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光成河

  “就是他吗？”
  远远的，羽刹先行看到了陆青山，瞳孔猛地一缩，询问带路的七品魔修。
  “城主，就是他.......”因为人多势众，刚刚鼓起勇气的那位七品魔修，在看到陆青山的时候，胆气不自觉又散去了许多，颤声道。
  羽刹点了点头，瞥了眼远处的陆青山，心中的忌惮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没想到，这个人族剑修在击杀了羽魁之后，竟然没有立即逃遁千里，还在原地等待他们。
  这是想要干嘛？
  守株待兔？
  这剑修当真如此自信？
  “城主大人......”就在这时，羽刹身旁一个生有六眼的魔修声音颤颤巍巍，好似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紧张无比道：“这个人族剑修，好像........才六境？”
  “怎么可能？！”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羽刹闻言，脑袋一阵发懵，不敢相信手下所说。
  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羽魁可是与他一般，都是高等魔帅。
  能斩杀羽魁的人族剑修，修为才六境？
  这换谁都不敢相信啊。
  六眼魔修胆寒道：“我一开始也怀疑是不是我感应错了，可是我再三确认了数次，此人族剑修身上当真未有法域所存在。”
  感应域场，是此魔修的特殊能力之一。
  魔族七品，必修神魔体。
  而在人族的修行体系之中，则是法域不成，不成七境。
  换而言之，但凡是七境修士，必将拥有自己的法域。
  没有法域，则绝非合体修士。
  即使他再强也是如此。
  眼前人族剑修并非合体修士，修为只是六境的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羽刹松了一口气，反而是让他在错愕的同时，再次把心里的忌惮往上提了一个档次。
  “太疯狂了。”
  “一个六境修士，将羽魁给杀了？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六境修士，才能做到这般地步啊？
  以羽魁的强大，即使在人族合体修士之中，能杀他的都在少数啊！”
  他心神一时恍惚。
  “眼前的剑修，到底是何人？”
  如此强大的天才剑修，他怎么先前从未听过？
  羽刹心中竟然是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但是他的身后，正聚集着羽魔城近八成的七品魔修，他不能显露出任何惧意，更不能退。
  “就一个人类？”
  “就是他？”
  “城主，赶紧动手吧！”
  羽刹甚至能听到手下魔修们的群情激愤与跃跃欲试。
  他们根本不清楚羽刹心中之忌惮，只当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以多打少，占据极大优势，完全可以碾压。
  即使心中有些犹豫，在这种情况下，羽刹也无后退的说法，最后是冷喝一声，“杀！”
  随即，他的身形便是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杀向陆青山。
  在羽刹城主的带头下，羽魔城的七品魔修们或先或后，紧随其后，朝着陆青山冲杀过去。
  己方是近百位七品魔修，对面不过是单单一个人族剑修。
  不能怪他们愚蠢和鲁莽，若是这都怕的话，他们还有何颜面在域外战场之上立足？
  “就算你是剑仙转世，今日你也要陨落在此。”羽刹心中发狠，发出低沉咆哮。
  他无比慎重，将羽魔城大半力量都带了出来，岂有杀不了一个人族剑修之理。
  下一刻，羽刹的身体中，有无数的黑色海水涌出，浩瀚无尽，宛如一条大江，向前滚滚而去。
  “幻界么？”
  陆青山眼眸微闪，看着这幕，喃喃道。
  这是羽刹所修幻界魔体独有的神通，幻界。
  他并不陌生。
  因为当初他还是青戈的时候，羽刹便是利用幻界神通设下陷阱，帮助他击杀了蒲曲魔帅。
  只是这一回，这道幻界神通终于是对着他攻来了。
  羽刹踏着黑色的海水前行，双手中抓着一柄由黑水组成的长矛，长矛之上散发着古老气息。
  他向着陆青山冲锋而来。
  长矛横扫之间，带动滚滚黑色海水生出涌动，整个空间更是为之震颤。
  呼！
  羽刹双手握着长矛，对陆青山刺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矛尖带起一点寒芒，其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仿佛是要这片虚空都扎出一个窟窿。
  锋芒毕露又冰冷无比。
  呲！
  一道剑光亮起。
  羽刹这一长矛扎了个空。
  陆青山竟然是从原地消失不见。
  “人呢？”第一时间羽刹有些迷茫，随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后看去。
  只见刚刚一闪而逝的那道剑光，已然在他的身体后方停下。
  剑光散去，陆青山的身影从中浮现。
  无形剑遁。
