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06 ◎石上月

  「真的要这样走吗？」陈清东有些迟疑。
  「每一面镜子上面的刻字都说，要寻找真实。」焰羽轩思索着说：「我想，如果我们继续往前，恐怕只是陷阱，要回归我们最初的起点才行，就像镜中世界一样。」
  「反正也没限制时间，就试试看吧。」许哲谦也表达同意。
  焰羽轩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或许前方有能令他松一口气的真相。
  甫入关卡即遭横死的袁初泰，还有那诡异莫名的巨大火球，如果关卡的危机包含那火球，何以他们开始往前走之后，不曾再遭遇火球？
  想起以前玩游戏时，通关前总会安置一个大魔王，或许，那火球便是终点的象徵，也代表最后的考验。而若是如此，一开场就横死的袁初泰，就充满了一种不协调感了。
  那个「袁初泰」，可能只是这个关卡为了让他们远离入口位置而营造出的陷阱。
  「记得，不要看旁边。」焰羽轩叮嘱。
  每一面镜子在照到他们身影时，里面总会浮现不同的模样，但都是他们自己，甚至包含各种惨死的面孔，虎视眈眈的想要将他们拖入镜像世界中，直指他们内心的脆弱之处，誓要逼出一个答案，如果无法及时脱出，就再也无法离开。
  但焰羽轩也发现，只要坚定心神，不要去看，反而不会有事。
  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做记号，但起始之处仍然相当明显。
  因为，本应消失无踪的袁初泰，再度躺在原地，浑身焦黑碳化，异常可怖。
  「现在该如何做？」陈清东左右看看，并没看到所谓的白色光球，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试试看的话，就不知道结果。」焰羽轩将手放入背包，在里头，是一个铁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只要证明槌下去的结果是「真实」，反过来说，这个袁初泰，就是「虚假」，只是这游戏的障眼法，真正的袁初泰，恐怕根本不是在这个关卡。
  「我来。」许哲谦按住焰羽轩的手，他已经猜到焰羽轩的打算，「让你做的话，太残酷了。」
  许哲谦接过铁鎚，对准那躺在地上的尸身，用力砸了下去。
  下一秒，白色的光球冉冉自袁初泰的身上浮现，而那个「袁初泰」，也如纸片般，碎裂、风化、再次完全消失。
  「成功了！」许哲谦高兴地扬起嘴角。
  「小心！」焰羽轩大喊。
  不知何时，天上再度酝酿出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对准许哲谦便砸了下去。
  许哲谦抬头，那火球的速度太快，即使他天生运动神经发达，但总是需要反应的时间，就在危机将临的那瞬，白色的天使再度张开羽翼，准备抗衡那火球。
  「......」
  轰隆声响，这次，不是天使护卫了许哲谦，反而是许哲谦将天使牢牢的护在怀中。
  许哲谦的背上火焰窜升，他却笑的异常满足：「这次，轮到我保护你了......可惜，仍然触摸不到阿。」
  他很清楚，这个天使并不是他的宇翔，但这天使的由来，却是宇翔曾说出口的真诚誓言，那么，这天使就等同是他的宝贝化身了，他绝对无法再一次，眼睁睁的目睹心爱之人受伤死亡。
  意识迅速模糊，真糟糕，许哲谦想，他还得将他的柯宇翔带回来，怎么能停在这里，可是，就这样与他的珍宝拥抱到最后，就好似他所选择的卡片那样，似乎也是不错的结果。
  就在此时，天使端庄的面庞上，纯白的眼睛里，竟与之呼应，流出鲜红的泪水。
  许哲谦嘴唇蠕动，想说「别哭，这样我会心疼」，却是再也吐不出话。
  「快！陈清东！」
  不等焰羽轩说完，陈清东已经扑上去，由于距离近，他轻而易举的按在许哲谦身上，而后，技能发动，许哲谦身上的状况立刻好转，眼神也变得清明。
  「多谢。」许哲谦说，为免夜长梦多，他立刻碰触就在一旁的白色光球，而后脱出关卡。
  「你不走吗？」焰羽轩问。
  「嗯。」陈清东的手离光球很近，即使现在有火球砸下来，他也能立刻碰到，而后，他歪着头，疑惑的看向焰羽轩。
  「我以为你会用『捨己为人』那招。」陈清东说。
  他们距离许哲谦都不远，依他的认知，焰羽轩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衝上去才对。
  「然后呢？立刻脱出关卡吗？」焰羽轩笑了笑，「不，我还没打算离开。」
  脱出关卡后就可以先休息，可是，那也会与更多的真相错开。如果说过去的他可以随波逐流，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假如想保护自己珍视的事物，就不能逃避。
  「清东，谢谢你使用能力。」焰羽轩说。
  「没什么。」陈清东耸耸肩：「就像你说的，这能力要用在最适合的地方阿，而且，如果没有你，我们也找不到终点。」
  他的能力只能用来救人，却没有办法拿来自救，所以，这是他们三人共同合作的结果。
  真神奇，焰羽轩看着陈清东的身影消失，安静地想。
  在方才火球降临的那一刻，他的大脑高速的运转，就好像有一个天平，把许哲谦、天使、他的能力、陈清东的能力、陈清东的个性，放上去做各种衡量。
  而最后，事情的走向也如他的期望，皆大欢喜。
  这或许也是他第一次选择不那么善良吧，焰羽轩想，袁初泰的希望终究是得落空，因为人都得长大，当袁初泰成为他的「私心」，爱就有了等差。
  温柔终将成为稀有的珍宝，残酷会成为成长的课题，而他焰羽轩，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露出潜藏在心底的、薄锐的刀刃。
  焰羽轩继续思索着，试图将前几个关卡的种种拼凑出一个轮廓。
  ──就是他的父亲还有学校害得我们被捲这场游戏里，而他根本就不在这场游戏里，他不在名单上！
  ──冷静一点，以目前来说，我认为我们都不能算是『活着』，而且，我并不是保护他，只是不想白白给某人製造饲料罢了。
  这些话，听到的人并不是只有他。焰羽轩想，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逐渐猜出某些关键，毕竟，能活到现在的人，绝不可能只是靠着纯粹的暴力或是幸运。
  沉船的关卡、曖昧的记忆，或许那里便是现实的关键投影，也是他们被隐瞒的真相。
  可是，原本便没有上船的袁初泰，既然不在名单上，又要如何加入这场游戏？
  焰羽轩闭上眼睛，而后抬头仰望天空。
  「gm，我知道你在。」焰羽轩的声音清晰的在空中回盪：「我要交易。」
  (真实地狱关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