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死法
“吉姆，你怎么了？”
同为“古董列车”的爱好者，这八人私底下应该都是认识的，此时见到卷发男子有些不对劲，纷纷关切的问道。
而此时，真正诡异的变化，出现在了这位叫做“吉姆”的男子脸上。
他原本肥胖的一张脸，忽而肉眼可见的缩水，脸部皮肤生出大量褶皱，旋即弯起诡异的弧度，他一边笑着，一边一字一字道：“你们都……看错了。”
“轰！”
话音落下时，这青年猛地握拳，狠狠轰在虚无处。
蕴着狂暴力量的狂风席卷，汉娜构建出的幻象，顷刻间被砸碎。
因为与吉姆对视，爱好者们有些呆滞的眼眸内，全新的画面出现：
他们梦想着的“密凰之光”列车，正停靠过来，车门缓缓打开。
强烈的上车冲动在心底生出，他们一言不发，但眼眸内都生出了血丝，同时往那唯一的车门处挤过去，像是不入流丧尸电影中的场景，过度拥挤让他们七人都没能第一时间上车。
但那个明显不对劲的卷发男子，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一幕，笃定“mh-r9”不会开走。
他在此时，缓缓转过身躯，看着自虚无中走出来的三道身影。
磅礴的恶意，自男子体内席卷而出。
从他之前一拳砸碎汉娜构建出的幻象来看，他体内拥有很强大的力量。
诺亚三人，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诺亚，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正在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汉娜依旧保持着“个体”形态，她正“恶狠狠”的瞪着男子，似乎在责怪他将自己辛苦构建出来的幻象给打碎，让她拯救那群爱好者的计划失败了。
佩姬则盯着停靠不动，充满复古气息的“mh-r9”，她那经过改造的眼眸内，一些数据流淌过去。
立刻的，佩姬低声对着诺亚道：“这列车，是一件奇物。”
诺亚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之色，本以为这是一个神秘事件，但如果作为“案发现场”的列车是奇物的话，那就不太一样了。
他思索之时，卷发男子却愣住了。
卷发男子看着自己身前不远处，站着的三个孩子。
男子那厚厚的眼镜之下，满是血丝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惊讶之色。
显然他没想到，试图破坏他“计划”的，是三个孩子。
他先是愣神，面上浮现出挣扎之色，而后有了决断，他猛地向诺亚三人嘶吼道：“你~你们，快离开这里，给我滚啊！”
“嘭”
话音未落，旁边的柱墙上，被男子一拳打出一个大洞。
这变化，让诺亚，以及魔镜之前的唐奇和伊娃，脸上都浮现出了惊讶之色。
唐奇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似有所悟。
而这一刻，诺亚的目光也凝聚在男子的身上，联想到之前他破坏幻象的画面，以及卷发男子几乎是挣扎着劝他们离开的动作。
“这男子，或者掌控着他这一具躯体的意志，他有着引领‘猎物’上车的任务，但同时具备一定的自由，至少在……”
诺亚思考到一半，眼角余光忽而看向那还在争先恐后上车的七个古董地铁爱好者，看着他们每一人，手中捏着的一张卡片。
地铁车票？
他目中的一缕疑惑，立刻消失不见。
“持有车票者，才能进入mh-r9，作为引领者的男子将无法阻挡……某种无形的规则么？”
“要调查真相，拯救失踪人员，不论如何都必须进入这趟列车。”
“至于安全性？”
诺亚按照之前与汉娜、佩姬约好的暗号，向两人投去一道询问的目光。
几乎是同时，两位少女都是点点头。
尤其汉娜，还分裂出另一个个体，狠狠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意思很清楚了，这家伙，不是我的对手。
诺亚无奈笑了一下，旋即身上释放出让人放下戒备的气息，充满亲和力的目光与蠢蠢欲动的卷发男子对视在一起。
他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但他拥有的催眠之力，却却比与唐奇初见时，要成长了许多倍。
