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圣诞夜惊魂（三）

  “刷！”全场的灯光熄灭。
  人潮的声音，不管是资产数十亿上百亿的因特尔，东芝，索尼，松下……还是资产几千万后排各种公司，如同默契，齐齐停住了嘴。
  “达！”一盏聚光灯从人群后方亮起，一道雪白的光柱，直挺挺地照在了主台上。
  那里，有一张一米多高，半米宽，旁边铺满了鲜花，上面七八个话筒的演讲席。
  秦远峰的手死死握了握，他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大和信虎呼吸急促了起来。
  上亿美元的豪赌，此刻，拉开序幕！
  皮鞋的声音，轻到无声，却仿佛踩在众人耳朵里，清晰地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知道，能在这种场合走上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主机平台屡败屡战，街机平台所向披靡的世界两大游戏公司老总——世嘉的董事长，中山隼雄！
  秦远峰心中也非常激动。
  这种一个时代的弄潮儿，终于，他终于可以亲眼见到！
  不只是他，全场第一次来到的人，几乎百分百都投去了期待与敬佩的目光！
  这是在任天堂一统电视游戏平台下敢于发起冲锋的骑士！
  这是将资产做到百亿美元的世嘉董事长！
  一个不高的人影，随着聚光灯的聚焦，带着微笑，缓缓走到了演讲台上。
  最后几排，已经看不清楚，依稀能看到对方头发花白，脸有些圆，身材不胖不瘦，甚至可以说其貌不扬。
  但全场没有人敢轻视他！
  上台，站定，男子轻轻咳了一声，头顶聚光灯亮起，他用浑厚的男中音说道“各位，欢迎莅临世嘉的年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最后几排。
  那里，坐着他的熟人，但是，今晚却有可能拿这些熟人开刀！
  既然敢图谋巨大的利润，那么，就得有生死的觉悟！
  大和谦正，老朋友……他心中叹了一声，你准备好了吗？
  至于秦皇朝，他根本看都没看。
  秦远峰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和抚子，对方从中山隼雄上台开始，嘴唇轻咬，身体前倾，目光如同鹰隼死盯台上，抓住两方扶手的青葱玉指，死人一样白得可怕。
  旁边的大和信虎，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合十，嘴里无意识地念着什么。而右方的钟晗，双手也不禁死死绞在了一起，脸色异常严肃。
  “1987年，即将过去。”中山隼雄看不清后方的局面，但是他知道，铃木家，大和家，以及那个什么……什么皇朝的人，此刻一颗心，都在他一张嘴上！
  “在过去的一年，世嘉业务再次有了长足的进展。”他在台上挥洒自如，幽默地说“如果出现赤字，我相信这场盛大的年会便不会举行。”
  “黑字，是在场的各位和世嘉继续合作的信心，也是我中山隼雄的信心。是我打垮任天堂的信心！”他笑着说“大家最关心的，应该就是这里。”
  这句话说完，台下都响起了会心的微笑。
  除了最后几排。
  中山隼雄扬了扬手中的牛皮袋“这里面，包含了世嘉今年所有项目的盈亏。按照惯例，我会公布于众。”
  “同样，按照惯例，依照盈亏程度，世嘉从圣诞节后，将会调整明年计划。”
  “停止一些项目，大力扶持一些项目。”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后排“以及……停止对某些公司的协议，或者……大力扶持某些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秦远峰明显感觉大和谦正的身子动了一下。
  “下面，依照往常年会的管理，我将首批披露去年的盈亏项目。”
  他的手，隔着很远，应该看不清楚，秦远峰却觉得，他此刻看的如此清晰！
  那是一只普通的，平凡无奇的老者的手。
  它一圈圈地解开牛皮袋上缠绕的白色麻线，如此缓慢，如此的……扣人心弦。
  “佛祖保佑……”他发誓，他听到了帅哥大和信虎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他眼角的余光看了过去，对方已经不敢再看台上，合十的双手抵着额头，双眼紧闭，嘴唇翻动。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的心，仿佛已经被一只手抓住，狠狠地捏住了，全身血液仿佛都在逆行！
  呼吸，如同进入了龟息，悠长而粗重，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捏住了扶手。
  一切，都在于那只手！
  不仅是他，大和谦正，铃木良子，大和抚子三人，此刻脸上没有一个人再有强撑的微笑，目光如炬地看向中山隼雄的手。
  这一排，如同死寂！
  对别人来说，亏了千万不过如此，对她们来说，就是生死！
  随着麻线慢慢解开，这只潘多拉的盒子，已经……开封了！
  中山隼雄拿出一叠资料，笑了笑，看向全场。
  聚光灯下的他，如同上帝。
  “今年上半年，我们成功争取到了松下，日本航空的商务机合作。价值……”他伸出三根手指“五亿美元！每一单！”
  “从此，我们的商务机，可以进入这两家公司的市场，我为这份巨额合约感到荣幸。”他笑着微微鞠躬“同时，也为松下，日本航空的慧眼感到欣慰。”
  “在同比市场，世嘉的商务机已经做到全球第一。”他傲然说“任天堂，在这一块，已经远远被我们抛在身后！”
