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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万姆)

  两个孩子到了家中,玛丽又是一顿热情地招呼,她好像对谁都这么热情。
  饭桌上,玛丽注意到艾德瑞安戴着的十字手链,问:“你信教吗?”
  艾德瑞安:“不完全信,是牧师送的。”
  玛丽笑了:“你这样会惹神生气的。”
  艾德瑞安也笑了笑:“神何止是生气了,神已经动手打我了。”
  玛丽直接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她把身子侧到拉娜娅那边,跟她说道:“这孩子说话真有趣,上次那个也不错,你好像很受男孩子欢迎啊。”
  艾德瑞安嘴角立刻失去了力气,手上的叉子也停在原地,他维持着一个咀嚼的动作,几秒钟都没有动弹。
  拉娜娅想到刚刚艾德瑞安对她说的那件事情,问:“玛丽太太,今晚我们可以睡您家吗?”
  艾德瑞安连咀嚼的动作也停住了。
  玛丽看了看拉娜娅,又看了看艾德瑞安,她想了想,她除了自己睡觉的那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张空床,而且也是给拉娜娅用的。
  玛丽道:“可以,那床有点窄,要委屈你们俩将就一下。但是,等你再长大一点,可千万不能再跟男孩子睡了。”
  “再长大一点是多少岁?”
  “嗯……十二三岁吧。也有可能十一岁。”
  “为什么?”
  “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此时她们对面传来了金属叉子疯狂扒碟的声音,艾德瑞安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盘子中的食物,撂下一句“你们吃完了叫我来洗碗”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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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娜娅转过头来,对玛丽道:“我跟他一起洗吧。”
  玛丽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笑出声:“他还真是可爱。”
  可爱?那种天天让她握单杠上翻跟斗回旋踢十分钟不准下来的人可爱?拉娜娅完全没明白这结论是怎么来的,还是接着吃她的饭去了。
  艾德瑞安一直处于很尴尬的境地,包括洗碗,他都没主动说过话,哪怕拉娜娅问了两句什么,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直到拉娜娅坐在床上,被子都盖了一半了,艾德瑞安站在桌子旁一手握着烛油灯,也不知道是该拿走还是该灭了它的时候,他冷不丁又听到一句:“为什么长大了不能跟男孩子睡?”
  艾德瑞安缩回手,抱在自己的腰上,捏着衣服沉着地思考了一段时间。
  然后他说:“等你结婚了,你会跟你的丈夫睡,然后你们会一起养育孩子。但是在你十几岁到结婚中间还有很久,你可能会碰到不好的男孩,如果太小就有了孩子,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损害,你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他。”
  “所以长大了跟男孩子睡觉就会有孩子吗?”
  拉娜娅想去拿桌上的水杯,但是拿不到,艾德瑞安顺手递了过去。
  “可以这么理解,具体你去找书看吧,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天气有点热,我出去睡了。”
  然后,他来到屋外,借着十二月的西北风冷静了一下。
  “我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这些?
  为什么……明明这么了解她,怎么面对她还是会这样手足无措?
  -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了。
  首先出现在莱萨眼前的,是那个金发男孩,他恶狠狠地说:“你骗我,我在山脚等了一晚上,根本没看到你说的那个人。”
  然后,万姆执事也走了过来,像一座大山挡在她眼前。
  “不可能!她每天都是这样的,你一定是看漏了!”莱萨叫道。
  万姆的视线像是要将莱萨的眼睛洞穿,他也不能断言她说了谎,因为从她的眼神来看,她是真的厌恶那个女孩。“这样吧,我们上山看看,如果找到她,就把你放了,如果找不到——”
  “——我们就要用点特殊手段让你说出公会的位置了。”
  杂物间的门又一次被关上了,厚重的灰扑面而来,莱萨呛了几口灰。
  “凭什么?为什么她被抓了艾德瑞安会来救,我也是他的学生啊,为什么他不来救我?”莱萨咬牙切齿地想道。
  此时艾德瑞安正在拉娜娅房门外打地铺睡,他睡不着,脑子很乱,想的都是为什么居然跟她说了那些话。
  突然他察觉外面有动静,有人的脚步声往这里靠近,好像是两个人。他起身从后门出去,躲在草丛里观察。果然和巫师神说的一样,在夜晚,他几乎看不见东西。
  但的确有人来了,因为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看来那丫头没说谎,这里确实有人住。”
  艾德瑞安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真的被人出卖了,这是心里多恶毒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眼看着他们就要来到玛丽家门前了,借着屋外还未熄灭的油灯,他看清了那两个人的长相,那个金发男孩是他印象比较深的,还有一个大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他绝不能让这两人去敲门。于是,他走了出来,装作刚上完厕所准备回屋的样子。
  “喂,你,站住。”
  果然被叫住了,艾德瑞安便停下脚步。
  “你见过一个……灰蓝色头发,浅蓝色眼睛,大概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吗?”