催眠之力，立即让对方陷入迷惘，尽管因为对方体内拥有的恐怖力量和恶意，时间只持续了两秒钟。
但对于三人来说，完全足够。
“动手！”
诺亚刚一开口，佩姬和汉娜同时动作。
却见佩姬猛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之时，赫然已在那列车门户处，看起来纤细的机械之腿幻影般扫出。接连不断的“嘭嘭”声响中，七个古董地铁爱好者同时被踢飞了出去。
还在空中，一道道少女嬉笑的声音钻进他们脑海。
不知何时起，汉娜们，都分裂了出来。
其中一个汉娜，使用“扭曲心灵”能力，强行抢夺他们躯体的控制权。
被汉娜控制的七个人，同时将手中的车票扔出，火焰席卷而出，将所有车票烧了个干净。
袋卷发男子醒转过来，他看到的画面，赫然是七个“猎物”，如同士兵们一般，排着队喊着“一二三四”这些响亮的口号，一溜烟奔跑着离开。
怒火与恶意，顷刻间就要占领男子的心灵。
他试图阻止猎物们离去，但不等他动作，诺亚忽而走上前，递过来三张车票，笑着开口道：“你好，我们要上车。”
“你们！”
卷发男子眼镜下几乎要喷火，但面对那三张车票，他几乎是本能的接了过来。
旋即，脸上神色愈加的扭曲，干瘪的皮肤，一寸寸裂开，露出里面更加干瘪的血肉，他对着诺亚三人道：“这是你们自找的，我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你们的恐惧哀嚎……。”
他还未说完，诺亚却已无视了他，先一步带着汉娜们和佩姬，进入“mh-r9”。
龙心堡，灰灯塔内。
原本已经有所准备的唐奇，看见镜中画面只是闪烁一下，便没有再受到干扰之后，心底微微一松。
“只能干扰普通设备，无法隔绝女巫们的魔法窥视么？”
……
车厢内部，出乎意料的整洁。
诺亚三人看到了暗红色的藤条座椅，垂落下来的悬挂扶手，头顶除了白炽灯之外，还有黑色的吊扇，相比正常的地铁列车的车厢，此时三人所处的车厢，有些矮，显得有些压抑。
如同“干尸”般的男子走上来，在踏入车厢的瞬息，他的躯体开始发生诡异变化。
他的头颅，仿佛被无形中的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声响，只是突兀的，被压扁，而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也忽然断裂，黏糊糊的肠子，碎裂的内脏，全都洒落了出来。
顷刻间，半个车厢被他“污染”，呈现出极度恶心的景象。
由暗红色藤条制作的复古座椅上，他被压扁的头颅放置着，盯着诺亚三人。
他以为可以看到三个疯狂尖叫的孩子，但很可惜。
诺亚用探究的目光扫来，汉娜们不满的瞪着他，而佩姬，一双机械眼眸盯着他，似乎正在分析他如今处于什么状态。
再愚蠢的人，此时也能明白过来。
这三个孩子，不是普通人。
卷发男子因为已经变异成了“恶灵”，智慧遭受污染，思维方向也很怪异，但随着他的“本来面目”出现，属于人类的一面反而复苏了更多，他张大着嘴，惊讶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诺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两侧的玻璃窗。
不知何时起，“mh-r9”已经启动，巨大的噪音，轰炸着车厢内乘客的耳膜。
而玻璃窗内映照出的，却不是飞驰变换的景象，是一幕幕恐怖、血腥的画面。
第一幅：
枯黄、斑驳的画面中，灯火通明的地底，大量的工人聚集着，一辆熟悉的列车似乎正在进行通车实验，热闹、和谐的场面，飞快被恐怖的意外打破，本该停在固定位置的列车，忽然脱轨，径直将十几个工人撞成了肉糜。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时而凝滞，时而快进的的画面，好似劣质的“默片”，但“演员们”的表情动作，几乎将绝望表现的淋漓尽致。
画面结束，卡顿一秒，第二幅画面跳出：
时间跨度一瞬进入现代，灯火通明的地底隧道，数个浑身大汗，满脸惊慌的乘客正在奔逃，不时往身后看去，似乎在恐惧着什么怪物，他们很快逃到了尽头。
前方，是封闭的一堵墙。
就在几人崩溃大哭时，他们身后，灯光猛地闪烁起来，一辆熟悉的列车裹挟着恐怖巨力，朝着他们撞去。
可怕、惊悚的现场出现时，画面又是一跳。
第三幅，第四幅、第五幅……
“这是……？”
