可转念一想,有一丝不太对劲,沈云升若是真要寻人代守,可以寻同窗,根本不必寻她,按他审慎的品性,更不可能轻易将钥匙交付予她,毕竟那个时候两个人才第二次见面。
除非,沈云升一开始便是有意为之。
文库一楼二楼皆未掌灯,晦暗一片,只有悬坠于廊壁处的兽兽灯吞吐着零星的火光,转角登上三楼,入口是一堵冰冷的红墙,并没有门。
四人见之,神态俱是有些怔然。
杨淳颇为纳罕地道:“这儿怎么是一堵墙?学丞让我们去三楼,可是这连门儿都没有,我们如何进去?”
吕祖迁四处打量了一下:“兴许是我们走岔了,这是条死路,活路在另外一端。”
苏子衿不置可否,随同吕祖迁去了另外一处楼道查探情况,殊不知,少时两人回来,吕祖迁容色微白,苏子衿摇摇头道:“另外一条路也是一堵墙。”
杨淳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两个通往三楼的入口俱是一堵墙?那个学丞莫不是在糊弄我们罢?”
温廷安凝了凝眉心,打量了这一座朱墙好一会儿,“这一座朱墙表面是绝境,但确乎是一条路。”
吕祖迁深深看了她一眼:“此话怎讲?”
温廷安道:“你们可记得畴昔钟瑾跟我们说过的一桩事体?金谍梁庚尧被设计进入三楼禁地,此后便是失踪了。你们说,梁庚尧是如何进入三楼的?这墙无比沉重,根本挪不动,想必他是动了什么法子才进去的,关窍就在这一堵朱墙上。”
苏子衿没听说过梁庚尧的事儿,眉眼之间有些惑意,吕祖迁便言简意赅地同他说了,说完,苏子衿才了悟:“按照温兄的意思,这一座朱墙藏有牵机,只消我们破除了,这通往三楼的入口,自会在墙中出现?”
温廷安嗯了一声,行上前,在墙面四处叩击摩挲了一周,一丝轻微的流息,自罅隙之中贯穿而出,掠过了她的眉眼,她伸手往罅隙处轻轻一叩,砖面发出了清越的回响,她蹭过墙面上的指腹处,添了一抹微漉的灰渍。
“叩墙声轻而不沉,说明这一座墙背后并非实心,并且砖石内侧湿润,伴随有时断时续的风声,这墙的后面,当是一个甬道。”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跟着走近墙面,一阵敲敲打打,又一番摩挲丈量,发觉事实果真如温廷安所述得这般。
只见温廷安继续摩挲,少时,手掌在墙体某一处挪动了一下,一块砖石不经意间朝内推了进去,只闻一阵隐微的震动声,这一堵墙,如若勾栈壁石,交睫之间訇然中开,教人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少年们俱是敛声屏气,不知道甬道尽头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甫一入了甬道,那长道尽头,俄而,温廷安看到了沈云升,他着一身白襟银绣儒生服,仪姿隽清毓秀,温润如瑜玉,见着他们来了,略一颔首,仰手拉了木铎,木铎震脆铃舌,发出一阵清越袅袅的长音,响彻文库内外,少时,他便负手在背,为四人前去引路。
“恭喜诸位通过鸢舍的入门勘考,阮大人恭候你们多时了。”
第50章
“沈兄, 怎么是你?”除了温廷安,众人俱是稍稍讶然,此外, 他所说的勘考是何意, 鸢舍是什么, 这位阮大人又是谁,他为何要延引他们来至此处?种种疑窦如藤蔓盘踞在心间,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沈云升仪姿峻挺如松,一手闲负在背, 一手挑着一盏长明灯,不答众人的话,仅是简练地道:“跟我来, 便晓得了。”
沈云升是太常寺上舍生, 众人待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敬仰之心,沈云升谦逊有礼, 却很叫人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距离感,不能亲近, 更不能冒犯,众人一时有些拘束。
吕祖迁有些惕然,顿住了步履,到底还是问出心中困惑:“我不晓得沈兄口中的阮大人是何人, 还有所谓的鸢舍, 让人有些不知所云,你话不说个明白,便让我们稀里糊涂地进去, 万一被旁人落下了话柄,治我们一个擅闯禁地的罪咎, 这可当如何是好?”
吕祖迁全然不晓得内情,留有一份惕意是好的,沈云升薄唇微抿,看向了温廷安,语调极为平和:“可以问温兄,他知晓所有内情,有任何疑窦,你们都可以同他相询。”
沈云升不着痕迹地祸水东引,一时之间,温廷安沦为了众矢之的,她显著地觉知有三道视线,各具不同的重量,如有实质般压在自己的肩膊处,温廷安很是泰然温静,未感局促,也渐渐然有了一些主张。
只听苏子衿率先拱手道:“阮大人是什么来历,温兄与阮大人素来相识?”
