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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8 章

  话说到这里, 已经确凿无疑:演武场血案, 误入军机阁, 以及石主事被刺, 根本都是互相联系的。
  而这三案的起因, 必然是在宿州。
  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让董锥策划了演武场血案, 杀死了邓雄飞。
  崔承察觉不对,上门质问,董锥知道不妙, 便设了圈套,想要借刀杀人。
  石主事也曾在宿州军中,必然是涉及进了他们之间的事, 董锥生怕他泄露机密, 便三番两次地刺杀。
  但是董锥拒不承认,邓雄飞死无对证, 现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关键的石主事。
  白清辉道:“我来之前, 已经命人妥善照料, 必定保他无碍, 只要等他清醒过来, 便可以问话。”
  直到此刻,云鬟才略松了口气, 既然三案合一,当下便把自己这边儿所查到的同白清辉说明。
  清辉道:“原来一切都是因宿州而起?先前因石主事想不出跟何人结怨, 我也曾调了他的档册查看, 虽看到在宿州担任过军中参事,却因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故而并未在意。”
  赵黼忽地说道:“且慢,先前因为崔承进军机阁,我们曾审问过董锥,当时他却是在军器库,且有人证的,既然如此,又是怎地把崔承引去军机阁的?”
  云鬟也正想着此事:“是,石主事遇刺的时候,正王都司从刑部离开不久,也正是崔侯爷前去找我的时候,可见主事遇刺同崔承进军机阁之间时间扣得很是紧密。”
  赵黼道:“你说的紧军机阁跟主事遇刺,虽猜是先后顺序,到底时间上无法确定。但是方才我们去兵部,传了董锥问话,后来派人带他先回镇抚司,此后石主事才吃茶中毒,按理说他并无作案时间……”
  清辉已经明白:“你们是说,董锥还有一个帮手。”
  云鬟点头道:“董锥杀了邓雄飞。他兵部的同党引了崔承进军机阁,当街刺杀石主事的多半也是此人,否则张都司应该会认出董锥。下毒的也必是此人。”
  赵黼道:“很是,按理说张振先前跟那神秘人交手过,张振又是兵部的,虽不能认得上下全部,却也毕竟是时常出入的……那人竟仍能如此大胆行凶,可真非一般人了。”
  清辉皱眉道:“此人混迹兵部,行事却似比董锥更加缜密,接连三次动手,竟然分毫破绽都未留下……何其可怕。”
  赵黼等不及,便道:“果然不可小视,我们还是先去兵部,再问石主事。如今可只剩下这一个能说话的活口了。若是给人暗害了,那可向哪里再说理去?”
  三人竟又复乘车往兵部而来,将到兵部之时,忽地前头闹哄哄起来,似有事发生。
  赵黼最担心石主事被人暗害,顾不得,便叫清辉跟云鬟在车上等着,他自己先掠下身去。
  却果然见是些兵部的侍卫们,正在门口聚集,赵黼疾风似的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统领道:“回世子,先前有刺客意图行凶,幸而被人及时发现,张都司跟其交手,却被他逃了。”
  赵黼暗惊:“伤了人没有?”
  统领道:“只张都司伤着了,其他并没听说。”
  来至内间,却见王令史跟几个兵部主事聚在厅内,正围着一人。
  却是张振坐在中间,一名大夫正给他臂上料理伤口。
  赵黼扫了眼,见伤的不算甚重,才道:“你这是怎么了?整天上山拿虎下海擒龙的,竟给个无名小卒伤了?”
  张振知道他必要揶揄,悻悻道:“这次是冷不防,下回就没这么容易了。”
  云鬟跟清辉来不及相问,便入内查看石主事。
  赵黼却过来坐了,问张振道:“经过如何,跟我细说说。”
  张振道:“快且休提。先前白少丞离开的时候,我也正要出去有事,见他行色匆匆便多问了一句,少丞才说,石主事这案子多半跟先前演武场血案有关,我越想越觉不对,中途便折了回来,正看见有一人捧着汤药欲往这屋里来……”
  张振毕竟是跟那刺客交手过的,虽则没看清脸容,对于这人的身形、动作等,却有特殊记忆,顿时察觉不对。
  张振本不欲惊动,想上前细看端地,若真有异,便立刻拿下。
  那“侍者”仍是捧药徐步往前,似一无所知、浑然不觉有个人从后靠近。
  直到张振走到身侧,才蓦地发难!把手中滚烫的汤水往他身上一扔,袖底白刃闪烁,划破了张振的胳膊。
  张振被那汤药泼洒到,臂上一疼,眼前那人却纵身一跃,竟闪过庭院,飞身上了屋顶。
  毕竟慢了一步,再追已经迟了。当下只惊动了兵部侍卫,张振吃了个哑巴亏,满心不乐。
  张振道:“镇日打雁,今日被小雁啄了眼。”
  赵黼笑道:“你本想‘螳螂捕蝉’,谁知道反被人‘兔子蹬鹰’了,哈哈,只是不必这般嘴脸,且偷着乐罢了,毕竟此人匕首上并未下毒。”
  张振哭笑不得:“有你这般安抚人的么?”
