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4章:苏轼下厨(下)
东坡先生的做法虽然简单,但以他个吃货来讲,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经过的很多实践检验的,而且做法简单,也照样能发挥食材的鲜美味道。
眼下已经有了一道既是菜又是主食的海黄鳝焖米饭,一道弹涂鱼汤,一道油煎沙虫,两个人吃的话,已经非常丰富了。
可就在杨怀仁因为东坡先生做完了的时候,却发现苏福又准备了一种蛤蜊和一种他没见过的食材出来。
蛤蜊应该是一种文蛤,从外形上看,明显比花蛤要大一些,东坡先生介绍道,“前边三道菜是现准备的,这道红树林果炖车螺,是原本老夫就要食用的。”
杨怀仁这才明白,最后这道菜,才是东坡先生本来就要食用的一道菜,应该是当地比较普通的菜式。
这便让杨怀仁更有兴趣了,虽说前边三道菜已经比较有儋州的地方特色了,但说起来,这三道菜还不算是儋州百姓最寻常的饮食。
反而最后一道红树林果炖车螺,菜式这个季节寻常百姓能吃到的最简单的菜式。
也也不奇怪,在儋州,物资不可能像大陆上那么丰富,像炒菜用的油,也不是寻常百姓舍得天天都能吃的。
所以他们平常的饮食,大部分还是以水煮为主,这道菜听名字便知道两种主料是红树林果和车螺,都是当下儋州最常见的食材。
车螺是退潮后百姓们从海边的岩石是采挖的,红树林果是野生的被采集来的,两种食材简单的用水煮的方式,便能烹制出一道最简单的美食。
红树林果,肯能北方人都没见过,但在南方的海边,这是一种常见的在海边生长的植物。
红树林果又叫榄钱,学名叫做海榄,是红树林的一种,适宜生长在海边的沙地和浅滩上,是一种乔木。
因为根茎是白色的骨节状,所以又叫白骨壤,红树林果便是它的果实和种子了。
人类在面对不同的自然环境时,总会找出身边可以当做食材的植物,红树林果就是很有特色的一种食材。
在夏季,新采集的红树林果是不能直接食用的,除了味道非常苦涩之外,还含有一种致癌物质单宁酸。
听起来红树林果是有毒的,但聪明的人类很快便找到了食用它的办法。
红树林果被采集之后,会被清洗和剥皮,预先用水煮的方式处理之后,才成为一种可以食用的食物。
不仅如此,处理过的红树林果还具有清热、利尿、凉血和败火的药用价值,对于炎热地点的人来说,食用红树林果对身体非常有益。
单独的红树林果食用起来味道单调,一般会选择一些海产品和搭配烹制。
文蛤在当地被叫做车螺,味道微腥,富含蛋白质,单独烹制需要大量的配菜来除腥调味,后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葱姜蒜加辣椒爆炒。
在儋州物质不是很丰富的情况下,车螺和红树林果搭配在一起,却巧妙的用两种食材的特性,造就了一道极具本地特色的美味。
红树林果可以极大程度吸收车螺的鲜香味道让自己变得更好吃,同时红树林果又可以帮助车螺去腥,从营养搭配上来说,两者也是绝配。
东坡先生这四道菜看似简单,却包含了他对杨怀仁的诚意,这已经是他在儋州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招待客人的食物了。
对杨怀仁来说,他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也感叹东坡先生的厨艺,简单而实用,却有包含了让人印象深刻的智慧。
正如他现在的处境,看似是人生的最低点,但他能乐观看待,并能乐在其中,这便是值得人钦佩之处了。
一老一少一边畅谈人生,一边享受美食,杨怀仁感受到了东坡先生心情大好,儋州百姓有了光明的未来,让老先生有一种人生无憾的感慨。
杨怀仁心中还是觉得东坡先生毕竟上了年纪了,这种时候他应该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颐养天年,怡儿弄孙才对。
但就这么和家人分离,远在儋州,杨怀仁内心里总有些不忍。
他说道,“东坡先生,您受苦了。不如这次学生回京后,上书陛下,请陛下准许您能回到大陆,您也能和子女团聚。”
东坡先生摇头笑笑,“怀仁小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又要背上更多的包袱了。
老夫为什么被贬谪到儋州来,老夫心中也有数,我这张大嘴巴,我是改变不了了。”
杨怀仁道,“先生仗义执言,并没有错,是那些心胸狭隘之人刻意排挤先生而已。”
苏轼笑了笑,“是也罢,非也罢,这都是过眼云烟了,其实咱们俩有些地方很像,心中对朝中的现状很是不满。
而这样的现状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它,内心里也只能觉得远离朝堂,或许才是能让我们心灵宁静的办法。
你别看我身在儋州,其实我的内心很快乐,每天能和最朴实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或许物质生活上不是那么丰富,甚至有些困苦,但习惯了之后,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要看到百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脸,我的内心也便渐渐淡然了。”
“可是……”
东坡先生明白杨怀仁的意思,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说的话,“我明白你的想法,但真的不必了。
人生在世,要有所求,却不能强求。尽自己力所能及之力,何尝不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种方式呢?
如今你提出来一个可以帮助儋州百姓摆脱贫苦的方法,我内心里感激,也想替整个儋州的百姓来感激你。
儋州和儋州的百姓有了光明美好的未来,我心中很满足,甚至在我心里,已经出现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将来的儋州会渐渐热闹起来,百姓的生活好了,大家便更开心,我作为儋州的父母官,很想亲眼看着那一天真正出现在我面前。
至于回不回家,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心之所至,既是有家。”
杨怀仁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为东坡先生感到高兴,人的境界是不同的,并不能用庸俗的眼光来看待。
既然东坡先生这么想,就随他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