温廷安颔首道:“阮大人系大理寺寺卿,亦是我父亲曾经门下的学生,平素阮大人会来府谒见父亲,我与阮大人打过数次照面,敬仰其才学深广,常请教一二。”
另三人深深怔忪了一下,原来阮大人不是旁的,而是当朝大理寺寺卿阮渊陵!
万万没想着是这般一个三品大员要见他们,少年们一时面面相觑,脸容上是受宠若惊的骇色,在他们的心目之中,阮渊陵是形如楷模一般的存在,素来只可高山仰止,而不能近而观之,他们尚是外舍生的时候,便常听闻阮渊陵诀讼狱平冤案的事迹,渴盼春闱高中后,能成为像他这般的人,没成想,阮寺卿竟会召见他们。
吕祖迁是最为撼愕的,父亲吕鼋常跟他提及阮渊陵,命他学其风骨,承其律学大义,故此,吕祖迁一直渴盼能进入大理寺,眼下,他攒在骨子的惕意减淡了不少,取而代之地是一腔敬畏之心,问起了缘由:“为何寺卿大人要见我们?这个鸢舍勘考,又是什么?”
杨淳也看着温廷安,眼神同样充溢着不解与困惑。
温廷安眸色平和,字斟句酌道:“阮大人是东宫天家的重器,天家念在外有金谍强敌环伺,内有宦竖结党营私,天家忧虑国事民生,遂欲从三舍苑里甄选一批纸鸢,聚成鸢舍,以维护大邺的稳定与统一。阮寺卿便是鸢舍之掌舍,司遴人选材之务。”
她一语既出,众人彻彻底底地明悟了,谁不知晓当今的朝堂之上,赵珩之与赵瓒之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温庞两家看则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彼此的鹰犬抵牾不下。媵王兵权在握,其父藩王又是原来的太子,狼子野心,此番媵王回洛阳进京述职,谁不明白赵瓒之是冲着恩祐帝下端的龙椅上来的呢?数日之前的流民闹事、士子寻衅等案桩,便是媵王与殿前司自导自演的一台大戏,暗芒直指崇国公府。
相较之下,赵珩之手中的筹码并不多,只有统摄三法司之权,不能全然制衡赵瓒之的勃勃野心,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将大大不利于己,因于此,阮渊陵要为赵珩之扶植新一批新苗,皆说一朝之希望,全在乎鲜衣少年,阮渊陵从族学里的士子里入手,被选中的士子,从此以后,便是东宫麾下的一员,一举划分入□□的阵营里。
按赵瓒之这等武将,素来鄙弃文弱书生,这些被拣中的少年,其应考士子的身份,倒是一层极好的遮障,他们不曾披坚执锐,只懂写些策论文章,离朝庙又远,平素不曾频繁露面,便不会为赵瓒之与姜太后所猜忌,在此风起云涌的光景之下,阮渊陵为太子蓄养一批心腹,韬光养晦,不失为走了一步稳妥的棋。
大抵是后知后觉自己被归入了太子的人,苏子衿凝了凝眉心,果决地道:“苏某禀忠贞正直之道,一心追随官家,誓不参与党争,恕苏某不能见阮寺卿。”
资政殿大学士苏复是一位纯臣,两朝元老,与翰林院的老太傅、以及兰台关系甚善,苏复高龄才得一子,教导苏子衿切勿站队,为人忠直,苏子衿承父亲的训诫,素对党争敬而远之,是以,见阮渊陵要将自己纳入鸢舍,心生惕敏,断然拒之。
沈云升微微止步,回望了他一眼,眸色平寂,口吻深静,并无多大的波澜:“苏兄若是畏惧了,可原路回去。”
苏子衿当真说到做到,一拂袍裾便是往回走,一行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僵立在半途,朝前走不是,像苏子衿一般折回也不是。
吕祖迁面上充溢着纠结之色,吕鼋原本亦是让他切莫参与党争与站队,若未来是赵瓒之得登大宝,那么他便是站错了位置,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可是,阮渊陵偏偏是他最为钦仰的楷模,若是他跟随了阮渊陵,得太子庇护,想必能顺遂地过春闱,日后要平步青云的话,能在大理寺谋个一官半职也不一定。加之温廷安同阮渊陵乃是旧识,阮渊陵想必是器重她的,思及此,吕祖迁更觉自己不能畏葸不前,升舍试考不过温廷安,已经够丢人现眼了,此番,他更不能逊色于温廷安,他也想得到阮渊陵的赏识与重用。
杨淳是较为缄默的,心思倒没吕祖迁这般复杂,温廷安对他有再造之恩,温廷安去何处,他便是在何处。他对温廷安天然有一种信服感,感觉跟着他走,总是没错的。
一行人就这般僵滞着,目送苏子衿的身影远去,孰料,突闻一阵砰的闷响,一柄雪亮的青柄长刀横在了苏子衿的脖颈间,不动声色地阻住了他的去路,长刀的主人是一位身着柘青色鸦纹劲装的少年,掌缚锻打,年纪与他们相仿,面目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端的是落拓不羁,颧骨上横着一条青痕,一行一止有些匪气,那刀刃削铁如泥,撞在了空气之中,尘埃与火光震颤,仅离苏子衿的脖颈仅有一厘之隔,若苏子衿再朝前一步,必是落伤无疑。
一滴冷汗自苏子衿的鬓角间滑落而下,他被迫停了步,“你是何人?可是阮寺卿派来的?”