  艾德瑞安装作思考的样子,不一会道:“好像见过。”
  “在哪?”
  “傍晚的时候从那个方向下山了。”艾德瑞安指向和平时拉娜娅走的路完全不同的方向。
  那两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结果自然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大人又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
  艾德瑞安揉了揉眼睛,故意让十字手链晃动起来,手链反射了灯光,那两人也是立刻注意到了。
  小孩突然道:“你是今天在教堂的?”
  “是啊。”艾德瑞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等等。”大人又叫住了他:“那个女孩什么时候会再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是谁?找她什么事?”
  “哦,她拿了我们家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
  “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兔崽子你野得很啊!”玛丽突然骂骂咧咧地破门而出,拎起艾德瑞安的胳膊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骂。
  那父子俩直接看呆了,回过神来,他们交流了一下,费了这么大劲找一个女孩,他们只是为了先找到那个凶手而已。想到家里那个可疑的孩子无人看守,会不会跑了,决定还是先回去。
  玛丽一进屋,关上门,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转而用有些严肃的表情看着艾德瑞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是谁?”
  艾德瑞安立刻知道了,玛丽根本没有因为他这么晚不睡觉而生气,恐怕她也只是装给他们看的。也许要不是她出马,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了。
  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他和拉娜娅身在盗贼公会,这是绝对不能让玛丽知道的。
  玛丽又问:“他们是不是在找拉娜娅?”
  艾德瑞安点头。
  这下,玛丽的神情又变得更加凝重了。
  艾德瑞安思索半天,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如果我现在要跟踪他们下山,你会不会拦我?”
  “不会。”玛丽回答几乎是瞬间的。
  艾德瑞安转身就走,玛丽又叫住了他:“等等。”
  玛丽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给他:“保护好自己。”
  艾德瑞安看到这把水果刀,有点想笑,可能玛丽不知道他带了武器,他的武器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但还是接过了它,“我走了。”
  玛丽看着艾德瑞安消失在一片夜色中,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忧,而是自得的笑意,她想,这男孩真是不简单,他的成熟远超年龄,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艾德瑞安跟踪那父子俩十分轻松,他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住所所在地。
  他听到了莱萨的哭声,也知道了,那个出卖他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现在也没办法去救她,只能暂时委屈她一下了。
  艾德瑞安离开这里,来到画室,找到零六,跟他汇报情况。
  零六得知了莱萨的位置,他道:“莱萨确实身份特殊……这个你们放心,我们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把莱萨救出来。”
  “那拉娜娅呢?”
  “我们公会还有另一个出入口,在小镇东边靠近郊外的地方,我带你走一遍。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把她带回来,那时候是最安全的。”
  艾德瑞安点头,便跟着他下去了。一路上,零六顺便也给他讲了一下这次他遇到的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人叫彼得·万姆,是赛达教堂的执事,五年前他杀了自己的妻子,本来要蹲五年牢的,但是后来好像听说他说是妻子出轨,所以他被判无罪了。”
  “这种人就是该死。”艾德瑞安道。
  “但是,他给我们孤儿院拨了点款,当时宣判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也在犹豫是否要实行法外制裁。”
  “现在不一样了,再不除掉他们,我们迟早会被发现。”
  “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上级决策了,照现在看来,应该是免不了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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