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鬼鬼祟祟偷看
夜里的气候阴冷,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出别墅内的构造陈设。
秦谙习踩着冰凉的地板越过沉倾叶的房间,进入客房。
他把单薄的杯子迭成方块放回衣橱里,这张被子很薄,看上去盖着就不暖和,上次慕淳为他加了一床棉被,别扭地给了他一次关怀。
秦臻说得对,慕淳是个心软的姐姐,姐姐将他没什么温度的心脏放置于温水中,暖意覆盖所有。
秦谙习用头撞了一下木板,疼痛感也掩盖不住他想要靠近慕淳的想法,他总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变亲近,想和她很亲近,他贪恋那一份暖。
他想着慕淳终有一天会念着血缘,把他当亲弟弟,给他那份独有的关爱。
他心里猫抓似的,这个念头就萦绕着他,他抱着被子,如同被心魔操纵的“困兽”一般躺在门口,他还想感受慕淳给的温暖,但这次,慕淳却叫醒了他。
他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他的意识驱动着他,亲近她的念头来势汹汹,于是他侥幸又去试探这个姐姐会不会更心软一点,他想要走进慕淳的房间,但明显用力过猛,慕淳不但驳回他的请求,还说了让他骨子发凉的狠话,她说话时不凶,难得的平和,却让他本就不安稳的心悬吊起来。
慕淳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鞭策着秦谙习的神经,令他陷入不安的漩涡。
以前,秦臻为了步入豪门,不放过任何一个时间空隙栽培他,他的时间和精神完全被操控,他被培育成一架按时工作的机器,他厌烦所有,就连鲜花的娇艳欲滴都换不来年幼的他眼中一丝明媚,他对秦臻要求的所有都不感兴趣,但他通通接受,嚼碎,吃进去,咽下去。
一开始,是为了帮这位母亲获得慕震华的恩宠,只要做好,秦臻就不会在他耳边嚷嚷,那时候的他只想要一片清净,脑子不用在十几位家教的指导下飞速思考,身体不用去复刻那些虚伪的矜贵姿态,不想拥有意识,他想当一具尸体。
后来,慕淳再次出现在眼前,那个翩然温柔又直率开朗的少女,告诉他被欺负了要反抗,而她,竟然和他血浓于水。
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存在,唤醒了他休克的灵魂。
他要进慕家,要在姐姐身边,于是他更努力了,秦臻为慕震华培养了一个有前景的继承人,慕震华和秦臻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频繁了。
后来,秦臻和慕震华的死亡正好成就了他,沉倾叶心善,又对没能给慕震华生下儿子愧疚,只要他稍稍表示想要和她们一起生活,沉倾叶就会欢喜,于是他成功成为了这个残破家庭的一员。
慕淳憎恨他,却怜悯他,少女纯净,悲悯弱者的心为他开辟出一条能够走向温暖的路。
经过秦臻的折磨,他已经知道时间会消磨一切,同样,只要有足够的耐力和信念,时间将会成就他。
秦谙习躺上床,盖上软和的被子,那股馨香像镇定剂,让他宁神,他依偎着被褥,黑暗中那双眼目清明,毫无睡意。
慕淳第二天遵守承诺,完成了试卷最后的内容,秦谙习乖乖的谢谢姐姐,慕淳没当回事。
而沉倾叶再也没见到姐弟两亲近凑到一起习题。
突然,这个家的人都发现慕淳不再盛气凌人,秦谙习几次想靠近她,都被无形避开,在这个屋檐下,少女和男孩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沉倾叶很关注女儿和秦谙习的相处,偶尔惊讶地说“小习又长高了些”。
慕淳见不得沉倾叶关注小野种,眼不见为净,两耳也不闻。
近三个月下来,沉倾叶发现姐弟两不仅不亲近,反而冷漠又疏远,刻意冷漠和疏远的人是慕淳。
男孩只敢眼巴巴看着姐姐走动的身影,像只警觉的小猫一样,时刻候着,等着慕淳出现,又望着慕淳消失。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直可以用惜字如金来形容,慕淳不想多说,秦谙习不敢多说。
沉倾叶实在看不下去,想让慕淳不要那么冷漠。
餐桌上三个人,男孩不像刚来时那样对着沉倾叶撒娇讨好,他低着头,沉默地吃饭,听到沉倾叶帮他说话,偷偷抬眼看慕淳。
慕淳夹菜的筷子送入嘴里,似乎有预料,斜眼就看过去,视线一对上,秦谙习瞳孔就震颤了一下,防不胜防,立刻低下头。
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沉倾叶叹气:“小淳,你不要总吓弟弟。”
男孩刚来家里时活泼好动,也爱凑在她身边说话,不知道慕淳这个当姐姐的私下怎么“教育”了他,渐渐地就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但也会在慕淳不在时甜甜喊她一声沉妈妈,慕淳在的时候,他乖巧的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仆人。
慕震华一死,公司董事会立刻就端起了架子,公司里正明枪暗箭的针对她,那些老狐狸一个比一个难对付,恐怕她走错一步,公司就要落入那些虎狼口中,家里的孩子虽然安分下来,却更让她无奈焦灼,公事私事将她夹在中间,真的让沉倾叶十分头痛。
慕淳本来想发作,但看见沉倾叶眉眼间的愁云,又把恼火灭掉,云淡风轻地说:“我哪里吓他了,是他鬼鬼祟祟偷看我。”
她总能抓住小野种偷看的视线,沉倾叶却总为秦谙习说话。
慕淳又不阴不阳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哼。”
“你啊。”沉倾叶不跟她较真,她也是从小孩子长成大人,知道被分走母爱,慕淳心里不满,只好安慰秦谙习:“小习,你姐姐最近被逼着背文言文呢,老神在在的,别听她瞎说,来,多吃肉,你太瘦了。”她给男孩夹了几块排骨。
盘子里只剩小几块。
“谢谢沉妈妈,我吃这些就够了,姐姐也喜欢这个。”秦谙习甜甜一笑,终于光明正大地看了少女一眼。
沉倾叶给慕淳夹了最后几块排骨。
慕淳哼哼唧唧,她练舞要控制脂肪,没计较这点,夹了两块给沉倾叶,给自己留了两块。
秦谙习红着脸看她,筷子几次夹起最大块的排骨,又放下去,纠结又犹豫,耳根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