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不要脸
容鸢笑道:“多了去了,我生得这么美,又受公主器重,吃饭的时候还总跟她们抢肉吃,最讨厌的人就是我了。”
夏侯熙儿闻言,忍不住道:“活该。”说完,沉下脸,问道:“今日太子去过绣院了?你是如何脱身的?”
容鸢道:“我原是叫青儿回禀说,一切等公主回来再提。太子殿下不同意,叫他的太监强行抓我。我心里着急,盼着公主快些回来,一边躲着,一边拖延时间。”
口中说着,眼睛不时打量夏侯熙儿的神色:“后来,发生一件怪事,源源不断的枣核从墙外飞进来,砸得太子殿下满头包。太子殿下便去找人了,没有再理会我。”
“哈哈哈!”听罢,夏侯熙儿忽然大笑起来,然后狠狠一拍榻上:“砸得好!就该砸得他满头包!”
不要脸的东西!夏侯熙儿冷哼一声,说道:“从明日起,你就搬出来吧,在我的永宁殿中住下。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看他还怎么找你麻烦?”
犹豫之后,容鸢便应下来:“好。”
此一时,彼一时。若不接受夏侯熙儿的维护,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想起夏侯廉的无耻,再看夏侯熙儿,不禁感慨。竟是这个少女,虽然脾气凶暴,却是光明磊落。
“对了,我记得你说,你记起了前世的事情?”夏侯熙儿话音一转,“你设计的这些衣裳,可是你的前世时兴过的?”
容鸢不由一愣,没想到夏侯熙儿竟然如此机敏,想了想,答道:“是。”
“还有什么其他时兴的好玩的东西,你跟我讲一讲?”夏侯熙儿来了兴致,往榻上一倚,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容鸢。
容鸢不知夏侯熙儿是真的好奇心大发,还是藉此考验她的话是真是假。不敢掉以轻心,便捡着一些无伤大雅又着实有趣的玩意,讲了出来。
比如扑克、麻将等游戏,比如咖啡、可乐这种提神的饮料,比如篮球、台球这种全民健身娱乐项目,比如睡觉时戴的遮光眼罩等等。
因为说得比较具体,且又涉及生活中的各方各面,渐渐的夏侯熙儿便信了,也慢慢问起问题来。
夏侯熙儿越来越好奇,问题越来越多,容鸢渐渐招架不住:“公主,夜已经深了,不如就寝吧?”
夏侯熙儿想了想,道:“好吧。从明日开始,你就搬来永宁殿,每顿饭陪我一起吃,吃完就与我讲。”
容鸢直是有些哭笑不得,然而总算能够暂时脱身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退下了。”
青儿挑着灯笼,送容鸢。快走到绣院门口时,青儿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角银子,递给容鸢:“菊儿已经醒了,她知道是你救了她,心里很感激。这银子她让我还给你,她说已经欠了你一条命,不能再拿你的银子。”
“好吧。”容鸢没有矫情推拒,伸手接过来,“叫她不必太往心里去,举手之劳而已。”
青儿挑着灯,满眼感激,看着容鸢进去后才转身回了。
绣娘们还没有休息,聚精会神地做着活。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使得她们耽误了时间,该做的活全都没做完。
见她们没有注意她,容鸢乐得清静,直直朝屋里去了。
回屋后,容鸢想着今日的事,也觉得脑仁痛。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渐渐的,对豆豆、三花的思念,铺天盖地地袭来。
进宫才三日,容鸢却觉着,仿佛过去了很久一般。
忽然,容鸢骤然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微微弯腰,抽出匕首,警惕地盯着屋子一角。只见屋角之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而后凭空走出一个人来。
银灰色的衣裳,奇异地裹住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是在笑着,然而那笑容也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仿佛将人割成千条万片一般。
看清来人,容鸢放松戒备,她记得他,是无迹的师兄:“你在此做什么?”
一丝细细的声音扭曲着绕过空气间的缝隙,钻入容鸢的耳中:“主子叫我问你,可有什么难处?”
“没有。”容鸢道。看着面前气息强大的男人,忽然福至心灵:“今日收拾太子的人,是你?”
无痕不答,只道:“若你确无他事,那我便走了。”
“稍等。”容鸢心头一动,将匕首插在腰后,走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快速挥动起来。不多久,落笔吹墨,折好递给无痕:“你把这个给我儿子。”
既然是夏侯御的属下,想来使唤一下没什么的,容鸢心想。记起无迹如同高速路上爆表跑开的速度,就连馒头拿回来都是热的,觉得以无痕的轻功,来回一趟算不得什么。
无痕竟没多问,将东西揣进怀里,身影一闪,整个人消失在眼前。
黄沙镇上。
院子里亮着数盏灯光,正屋东间里头,窗户上映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身影是豆豆,大的身影自然是夏侯御了。
容鸢进宫的这几日,本来嘱咐了三花轮流陪着豆豆睡觉。可是自从夏侯御露面一次后,豆豆便每晚都央着他来。
夏侯御完全不敢拒绝。
因为,每当他露出想要拒绝的神情,豆豆便用一种叫他心惊动魄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在豆豆的心里,他便跟这个等式是连起来的:“你不陪我=你不疼我=你不是我爹爹=我要叫娘亲给我找个后爹。”
开玩笑!他还指望着豆豆给他吹枕头风,好叫容鸢早些接受他呢!