诺亚目光猛地抽离，而后凝聚在变成“残尸”的卷发男子身上，眼眸中的疑惑正在消解，但新的疑惑又开始生出。
此时，那卷发男子眼眸内的人性，越来越多，诺亚甚至从中看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辉，他似乎明白过来，他见到，甚至陷入了世界的另一面，成为了邪恶的凶灵。
对应的，自然也有消灭凶灵，或是处理类似事件的人。
他只是有些惊讶，为什么这类人会是几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男子没有思索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将自己的头颅扶正了一些，对着诺亚三人快速道：“如你们所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它，密凰市地铁试运行时，动用的第一列‘mh-r9’。”
“当年它杀死了十四位工人，却没有被销毁，而是神秘失踪，没想到它现在变成了这样，它在这地底建立了一个恐怖隧道，任何上车的人，最终都会被它撞死。”
“在死后，就会变成我这样，成为它的帮凶，引领其他乘客上车……”
男子正说着，忽而他的声音变得虚无起来。
他的躯体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地面的血污也快速消失，同时，本就吵杂的噪音加剧了数倍，疯狂轰炸起了诺亚三人的耳膜。
“它在加速！”
佩姬开口时，两侧玻璃上的惊悚血腥画面也开始加速，一个个无辜的乘客，死于非命。
死法，都是一样的，被恐怖、冰冷的车头硬生生撞碎，这其中也包括了卷发男子本人，一道闪过的画面中，正是他惊恐绝望的看着，mh-r9朝自己碾压过来。
男子也知道了，它要动手了。
他完全没理会自己消失的躯体，以最快的语速道：“它会在终点站时，将你们抛入隧道，千万记住，在那之前，将它毁去……我消失之后会再度出现，变成恶灵，和其他亡者一起袭击你们。”
“但，那不是我，我的名字叫吉姆，请千万……”
“杀了我！”
“嘭”
最后三字，男子是嘶吼着喊出。
旋即，它的头颅爆碎，血光席卷车厢内部，车厢前方的门户和车头忽然全部消失，一股强大的力量降临下来，裹住三人的躯体，往幽暗的隧道内抛去。
一道断断续续、充满古老机械味道的声音，钻进三人的耳中。
“终~终点站到了……祝您生活……愉快。”
“轰！”
冰冷的机械音还未落下，一道炽烈的幽蓝光华猛地爆发。
源头处，正是佩姬。
她的机械之躯，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线条、符号，来自“塔尼克之石”的能量沿着机械回路释放。
顷刻间，车厢内如同多出了一颗蓝色太阳。
那一股试图将三人抛出去的力量，只是挣扎了刹那，便无声无息的散去。
轰炸耳膜的噪音，浮光掠影的景象，同时消失。
列车，停下了。
诺亚三人，站在中央处，眼前是宁静、整洁的车厢，座椅、扶手还有充满复古情怀的女明星贴纸，似乎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古怪的梦境，或是幻想。
不等三人谁开口，她们的头顶，原本稳定的白炽灯猛地闪烁起来。
“咔”
一声轻响，灯光熄灭，一切被黑暗席卷。
但仅仅只是一秒钟，灯光再度亮起。
车厢内，无法想象的恐怖画面出现，所有的座椅、天花板，甚至是三人的脚边，完全被各种残缺的尸体、黏糊的肉糜所充斥，恶心的气味，遭受巨大痛苦却又未立即死亡的人，发出的让人骨髓都彻骨冰寒的呻吟……一切，都真实到可以触摸。
诺亚三人，甚至看到了“吉姆”，他躺在车厢尽头处，头颅扁平，不成人形，滚落下来的眼珠子，盯着他们，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性”，有的只是狂暴、汹涌的恶意。
一道轻轻的叹息，自诺亚口中吐出。
他看着正缓缓朝着三人爬过来，速度越来越快，恶意愈加磅礴的“受害者们”，顷刻明悟过来，任务的三个要求中，第二个“拯救”是不可能完成了。
所有失踪的乘客，都成了附着在“mh-r9”上的恶灵。
“让你们解脱，也算是另一种拯救吧。”
“动手！”
诺亚面色蓦地肃然，最后二字吐出时，面上同样浮现怒色的汉娜和佩姬，同时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