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上位者这种高端玩家的思考回路,与她这一介从前世到现在仍属于自保型低端选手天差地别。
  简而言之,她回答不出来。
  以往冒险和赫斯特接触的依仗只是她对小说的浅层了解,去猜小说人物为什么这么做,实在太难为她了。
  直接说自己猜不到,可能是更符合她样貌年龄的答案。
  克丽蒂娜思量片刻,反问道:“公爵不也没对优尔直接下手?”
  “不死一族的血液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东西,普通的手段伤不到,不普通的手段杀伤力又太大,弄死就麻烦了。”
  不愧是精通暗杀的人,死这个词说得轻巧顺滑。
  亚尔林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直起身,将她扶正:“目的地到了,我先离开,不用怕,我一直在保护你。”
  “……”
  克丽蒂娜心头一震,虽然微小,却不是不为所动。
  倒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让人动心的话来。
  马车停靠,克丽蒂娜被迎入正宫,在宏伟华丽的朝政大殿见到了传闻中的奥斯玛陛下。
  特地选在此处接见她,怕是因为她身份吧。被教会承认的圣女,起码要配上相应的礼节。
  高坐在王位上的奥斯玛紧紧盯着,这个从正殿大门,优雅走来的美丽金发少女。
  在未见之前,不是没打听过,所有见过克丽蒂娜的人都说,她仪态端庄,行止得体,学识丰富,性格温柔,无一处不是一等一,哪怕与历代最优秀的皇家子女之素养相比,也毫不逊色。
  奥斯玛对他人所言,从来只听信三分,让亲信接她入宫,也是让身边人近距离对她一举一动进行考察,如有与传闻不符之处,他是不打算见她的。
  直接让亲信传令,勒令她留在宫中,等着嫁给伊莱就是。
  谁知,连他的亲信也说这米伦小姐,名副其实。
  奥斯玛只觉离谱,该不会连亲信也被收买?是什么,米伦的财、美貌?
  当克丽蒂娜·米伦·雷克斯秉持着礼节,款款朝他走来时,奥斯玛心里下了一定论。
  美貌,一定是美貌把他的亲信迷惑了。
  那容貌精绝无双,气质雅而正,小脸巧俏;少女敛眉垂目,眸中水光犹怜,姿态如山巅之雪,可望不可即,勾人心痒;金丝袖口透出的一双纤细玉手,嫩如凝脂,白得晃人眼;藏于裙摆下的双腿一前一后起伏,拱起的形状勾勒出她的腿型,长而匀称,配上那雪肤玉脂,双腿赤裸张开时,让人遐想连篇。
  估计,弟弟赫斯特恐怕也是拜倒在这样的美貌性色之下。
  奥斯玛却选择性遗忘了,真正容易沉迷美色的人,是他自己。
  奥斯玛靠坐在王位上,好整以暇得等着少女走近,眯着眼,打量她,不信她不以色勾人。
  克丽蒂娜一路都在回想记忆里的奥斯玛是个什么模样,好色、城府极深是她脑中冒出的第一印象;不过再仔细回想,也能从好友话中,得出更深一层的结论。
  好色是他的天性,亦是伪装,反正,得谨慎应对。
  一套死板的礼节完毕,克丽蒂娜低着头,不等他开口,她自然不能随意抬头窥视陛下真颜。
  等了很久。估摸着能有一个小时。
  克丽蒂娜维持一个动作,站在原地,全身酸到不行,几个月前要成为公爵未婚妻时,被宫廷礼仪师无情操练的日子历历在目。
  至于奥斯玛在干嘛,他在审批公务。
  “米伦小姐……”
  他终于开口了。
  “是。”
  克丽蒂娜回了一声。
  奥斯玛笑看她:“抬起头来吧,事务繁忙,让你久等了。”
  克丽蒂娜这才抬头,望向他,嗯,和赫斯特很像,也是一副好皮囊,只是眼底发黑,气色萎靡,略显老态,看来操心不少,纵欲不少。
  纵欲更多点吧,晚上不好好休息。
  克丽蒂娜笑笑不说话,这算是委婉得肯定,隐晦得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奥斯玛站起身,一旁侍女们迎上来,周边护卫全动起来,围着他。
  “去花园走走吧,我只是想与米伦小姐,好好聊聊。”
  移步花园,她仍然和奥斯玛相隔了三米远。
  戒备心真重。
  “米伦小姐,解除你和赫斯特的婚约,让米伦一家失了颜面,你们对皇族是否有怨恨?”
  一上来就问这么直接敏感的事情?
  克丽蒂娜道:“不敢,米伦一家蒙受皇恩,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哪怕陛下把我们贬为平民,也只是回到最初。”
  “你们如今的地位能做到比以往更多的事,有赫斯特从中周旋,你们的产业才没被旧贵族击垮,你们确实受我恩惠已久。”
  “……是,陛下恩情无以回报。”
  奥斯玛笑着屏退四周,仅剩他们二人。
  他缓缓走近她,手指勾起她一缕金发嗅闻,余光瞥她反应,令他失望的是,少女神情淡淡,从她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情绪,奥斯玛错愕加失望,悻悻然,无趣之下,放下了她头发。
  她没趁机勾引,也不对他的挑逗回应,是对他没兴趣?不,难道是欲擒故纵?
  奥斯玛决定观望一段时间,留下她,虽然本来就打算留下她。
  “米伦小姐,这段时间在宫中有任何不适之处,尽管提,我会让人尽力满足。”
  结果还是要留下她啊。
  克丽蒂娜心里喊苦,嘴上谢恩。宫中人多规矩多是非多麻烦多,能不住是最好的,可也没法违抗,暂且夹着尾巴做人吧。
  “是。”
  “如有需要,也随时可来找我。”
  克丽蒂娜哪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嘴上应承,心里骂色批,为了不被他误会,她绷紧了神经,才这么一会,就累的不行,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奥斯玛等了一会,她也没表示,略失望,如她主动,还能试试这少女的滋味,可惜了,转身要走,心口突然一阵绞痛,腰弯下,远处的侍女侍卫惊慌赶来。
  看来旧疾又犯了,克丽蒂娜则自觉地退居,由那人潮把这位脆弱的帝王包围。
  奥斯玛艰难地喘着气,余光却瞥见克丽蒂娜淡漠地后退,她看似一点也不惊讶为何他会突然如此,也不怕他的犯病与她有关,他死了这里所有人都是死罪,但她的反应与周围人的慌张对比鲜明。
  为什么?
  区区一个子爵出身的少女,哪来的这份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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