  陆青山手持镇魔，悬空而立，看着那些慢了羽刹数步，但同样是破空而来的七十余道身影。
  其中还有数位初等魔帅级别的强者所存在。
  他们或前或后，瞬间便冲入了他的攻击范围，个个带着滔天的杀意，直扑向他。
  借助无形剑遁，先一步绕过羽刹的陆青山，并没有趁势反击羽刹，而是选择对这些七品魔修们发动攻击。
  他再强，毕竟还是肉身孱弱的剑修。
  羽刹借助幻界魔体，并不是一两招就能迅速解决的。
  他若是被羽刹正面拖住，这些七品魔修在一旁策应，一个不甚，指不定就受了什么伤。
  再说，人多势众，如此多七品魔修的攻击若是铺天盖地攻来，他就算速度再快，也没有躲闪的空间，只能是硬抗。
  硬抗，是下下策，消耗极大不说，难免不会是遇到什么防不胜防的招数。
  所以，他的思路很清晰。
  先清场。
  将这些他凭借镇魔即可做到一剑斩杀的七品魔修们先行清空。
  “秋霜.......”陆青山将身子一侧，单手持剑，以剑尖指着前方的众多魔修，低声轻吟，“凝！”
  霎时间，他的元力从丹田之中奔涌而出，沿着手臂最后灌入手中的长剑。
  镇魔发出一声嗡鸣。
  “巴适！巴适！”小老弟传出痛快的意念。
  与此同时，镇魔的剑身上，有一层黑色的魔气散出，缭绕剑身，无比璀璨的光芒同时升起。
  陆青山，再一次动用了镇魔神力。
  刚刚转头看到这一幕的羽刹瞳孔骤缩。
  以他的眼里，自然能察觉到陆青山这一剑中的强大以及凶险。
  这是什么剑术，为何会有我魔族的魔气伴生？
  羽刹搜寻遍记忆，都未找到类似的例子。
  人族剑术竟然能催动他们魔族的魔气？
  他的心中一阵惊撼。
  而在这弹指间，陆青山剑上的气势却已经攀升到了最高峰。
  镇魔发出强烈的嗡鸣，躁动不已。
  陆青山对面，那原本杀意凛然冲来的魔修们，忽然是感受到了一种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恐怖气息。
  那是灵魂层面的压制。
  终于，陆青山递出了手中的长剑。
  他将镇魔往前一刺。
  剑化虹光，一闪而过，直扑向领头的一位初等魔帅。
  那位初等魔帅所修的神魔体应当是与火焰有关，此刻全身都燃烧着无尽的火焰，就连眼眸之中都有一团火苗在熊熊燃烧。
  只是此刻，一道耀眼的剑光划过长空，剑之轨迹久久不息，瞬间就是撕裂他身体表面的火焰，掠过他的身躯。
  这位全身都有火焰熊熊燃烧，战力超凡的初等魔帅，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紧接着，魔气所化的剑气便是将他的肉身绞碎，湮灭。
  “什么？！冷元魔帅这就死了？”来不及拦下陆青山的羽刹惊呼出声。
  虽然他知道羽魁死在眼前剑修之手后，便心知肚明此剑修必然不简单。
  但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剑划破长空，初等魔帅的神魔体就灰飞烟灭，命陨当场。
  这是他都完全无法做到之事。
  可更令羽刹胆寒之事还在后面。
  陆青山的这瞬杀初等魔帅的一剑，竟然只是个开始。
  镇魔的剑身上，此时骤然有月光一般的皎洁光芒一闪而过，再凝聚成一团一团，犹如湖光潋滟。
  耀目的剑芒，从剑锋上爆裂开来。
  如湖水一般的剑光倾泻而出，掠杀向前方。
  在这个过程中，剑光迅速凝聚成实体。
  凝聚成长剑共三十六柄，每一柄都与镇魔一般模样，犹如复刻，好似画影。
  三十六柄长剑，犹如剑群呼啸向前，横挂长空。
  每一柄长剑亮起，都会有一名七品魔修陨落。
  没有谁能抵挡这画影般的每一剑，至少未入魔帅的七品魔修是不够的。
  一阵阵惊恐的喊声响起。
  三十六道剑影，每一道都拥有主剑五成的威力。
  镇魔神力，一剑即可斩杀高等魔帅，其五成威力的一剑，也足以瞬杀任何一位普通七品魔修。
  终于，剑影散去。
  陆青山悬立于空中，目光扫视四周。
  四周一时寂静。
  谁都为刚才那一幕而感到震惊与胆寒。
  由高等魔帅战力的羽刹带头冲杀，近七十位七品魔修紧随其后，看上去完全是碾压之势。
  结果只是一个照面，占据“绝对上风”的他们，便是陨落了足足三十七名同伴。
  整整三十七位七品魔修，其中还有两位初等魔帅。
  是的，凭借五成主剑威力的剑影，还有一位初等魔帅也是倒下了。
  六境剑修，凭借一剑，斩杀三十七位七品魔修。
  以后会不会有不知道，但至少是在玉门关域外战场漫长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六境剑修。
  “逃，快逃！”这时，剩余的羽魔城魔修中，突然是有人发出了一声惊悚的惨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方慌不择路的夺路而逃。
  正是带路的那个七品魔修。
  在陆青山的有意放纵之下，他先前刚刚逃过一命，然后在羽刹的命令下，再次重回这处战场。
  他本来是带着必胜的把握与信心回来的，结果乍一交锋，局势就演变成了这样。
  从肝胆俱碎到重拾信心再到肝胆俱碎，这一情绪转变过程太快，大起大落之下，让他近乎崩溃。
  人多势众？
  笑话！
  一剑就没了一半，再来一剑，不就被清场了？
  这种情况，人再多又有何用？
  轰隆隆！
  无尽的黑色海水骤然生出，将刚刚逃出去的那位七品魔修淹没。
