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老熟人
随着步伐的前进，李青莲逐渐发现了周边的不同，鬼灰之中，一堆堆本该臭气熏天的烂肉，被冻霜冰封住了气味，这是那些有实体的僵尸鬼物被吸干阴气之后的残渣。
看来整个北邙的鬼怪真的都被这地坑里的不知名存在给肃了干净，成全了己身。
“丢手绢，丢手绢，轻地放在小伙伴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一道翠铃一样的女童之声，打破了这地底深处的寂静。
“丢手绢，丢手绢，轻地放在小伙伴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随之而来的孩童欢闹之声，更是让李青莲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地面一个普通的村庄之中。
踏步向前，依旧是一条直道，只是直道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溶洞，而传出声音的所在之地就在溶洞中间。
走到溶洞边缘，居高临下，李青莲看清了，孩童欢闹之声如何来的了。
十数个面容狰狞，浑身酱紫色鬼童正在双手捂眼的等着背后奔跑的伙伴把手绢丢下。
除了这些无有实体的鬼童，李青莲还看到三个灵魂泯灭但是肉身依旧留有活性的道童夹杂其中。
一个红衣赤足白嫩粉润小女孩正在欢快的奔跑在这群鬼怪背后做着丢手绢的工作。
都不用张开灵觉，李青莲就知道这个看似最像活人的小姑娘，恰恰是这诸多鬼怪里最强大的鬼物，只差一步就能跨足鬼王。
目光转移，李青莲将视线看向了溶洞的另一边，一个熟悉的道袍身影出现在了另一边的通道口。
“陈子轩！”
道袍身影听到李青莲的话音，抬头也看向了李青莲，伸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就面带微笑的看向了正在被一个鬼童追逐的红衣女童，目光之中满是眷恋。
但站在对面的李青莲却看得出，这份眷恋不是对红衣女童的，而是另有其人，现如今不过是转嫁在这红衣女童身上而已。
看着游戏不停的幼年模样的鬼怪，在看着沉浸在观看游戏之中的陈子轩，这诡异的一幕让李青莲不由得眉头大皱。
那群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装嫩鬼怪，李青莲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都不用挥刀，只要他站在那群鬼怪身边时间稍长一些，除了红衣女童，其他的鬼怪下场，就是被李青莲周身变换不定的血气磁场磨为鬼灰。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对面的陈子轩，短短三年不见，这位上清宫的嫡传弟子，气息变的极其缥缈，根本无从捉摸，有点像地缚灵，又有点像惊世大妖，反正不像好惹饿样子。
提刀向前，李青莲正式的走入了溶洞之中，刹那间，李青莲眼前景色一边，中间那群鬼怪的身影都变成了正常乡村孩童，个个身上都打着补丁，瘦的皮包骨头，本来粉雕玉琢的红衣女童，也变成了一个穿着麻衣布鞋，面带菜色却看得出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看了数轮这群普通孩童玩丢手绢，李青莲发现面带菜色的小姑娘总是再照顾一个痨病鬼一样，瘦弱的完全不成人形的小男孩。
男孩就跟一颗豆芽菜一样，似乎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他的身体，其他小孩都嫌弃他，从未在他身后丢过手绢，唯有小姑娘曾经轻轻的在他的身后放下手绢，再绕着圈子被追之时，还故意装作不小心摔倒了，被男孩追上。
“好玩吧，这是天底下最好玩的游戏了，你说对不对，假的斗姥宫传人？”
望着缓步与自己并立的陈子轩，李青莲收刀入鞘，浑身上下的磅礴气势逐渐收敛，直到他无论看上去还是感知之时都像一个普通人，他才开口回话。
“与你而言，这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玩的游戏。”
“我生在陈家集，生下来的日子不吉利，是七月十五的午时三刻，本来我娘应该还有一个月才该生下我的，可偏偏七月十五那天跌了一跤，早产了。
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娘难产大出血，走了，我爹一喜一惊之下，情绪大起大落，没能挺过来，也跟着走了。
产婆和村里老人都说我是讨债鬼，前来祸害陈家集了，所以他们都想要将我扔进洛水，永除后患。
