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55节
杜清檀没什么表情:“要不,烦劳您现在把这些东西统统扔出去,再帮我痛骂他一顿?”
武鹏举脸色骤然一变:“还是算了吧,总归是你得了好处,多事之秋,咱们还是别多树敌了。来,吃蒸鹅,可好吃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杜清檀再未见到李岱,阿南却是留了下来,贴身伺候照料她的起居。
李岱父子并未在登封停留太久,表达了太子的慰问请安之意后,又回了洛阳。
他们走后的第三日,杜清檀被放了出来。
梁王亲自告诫她:“自即日起,你便跟在程尚食身边,日夜伺候圣人,不该提的事,不该讲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
杜清檀郑重允诺:“下官明白。”
梁王瞥着她道:“也就是看你替本王调养身体还算尽心尽力,这便帮了你。
不然,光凭你给人乱做补品,导致圣人生病,就该株连三族!”
杜清檀低着头致谢:“多谢梁王殿下活命之恩。”
梁王冷嗤一声,又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也不知你何德何能,竟然能得这许多人为你求情。”
杜清檀没敢多问,送走梁王之后,她才去问武鹏举:“都有谁替我说了情?”
武鹏举在那掰着手指计算:“程尚宫找过梁王不下三次,又在圣人面前提过两次你做的药膳。
琅琊王探病之时,也曾故意提到你,圣人完全不知其中关窍,顺口夸了你一句。再有,就是……”
他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凑近杜清檀,小声道:“拼命独孤给我叔父写了一封密信,我叔父看过之后,脸色都变了。”
梁王收到独孤不求的信后,立刻就去找了张氏兄弟,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总之接着梁王就下令释放杜清檀。
武鹏举高兴地道:“我好想知道独孤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让我大伯父低头让步。可惜,我不敢偷看。
将来你回到洛阳,若是见着独孤,一定问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再来告诉我,可好?”
杜清檀慢慢点头:“好。”
不管怎么说,能被放出去始终是好事一桩。
杜清檀回到原来的住处,正好遇到宋大娘和岳丽娘在准备御膳,一时见了她,都有些愣神。
岳丽娘最先和她打招呼:“典药可算回来了!”
杜清檀微微点头,并不多作言语。
宋大娘跟着过来,边擦手边道:“我早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会没事的,熏儿呢?”
杜清檀平静地道:“她死了,吃了你们送去的膳食被毒死的,我侥幸逃脱,保住了性命。”
“啊!”宋大娘和岳丽娘齐齐变色,然后就是忙不迭地摆手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杜清檀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你们。”
她眼波流转,目光在宋大娘和岳丽娘脸上缓缓扫过。
“怎么可能是你们呢?咱们是朝夕相处的姐妹,怎么可能下得去这个毒手?那还是人吗?”
宋大娘轻轻喟叹:“对,我可没那个胆子,也没地方弄到这种厉害的毒药,更没有害你的理由。”
说这话事,她有意无意地看了岳丽娘一眼。
岳丽娘稳稳当当地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岳丽娘今日当着典药的面发誓,倘若此事与我有半分关联,便叫我全家不得好死。”
“谁还不会发誓了!我也发誓!”宋大娘黑着脸,当着杜清檀和岳丽娘的面,发了同样的誓。
杜清檀笑得如沐春风:“或许是哪里出了差错,好了,自家姐妹,再不提此事啦。我得去拜见尚食,她可在?”
“在的。”抢着回答她的人是宋大娘。
杜清檀微笑颔首,转过身就收了笑容。
程尚食正黑着脸痛骂手下的女官,突然看到杜清檀出现,就“呀”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来来来,你可来了,圣人想吃清淡又特别的甜食,你有什么主意?”