于是,每日天黑之后,夏侯御便处理了御王府的事务,赶到黄沙镇上来,陪着豆豆玩耍、说话、睡觉。一直到天即将亮时,才悄悄起身回京。
此时,夏侯御揽着豆豆,正在跟他讲故事:“……爹爹十一岁那年,跟母族玉家联系上,玉家的家主见到我双腿残障,每日只能坐在轮椅上活动,满心悲怆。便寻了最好的大夫,暗暗给我治腿。那大夫说,我的腿已经断了许多年头,此时已经长歪了,想要根治便只能打断重新长……”
夏侯御不擅长跟小孩子玩,尤其是血缘如此亲近的豆豆。从初时的偶然逗趣,到后来的大眼瞪小眼,两两无话,再到现在的夏侯御把自己的过去当做故事讲给豆豆听,三个晚上的工夫,爷俩居然亲近了许多。
豆豆偎在夏侯御的怀里,坐在夏侯御的腿上,一只小手搂着夏侯御的脖子,一只小手摆弄着夏侯御给他带来的小礼物。偶尔朝镜子里看去,出神地打量着镜子里面的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八分的面孔。
“主子。”忽然,空气一闪,无痕出现在外面的堂中:“夫人叫我捎给小主子。”“快给我,快给我。”闻见有容鸢的信,豆豆顿时喜笑颜开,从夏侯御的怀里爬起来,白生生的小手朝无痕伸去。
无痕把信递过去,便如同隐形人一般,贴在墙上。
豆豆摸着厚厚的信封,又欢喜又激动,还有些委屈。取出信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待看清信纸上的内容,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小嘴一瘪,乌黑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大颗大颗清亮的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呜呜,娘亲!豆豆想娘亲,呜呜!”
夏侯御坐在豆豆的身后,与豆豆一起看信。原先看着信封颇厚,还以为容鸢啰里啰嗦写了许多。哪知,却是他想岔了。那信上不是旁的,竟是一张图画。
纸上画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稚童,坐在花园里教他认字。妇人的神情认真而温慈,稚童的神情却是憨态可掬。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却比任何言语都有力度。
夏侯御心中一叹,从豆豆手中取下画,抱过豆豆在怀里:“乖豆豆,你娘亲很快就会回来了。”
豆豆揪着夏侯御的衣裳,呜呜哭个不停,很快就把夏侯御的衣裳哭得湿了一片。
夏侯御一半是心疼,一半又有些醋——什么时候豆豆才能想他想哭呢?忍着醋意,拍着豆豆的后背,温声哄着:“乖豆豆,不哭。”
豆豆根本听不进去,呜呜得哭个不停。
夏侯御无法,眉间有些愁苦,想了想道:“豆豆不想给你娘亲回信吗?”
豆豆听到这里,稍稍止住哭声,探出头来,抽噎着问道:“回信?”
“是啊,你娘亲给你写了信,你怎么给她回信呢?”夏侯御只见有效,连忙哄他道:“要知道,你想你娘亲,你娘亲也想你想得紧呢。”
豆豆怔了一下,抹抹眼泪不哭了:“豆豆要给娘亲回信。”
“回什么?”夏侯御有些好奇,这个小小的人儿,到底会怎么回信?
几日亲近下来,夏侯御渐渐发现,豆豆看似单纯没有心机,实际上敏感得紧,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
豆豆微微偏头,想了想,道:“娘亲不在家,许多东西都吃不到,我要给娘亲带些东西去。”说着,爬起来,下床跑了出去。
光着小脚,噔噔地跑出去,却是往西屋里去了,口中喊道:“婶婶,婶婶,你给豆豆包几个松花蛋和咸鸭蛋。”
陈嫂还没睡下,只见豆豆光着脚就跑了过来,连忙下床将他抱了起来:“小公子包这个做什么?”
只听夏侯御的声音响起:“原是小公子给夫人包的,却不必了。”
陈嫂把豆豆放在床上,连忙行了一礼:“见过主子。”
夏侯御点点头,抱起豆豆,对陈嫂道:“无事,你且休息吧。”抱着豆豆穿过厅堂,往东屋里去了。
豆豆不解地道:“爹爹,为什么不给娘亲包?”
夏侯御道:“宫里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见你娘亲吃这个,肯定会跟她抢。豆豆就算包了,你娘亲也吃不到。”
“坏人!”豆豆不由得紧紧攥拳,小眉头拧在一起,嘟起嘴来:“那就多包些,他们吃不完,娘亲就有的吃了!”
夏侯御不由失笑:“你娘亲厉害得紧,谁能从她手里抢过东西去?不过,因为捎过去的法子不够光明正大,你娘亲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吃,十分麻烦。”
豆豆撅起嘴,怏怏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