我阿爷不肯，硬是抱着我跪在族长面前，将头磕的头破血流，为我求下来了一条命，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爷俩就成了陈家集的另类了。
村里只要有人家出了点问题都会到我家门口指桑骂槐的一顿冲，似乎是我的存在给他们加带来了噩运。
我是早产儿，不足月，先天就有不足，生下来又要有没母乳哺育，靠着羊奶和米粉才勉强活下来，所以身体一直都不好。
数次大病，要不是我阿爷卖了家中的田为我请医抓药，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身体不好，家里又被人嫌弃，所以我从小就没有朋友，直到，她来了。
依竹是跟着她娘改嫁到我们村的，她是个拖油瓶，可却没有一点拖油瓶的自觉，总是大大咧咧的混进孩子群中。
她娘识字，教过她，靠着识字她成为了孩子头，她当了孩子头可不是要个名义就算了，那是真正的要让每一个孩子都听她的。
当时我们村里就我没和她接触过，为了让我也听她的话，她主动接触了我。
就是那时候，她走进了我的世界，阿爷给了我的世界光亮，而她，给了我的世界色彩。
她带我玩游戏，丢手绢，躲猫咪，调鱼。她教我识字，她给我讲故事，她偷偷的藏着自己的口粮给我吃，肚皮响彻天，也死硬着嘴说已经吃过了。
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阿爷病倒了，我卖了家里的老房子请来了大夫，可大夫却摇了摇头，勉强开了两幅方子，给阿爷吊住了命，临走之时说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都救不了阿爷了。
我那时不知道神仙是什么意思，问了她，她说上清宫里或许有神仙，然后就带着我一路偷跑到了上清宫。
可到了上清宫又能如何？道人也不是万能的，当时的知客道士听到我们二人的请求之后，较为同情我们，很直白的告诉了我们，上清宫并没有救活阿爷的本事。
心善的他告了假，带着我们两个回到了陈集，可却晚了一步，阿爷已经闭过气没了生息了。
阿爷一走，我当时还不在跟头，村里人对我的感官更加坏了，连带着对她也多了几分苛刻。
幸好当时我师傅在，就是知客道人，他在知道我的处境以后，私底下主动提出了收我为徒。
他出面，掏了银钱为我阿爷操办了后事，同时向村人宣布，将我纳入上清宫的道统之中，阿爷后事了结之后，会带我回上清宫修行。
从那以后，我每年只有清明回家扫墓之时才能见到她，为了能和她站到一起，而不让她受人歧视，我拼命的学习控鬼融鬼之术。
或许我真的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吧，弱冠不到，我就融了数个强大的老鬼于体内，走到了练气之巅。
我的身体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肩抗手提比常人还要强上一筹不止。
可代价却是我的寿元，从而立之年还有可能向后延伸数年，变成了弱冠之年必定亡故。
我不想死，我还没带她一起去看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让她享受过人间荣华富贵，我怎么能死？
可在没有鬼王情况下，我这个走融鬼之路的上清宫道士，前路已经被封死。
所以当你入北邙的那一刻，我想到了自己炼制一个鬼王，结果就是三年里，我只能在这里思念她。”
入了溶洞，受了陈子轩编出的幻境影响之后，李青莲一直都未发声，安安静静的做了一个看客和听客。
可听到了陈子轩提及了三年前，李青莲不由得发声了：“说了那么久的故事，你到底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做，还有，报酬是什么？”
“我想让你带我再去看她一眼。”
陈子轩不蠢也不纯，相反，他很聪明，若非当年见识短浅心又急切，最终走错了路，成就绝不止今日，老道李青莲稍稍有些不耐烦，就提出了请求拿出了报酬。
看着陈子轩手中的圆珠，李青莲甚至都怀疑这玩意会不会巧到逆天的是他苦苦相寻的龙珠。
“这是嘛玩意，该不会是报酬吧？”
“这是一颗龙睛，可以探查龙睛周边的事物，传输给它的主人，昔年刘伯温斩龙，除了龙珠保存完好，就剩下两颗薄有神异的龙睛。
至于报酬，这个玉佩之中，有着上清宫传承数百年以来的所有典籍和知识，其中有些东西乃是当年和祖师爷一起归寂的五位高手遗留，虽然不成套，但是价值绝对无可估量。”
“成交。”
接过龙睛和阴阳鱼型羊脂白玉佩，李青莲很爽快的答应了陈子轩的条件，他并不怕这两样东西里面有陈子轩搞得鬼，以他的实力候的住陈子轩的任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