  赵黼道:“从另一面来说,也多亏了你,否则……兴许就被那人害了石主事了。故而这血流的还是值得的。”
  张振叹了口气,摇头道:“世子还是别说话了,听你说话,比身上带伤更难过。”
  赵黼嘿嘿一笑,起身入内。
  只因太医救护得当,先前外头又一阵哄闹,石主事已经醒来。
  赵黼一眼看他坐起身来,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心中宽慰,谁知却又见云鬟跟清辉各怀心事似的,并不见格外喜色。
  石主事挣扎着要起身,王令史跟太医忙左右扶住,令他坐在椅子上。
  赵黼只管问道:“怎么了?”
  云鬟道:“主事方才说……他并不记得宿州发生过什么什么异常之事。”
  好不容易留下一个活口,若是一无所获,怪不得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赵黼也自不悦,回头道:“快些仔细想想,必然有什么天大的事,不然那董锥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杀了邓雄飞?又如何要处心积虑地杀你?难道就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
  若不是顾惜是个才中毒未全愈的人,此刻必然要揪住了。
  石主事脸色如同见鬼:“世子、世子说什么?邓校尉……是被董郎官杀死的?他、他还想杀我?”
  因云鬟跟清辉着急要问他宿州之事,来不及把这些同他说,且跟他说了,他必然更加惊心,只怕越发想不到什么了。谁知赵黼情急嘴快。
  石主事吃惊不小,昏昏沉沉,果然又要晕过去似的。
  赵黼哼道:“快点好生想些有用的出来,不然的话……你晕过去就别想醒来了!”
  石主事又是惊晕,又欲强撑,死去而活来。
  清辉道:“主事莫慌,你且细想,一定有什么,是你忽视……可是对董锥跟邓校尉两个却至关重要的。”
  石主事满面苦色,他原本就不记事,又受了惊吓,脑中竟一片混沌。
  云鬟正也垂头,因全心细想,焦虑之下,不觉牙咬着手指,一点一点地用力。
  赵黼回头看见,忙握住手不许她啃咬。
  云鬟抬头相看:宿州之事,演武场之事,邓雄飞临死之前的话,白清辉转述——王令史说石主事提拔邓雄飞……这其中,有个极不可思议、又极微小的相似点。
  事关崔承性命,云鬟此刻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疑点”,哪怕微乎其微。
  云鬟道:“令史曾说,在宿州之时,是主事提拔的邓校尉,主事只细想此事。”
  石主事本茫然无措,被云鬟提醒,便竭力回想此事,这个却并不太难。
  石主事道:“当时……当时是军中比武……”
  云鬟,白清辉,赵黼三个听见“比武”,神色各异。而对云鬟而言,那微小的“相似点”,赫然已经变成两个了。
  石主事抚着额头:“当时邓校尉跟另一个人对手,那人叫什么我却不记得了,因邓校尉表现的实在太过出色,将那人打的无还手之力,最后一记长棍,把那人推出场外,动作甚是利落、出其不意……故而我很是赏识……”
  赵黼道:“那跟邓雄飞对敌的,是不是董锥?”
  石主事苦笑:“我、着实想不起来是叫什么,模样更也不记得。”
  才得了希望,却又仿佛失望。
  赵黼恨声道:“这厮虽记不得,我却知道,一定是董锥,昔日被邓雄飞所辱,所以趁着这次对敌才一雪前耻,你们听我的,再没有错儿。”
  清辉道:“可是据你们所言,是邓校尉主动约战,董郎官还一再推让。”
  云鬟起身,对赵黼使了个眼色,又看白清辉一眼。
  两人会意,便跟着她走了出来。
  赵黼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好法子让那奸猾招供?”
  云鬟道:“董锥先前被打的那样都不肯招认,除非让石主事跟他对质,偏石主事想不起什么来……只怕这情董锥也没料到,不然就不必费心刺杀……不过,我要说的不是此事。”
  清辉道:“先前你特意提醒石主事回忆提拔邓校尉之事,莫非是这点有异?”
  云鬟道:“你们记不记得,先前那牛校尉的供词里,说看见邓校尉跟董锥约战前相谈甚欢,董锥又被世子诈出说是邓校尉恭喜他将高升?”
  赵黼点头:“我自然记得。可是兵部之人说并无此事,董锥也又澄清说是邓雄飞误听,怎地了?”
  云鬟看看两人,道:“但是我们认定,一切都是董锥的设计,——既然如此,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所谓邓校尉的‘误听’高升的话,也是他设计中的一部分?”
  清辉心思转动最快:“今日的高升,跟昔日宿州邓雄飞的‘升’,这便是一个相同点。再加上董锥又想杀石主事灭口,所以一切,都是从这‘升’开始。”
  云鬟道:“崔承之所以会去找董锥质问,便是觉着那日邓校尉的行事跟他素日之风大不相同……而且世子也说,两个人的比武,看起来有异。”
  赵黼心头震动:当时他对云鬟说起此事的时候,实则并未十分当真,信口一说罢了。不想此刻她竟珍而重之地说出来。
  清辉却不知此事,云鬟便给他说了一遍。道:“邓雄飞自也是兵部的人,怎会‘误听’且信了?自是董锥有意叫他误认为这般,但邓雄飞为何这样笃定董锥会升,又为何一反常态……当着那许多在场将官的面儿,坚持要跟董锥比武?又如何……世子竟说两人的比试并非真心争斗,而是‘花俏不实’?”
  赵黼汗毛倒竖,他隐隐猜到云鬟之意,又不敢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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