少年用刀尖挑着苏子衿的下颔,举止轻佻,不答反笑:“一上门来便好奇人家的名讳,可要顺带给你看看八字?倘若咱俩八字不合,太岁相犯,我便取你狗命如何?”
苏子衿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浓郁匪气,一时胸闷气短,他想走,走到哪儿,少年的那一柄森冷长刀就拦到何处,他根本走不动。
变故生发极为突然,温廷安的视线从少年挪至沈云升,话辞意味深长:“原来阮大人还留有后着。”
沈云升看了一眼少年:“此人名曰魏耷,朱常懿收养的义子,干得是缝尸匠的营生,专门给活人收尸、给死人入殓。”
温廷安静静地忖度了一会儿,淡声问道:“苏兄过了鸢舍的勘考,算是等同于入了鸢舍,一旦入鸢舍,形同于签下生死状,而退舍之举,等同叛门,魏耷专门弑杀叛徒,是这样么?”
沈云升看着她,口吻微微起了一丝风澜:“魏耷要做的事不止于这一桩,今后跟他相处,你自会晓得。”
魏耷的刀将苏子衿逼回来了,苏子衿没有任何退路,咬着牙道:“待我离开文库后,定将此事告诉父亲,纵然是阮寺卿又当如何?竟用私权挟人至此,做此等结党营私之事,又与□□有何区别?”
这一番话听得吕祖迁和杨淳心惊肉跳,温廷安对苏子衿问道:“万一你父亲早就知晓你会被招入鸢舍呢?”
苏子衿愕然:“什么?”
温廷安徐缓地道:“当然,这也是我的一家之言,虽说鸢舍是隐秘之地,但阮渊陵要用选送良才入鸢舍,想必事先定会疏通关节,否则,他不会贸然命我们前去谒见。”
温廷安说得不无道理,众人信服了几分,那心中惶惶然,到底如悬着一块石头般,一直不曾落地。
叙话间,沈云升已然带着温廷安等一行人,穿过了崎岖窄仄的甬道,走入了敞亮宽阔的灯火通明处,此处是一座巍峨肃庄的学斋,上挂匾额一副,以洒金朱漆书了鸢舍二字,入口有檀红木造漆而成的头门、二门与影壁,往里看去,重院台阁颇多,有讲斋、配房、囚室、魁星牌楼、教官宅等等,格局别有乾坤,与文库看上去的造相绝然不一致,初来乍到,这简直是看花了少年的眼。
每一讲斋里皆有不少身着暗纹劲装的少年,与魏耷的扮相别无二致,或是习学谶纬,或是习学堪舆,或是习学鹰眼,或是习学刑统,此间情状是众人但闻一二,却是见所未见的,一时之间不由啧啧称奇。
穿过重院别阁,温廷安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讲斋,讲斋之上皆悬有一座烘漆的匾额,上书排序之字,今下观之,拢共有十三斋,沈云升先带他们去了第九斋,温然道:“这是今后习学的斋院,记着了,别走岔。”
杨淳好奇心重,多问了句:“走岔了会当如何?”
沈云升没答,魏耷一刀削在了杨淳手中把玩的名牌上,名牌疾然断成了两截,有气无力地散落于地面上,杨淳蓦然露出惧意:“……”
魏耷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后颈,道:“三日前,四斋有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跑去了三斋,三斋的人戾气重,当时又正在习学鹰眼之术,一个刀剑无眼,把那个愣头青右掌四根手指都削了去,这愣头青现在还在医馆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