  “这是上半年，也应该是今年最大的利润进项，单笔协议最大值，今年无人出其左右。”
  “接下来，是世嘉的街机市场……”
  中山隼雄洋洋洒洒地说了下去，秦远峰几乎是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听完了。
  他的嘴唇已经咬的发白，这种场合，由不得人不紧张！
  街机市场，是世嘉的又一个大头，如果说世嘉的根基在商务机，那么街机，就是它的第二生命。
  不仅是秦远峰，秦皇朝所有员工，都仔细地，一字不漏地听着。
  当街机市场宣读完毕之后，除了秦远峰还能保持镇定，所有人都面色死白！
  没有大家来找茬！
  中山隼雄压根没提到大家来找茬！
  一个极为不详的想法涌了上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电子熊猫的失败，所以根本不打算让秦皇朝这个原创者露面？已经做好准备直接购买大家来找茬的专利？！
  否则，怎么会不提？！
  几道目光，立刻看向了秦远峰。
  秦远峰如同江中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就算所有人崩溃了，我也要站到最后！他心中暗想道。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肯定生死！
  一项项项目的盈亏，被罗列了出来，不时想起台下一些公司的笑声，或者哀叹。
  赚了，亏了，现在有了详细的数字，关系到世嘉明年的决策，如何让人不百感交集？
  秦远峰不知道的是，这份报告，中山隼雄事先自己都没有看过！
  “接下来，是主机市场。”中山隼雄志得意满地掀开下一页。
  sms，是世嘉开发一组的得意之作！硬件水平遥遥领先fc！全公司，都在这一块上寄予厚望！
  不仅是他们，还有无数的投资商！
  世嘉研发，著名玩具公司东卡发布！简直可谓梦幻组合。
  就在中山隼雄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却忽然沉默了！
  赤字！
  硕大的赤字！八百万台，只有四百万的出货量！
  四百万sms积累仓库，无人问津！
  怎么会这样？！
  他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心都提了起来。
  大脑中，如同一部精密的机械，立刻开始了转动，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高精尖的代价，就是昂贵的价格！定价两百美元的sms，积压四百万是多少？！
  他眼前一黑。
  亏损八亿美元！！
  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而因为他的沉默，台下更加沉默。
  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的主机销量，恐怕非常不乐观。
  忽然，中山隼雄却笑了。
  “亏损八亿美元。”他仿佛丢了八百日元一样轻松“看样子，这次我们失败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挑战任天堂的主机市场！”
  “我说过，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任天堂不开心。”
  台下响起了几声干巴巴的笑声，中山隼雄并没有理会，手指捻住资料的页脚，却犹豫着该不该翻！
  “刷拉！”纸张划过空气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房间。
  中山隼雄感觉喉咙一紧。
  下一页，几乎是满页的赤字！
  看的他眼睛发红！
  亏损！全部都是亏损！
  虽然都不大，最多是上千万美元，有的甚至只有几十万美元。但是，聚集在一张纸上，却如此触目惊心！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页，亏损近亿！
  但是，他不能不读！
  “ig芯片项目，亏损三百万。”
  “东日集成电路项目，亏损七十万。”
  “tgs主板项目……亏损两千万。”
  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虽然大家都知道，有赚，有亏，资料收集人员显然是把赚钱的放到前面，给大家一颗定心丸，表示世嘉赚了大钱，再开始报亏损项目。
  不过，连续几分钟的赤字，让全大厅士气都降到了低谷。
  后方一排，所有人呼吸更加粗重！
  这种时候，他们绝对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一页，何其短，又何其漫长。
  当看到中山隼雄自己都松了口气，手放到资料上的时候，这排人全部松了口气。
  中山隼雄捏着那页资料，轻轻一翻！
  下一秒，他的表情定格！
  两行硕大的文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哪个公司？！
  他的目光急速浏览了一次，自己却再一次呆住。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看向后排，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起了头，看向众人，严肃的表情，再次开了口。
  “接下来，我要公布本公司今年另外两款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