  “城主.......！”其发出一声哀嚎。
  “怕什么！”正是羽刹出手拦住他的。
  羽刹大声吼道，“你们没看到，他只敢对你们下手，却不敢与我交锋，而是绕过了我，这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
  “这人族剑修绝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恐怖！这一剑，他绝对是动用了底牌手段才能做到。”
  “因为，他.......只是一个六境剑修！”羽刹声音无比急促。
  他必须要立即将军心稳定下来，重新提起众人士气，免得大家胆寒，直接崩盘。
  “他只是六境剑修！？？”听到羽刹城主如此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是不信。
  “你们没发现他从未施展过法域？”
  “法域是人族七境修士的招牌手段，他若是有法域，又怎会不用？”羽刹城主补充道，同时双脚践踏着黑色海水，空间摇晃震颤，他再次冲向陆青山。
  “是啊......”听到羽刹城主如此说，剩余的七品魔修们也反应了过来。
  七境修士不动用法域，就和他们在战斗时不动用神魔体一般，不合常理。
  没有理由如此做。
  除非......他根本没有法域。
  “他的真正修为不过六境，能做到这般地步，必然是付出了某些代价，这种手段能有一次，难道还能施展第二次不成？
  我们如此多七品魔修，还能怕一个六境修士不成？”羽刹城主宛如疯魔，接着大喝道。
  陆青山听到此话，眼中精芒爆闪。
  羽刹此话倒真不算错，他刚刚斩出那一剑，的确是付出了某些代价。
  ——他的消耗极大。
  如今的他，每动用镇魔神力一次，便得耗费一成半的元力。
  而动用秘剑·秋霜凝，复制如此强一剑的剑影，又足足耗费了他三成的元力。
  加上先前的损耗，他此时体内的元力已经是不足巅峰时期的四成。
  倒不是他不持久，实在是他的本命剑与他的剑技太过强大，“耗油量”太高。
  …………
  在羽刹城主身先士卒与大喝之下，那剩余的三十余位七品魔修，终于是再度鼓起杀心。
  “围攻！”
  “围攻！”
  他们全力施展各自的神魔体，或火焰熊熊，或冰霜凝聚，或魔气滚滚，或血气冲天，气势各不同，威压如狱，杀向陆青山。
  “很好。”可是看到这一幕，陆青山却是咧嘴笑了。
  他之前还担心这些魔修被他吓走呢。
  “嗯？”已经快要接近陆青山的羽刹城主，注意到了陆青山脸上的笑容，觉得事情不对劲，“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下一刻，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陆青山的手心突然是出现了一枚无比玄异的道纹，金色的纹路闪耀。
  旋即，他掌心向下，朝着下方大地一按。
  “山海......之力！”
  陆青山轻声念道。
  顿时，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宛如上古时代有巨人在擂响了战鼓。
  一条条龟裂的裂缝在大地上蔓延开来，犹如蛛网。
  紧接着，一股庞大且磅礴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从大地中抽起，宛如龙蛇起陆，盘旋而上，涌入陆青山的身躯。
  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其中强大的气息，让羽刹城主都为之屏息。
  陆青山站在半空中，感受着体内的强大力量。
  上一回施展山海之力，他还只是炼虚修士，噬取的大地力量还不算强大。
  如今他的修为实力比之先前都强大百倍。
  夺噬到的山海之力，也更加强大百倍。
  他并不准备动用体内最后的四成元力。
  若非必要，他是不想把自己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之中的。
  所以，他动用了山海之力。
  域外战场，并非人域，这里更是魔族的地盘，使用山海之力，他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此时的陆青山，强大且畅快。
  他身前向前一掠而过，身形鬼魅如幻影，手中镇魔剑身之上的魔气更加冲天。
  陆青山在以山海之力为力量源泉，来动用施展镇魔神力。
  不是自己的元力，他使用起来就显得格外肆无忌惮与奢侈。
  他再度施展出秋霜凝。
  一连挥出三剑。
  这一瞬间，漫天剑影，漫天剑光，组成一条剑光长河，奔涌向前。
  “啊！”
  “不！”
  一声声哀嚎、惨叫与惊喊声在天穹之上不断响起。
  整个天空被剑光长河无差别覆盖。
  羽刹城主施展出的幻界，早已在剑群之下被撕裂而开。
  一个个魔修，不论是普通七品，是初等魔帅，还是唯一的高等魔帅羽刹城主，在剑光长河之中，都没有了差别，都是同一个结局。
  他们的神魔体瞬息湮灭，甚至就连他们的魔兵都是被击碎了齑粉。
  这片空间，顿时被肃之一空，无比干净。
  秋老芙蓉一夜霜，月光潋滟荡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