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打狗(上)
柯小川也意识到自己是意气用事了,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咬着牙把刀又塞回了刀鞘。
杨怀仁也受到了玄参话中的深意的影响,心态也慢慢放的平缓下来,对柯小川说道,“哥哥方才见到那样的场景,也是心如刀绞,愤恨异常。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我也想拯救这些流落在契丹铁蹄下艰难生存的汉人百姓,可仅仅凭我们这五百军士,又能做什么呢?
这里如今毕竟是辽境,我们闹事,原本的大事办不成不说,契丹人会拿这些汉人百姓来报复,到时候受到伤害的人,只能是更多。
眼下西边的即将发生的战事,还有数十万大宋将士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万不能因小失大!”
玄参也劝到,“仁哥儿说的是啊,很多事,不能仅仅凭着一时意气就鲁莽行事,也许你拯救了几十人,却无意之间害死了几百甚至上千人,得不偿失啊。
我们帮助仁哥儿把这次来辽国的任务完成,就是拯救了成千上万名宋人的性命,这一点,你懂吗?”
柯小川长出了一口气,“方才是小弟鲁莽了,请诸位哥哥见谅。”
“没事,”杨怀仁笑道,“是谁见了同胞那样的境遇,都要伤心而且愤怒的,这是我人之常情,我们现在做的,正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拯救他们的迈出的一小步。
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还会回来,不过不是作为使节,而是扬刀立马,从新踏上这片本来就属于我们的土地!”
众位兄弟听罢仿佛想象到了一副画面,大宋重新夺回燕云之地,把契丹人赶到长城以北,百万受苦受难的燕云百姓振臂高呼,庆祝他们重获新生。
杨怀仁扭头看了看那些叫花子,总有些于心不忍,便又说道,“我们现在没法让他们脱离苦海,但是绵薄之力,还是可以出上一些的,咱们随身带着的干粮,就都分给他们吧!”
柯小川终于露出了些笑模样,和天霸弟弟两人又招呼了几个侍卫,找了个布兜去使团队伍里挨个搜罗每个人身上随身携带的干粮等食物,一会儿就收集了一大堆。
当队伍每经过一个像那样废旧的挤满了叫花子的院落,便停下来去分发干粮给他们。
前边几个院子在发干粮的时候,只是引来了些契丹人观望,倒是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到后边杨怀仁亲自来到一个大一些的院子的时候,他刚要发干粮,却忽然出现了几个粗壮的契丹汉子拦在了院门前。
“你们在干什么?”
杨怀仁在东京城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契丹人的,那些大都是常驻在东京城的辽国使团里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以及很多来大宋做买卖的契丹商人。
他们在大宋呆的时间久了,都非常喜欢大宋的文化和风俗,渐渐的都开始穿宋人的服饰,梳宋人的发型,只有从他们的面容和宋人的细微差别和口音上,才能辨别出他们是契丹人。
可在辽国境内,这些契丹人还保留着他们游牧时所穿的服饰,发型特别具有民族特点,头顶中间的头发剃光,四周的头发留的却很长,有的就自然披散着,有的爱美的则梳成了小辫子,样子看上去非常好笑。
而他们穿的,也是圆领左衽的皮裘齐膝半长袍,是一种被称作团袍的契丹服饰。
裤子最是特别,两条裤管套在腿上,却没有裆,裤管上直接用皮带连接到腰带上,有点像美国西部片里西部牛仔那种无裆的牛仔皮裤,契丹人称其为吊敦。
脚上则是一种叫做高靿的连裤长筒皮靴,整个装扮似乎非常适合骑马,十分具有游牧民族的特色。
这几个契丹汉子口气狂妄,叽里咕噜一大堆,因为说的是契丹话,反正杨怀仁是没听懂,但看那样子,应该是不让他们给那些叫花子食物的意思。
杨怀仁也没搭理他们,只是淡淡了说了句,“滚开。”
那几个契丹汉子也没听懂他说的啥,又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时而做出发怒的样子,时而又是一阵讥讽和轻笑。
跟随使团一起出使辽国的一位朝廷派来的鸿胪寺译官立即走上前来,本想是替杨怀仁当翻译,翻一下那几个契丹人的话,可他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如实翻译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应该说,他就是个低品秩的小译官,哪里敢隐瞒杨怀仁这位郡公?
可他刚要开口,杨怀仁却抬手制止了他,“不用你译,都是些狗话狗屁的,本使不需要知道它们的意思。”
说完杨怀仁又对身边的柯小川和天霸弟弟等人厉色道,“该分干粮是咱们的事,他们若是不闪开,就把他们打开!”
其余众人听罢心中凛然,纷纷跃跃欲试,早就看不惯这些光头小辫子契丹人了,有了杨怀仁的话,他们更不用再担忧什么。
见杨怀仁的几个府卫弟兄们就要动手,又冲过来几个随行的外交文官,去拖住了柯小川等人,同时还对杨怀仁大叫着,“杨郡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杨怀仁冷道,“怎么使不得?话说好狗不挡道,挡道的就不是好狗,我下令打狗,怎么还使不得了?”
那些随行送岁币的官员也都知道杨怀仁在大宋就是个出了名的大愣子,他要做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
本来刚才听了他一番话,还以为他来到大辽大愣子性格有所收敛,没想到转眼的工夫,便又开始犯了愣子劲儿。
虽然他们心里畏惧杨怀仁,可又担心杨怀仁在人家契丹人的地盘上惹了事,他么回去也没法跟朝廷交代。
最终还是推出来一个年纪最长的文官作为代表,对杨怀仁小声劝道,“杨郡公,咱们如今不是在自己地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杨怀仁转头去看那个老文官,瘦瘦干干头发花白,看样子得六十多岁了,也不好喝骂他,只得笑道,“本使三思过了,你们不必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