杜清檀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我得先看看圣人最近的脉案。”
程尚食立刻起身:“咱俩一块儿去。”
甩掉无关紧要的人,二人终于可以说些悄悄话。
程尚食拉住杜清檀的手,心疼地道:“瘦了,不过,能活着出来已是最大的好事。”
杜清檀也这样认为:“我一直以来都很小心谨慎,可惜防不胜防,我是没想到,给不相干的人做个药膳,也会把自己的命做进去。”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做的吃食无毒无害,进入女皇之口的吃食绝对不出问题,就能保证不出大事。
却没想到,给张五郎做个药膳,也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程尚食叹道:“不关你的事,你若不做,也会惹祸上身,说不定比这个还要惨。所以,错的人不是你。”
错的只是张五郎这样的存在。
二人走至女皇寝居处,迎面遇着张氏兄弟走了出来。
程尚食若无其事地上前行礼问好,杜清檀也跟着行礼。
她清晰地感觉到,几道森寒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如实质。
第342章 是很幸运的事
“杜典药,许久不见了啊。”
张五郎笑吟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散漫,仿若闲话家常。
杜清檀和他一样笑得轻松自在:“前些日子圣驾有恙,不敢过来相扰。”
张五郎往下一瞟,便捕捉住了她的目光。
他带了些许挑衅和恐吓,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是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程尚食微皱眉头,正想开口调解,杜清檀已然微笑着回敬。
“有劳控鹤监挂念,下官入宫,是为伺奉圣人而来。忠心未尽,岂敢去死。”
不卑不亢,无懈可击。
张六郎阴测测地笑了两声,说道:“看不出来,杜典药是个硬气人儿嘛。”
杜清檀微笑颔首:“向前辈学习。”
这前辈,可以指程尚食,也可以指张氏兄弟。
张五郎目光微闪,搂着张六郎的肩头,沉声而笑:“好自为之。”
待这二人去得远了,程尚食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领着她去偏殿向御医了解女皇的脉案病情。
一切妥当,又来了个女官:“圣人听说杜典药来了,宣她过去伴驾说话。”
程尚食喜出望外,万万没料到,过了这么久,圣人居然还能记得杜清檀,愿意召她去伴驾说话。
在这种敏感时刻,这样的荣宠对杜清檀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杜清檀走入正殿,女皇歪靠在榻上看着她笑。
“朕自服用仙丹之后,松快了许多,听见你的声音,便想起来你也是遇过仙的人。”
杜清檀懂了,女皇这是想要听她聊遇仙之事。
于是微微一笑,顺着女皇的心意,察言观色,娓娓道来。
讲着讲着,女皇眼皮合拢,发出鼾声,却是睡着了。
杜清檀就给一旁伺奉的女官使眼色,指指门口,表示自己该去给女皇准备膳食了。
女官微笑点头,示意她离开。
杜清檀刚转过身,就听女皇慵懒的声音乍然响起。
“杜五娘,听闻你曾给五郎做过药膳,可有此事?”
杜清檀顿时一僵,她缓缓转身,行礼,目光顺势扫过伺奉的女官、女皇的表情。
女官低眉垂眼,恍若未闻。
女皇半阖着眼,花白的头发松散着,疲态尽显,嘴唇微微下垂,带着一股子不甘心和尖刻。
杜清檀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回禀圣人,没有的事。微臣只为伺奉圣人而来,一切都以圣人为主。
除了您之外,下官只给梁王做过膳食。这个,是特意向圣人恳请过,并得到您准许的。”
女皇猛地睁开眼睛,锋利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即便是垂着头,也能感觉到那可怕的目光几乎能把她的发顶灼穿。
这便是王者的霸气。
良久,女皇轻轻笑了一声:“勇气可嘉。”
这话也不知是正话,还是反话。
反正杜清檀只把它当作夸奖,她温顺地行礼谢恩:“多谢圣人夸奖,微臣必将再接再厉,为圣人尽忠。”
“记住你的话,去吧。”女皇总算放过了她。
杜清檀走出寝殿,一阵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贴身的里衣,早就被吓出来的冷汗浸透了。
程尚食在外等着,见她完好无损,轻轻呼出一口气:“圣人英明,怎么样?”
杜清檀小声说了女皇最后的问话,道:“总觉着她其实是知道的。”
程尚食静默片刻,道:“你回答得很好,圣人还算喜欢你,否则你已经死了。”
圣人应该是知道张五郎私底下讨要壮阳药膳一事的,但她不会承认,她之所以生病,是因为贪欢。
这不符合君主贤明的形象,也不符合她圣人的形象。
所以杜清檀回答得很好,刚好契合她的心意。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杀杜清檀,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杜清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