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冯怜容知道丑,拿纱巾把脸蒙起来。
太子好笑,扯了纱巾道:“遮什么啊,说说,都干什么了,还起泡,朱太医虽说没事儿,可以前也不见你这样的。”
冯怜容老实道:“知道殿下要去山东呢。”
太子嗯了一声,他大概也猜到她是担心他,果然如此。
“那边大旱。”她看着他,想跟他说,叫他不要去。
太子道:“正是因为大旱才去呢,你啊,别瞎想了,山东离这儿也不远,我带了好些人的。”
为这事儿,皇太后还不是一样,千叮嘱万叮嘱。
冯怜容心里知道劝不了他,可一句不说,她又忍不住,只能尽可能的提醒道:“反正殿下不要样样事都亲力亲为,那些人饿着好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做什么,指不定会抢钱抢粮呢。还有啊,这些地方一旦出了灾害,人的身体不好了,各种怪病都会生出来,治也治不好的。”
“怪病?”这句话叫太子若有所思。
冯怜容也不打搅他。
过得一会儿,太子才开口:“你说的没错,是该谨慎些,我等会儿便去太医院一趟,再多带几个大夫。”
太医院的大夫,应该对治疗瘟疫是有些把握的,至少能控制住罢?
冯怜容稍许放心。
太子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挺聪明的么,还能想这么多。那你现在别担心了,我护卫有,大夫也有,吃穿住行,都很妥当的,大概两三个月就回来,倒是你,自个儿注意些,平时走路别摔了,也别乱吃东西……”说到这里,他顿一顿,“给我做膳的那厨子,你很喜欢罢?”
冯怜容每回在他那里吃,都吃得挺高兴的。
她笑道:“喜欢,做得好吃呢。”
“那就留给你用,你有什么爱吃的,问过朱太医,再叫他做,别自作主张。”
冯怜容满心的甜,太子对她还是很仔细的,她问道:“那殿下带什么厨子去呀?”
“随便哪个,反正路上都在走呢,吃厨子的,不如尝尝各地的特色,等到山东了,那些官员也会给我准备,你不用管这个。”太子对生活要求并不精细,他很多事情上是不拘小节的。
所以那一年,他才会亲自领兵,深入荒漠,没有好吃好喝的,人都瘦下一大圈,但因此也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他不止有雄才大略,也有对百姓的宽厚仁爱,在他的领导下,最初的几年盛世辉煌,冯怜容记得他是个好皇帝,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而未来,她无从得知。
她眼里满是爱慕之情。
太子瞧这眼神恨不得都化作柔情丝系在自己身上了,不由一笑,低下头吻她。
冯怜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的回应。
他们要分别几个月了,不管如何,她肯定会很想念他的。
两个人一番热吻,许久才分开。
太子这就走了。
冯怜容看着他背影,鼻子一酸。
她伸手摸摸肚子,暗道,孩儿啊,你也要一起想着你父亲平安回来呢。
太子回到正殿,他那几个心腹已经在指挥宫人打点行装了。
太子对黄益三道:“你就不要跟去了。”
黄益三一急:“殿下,这怎么成?”
太子道:“我这一走,不知宫里宫外,你还是留下来。”他沉吟片刻,“万一冯贵人那里出事儿,你记得先去求见皇祖母,或有别的,通知余石,别做些没用的,耽搁时间。”
他是相信皇太后的,也知道这一路,自己能当上太子,皇太后起了很大的作用。
对于子嗣,皇太后与他一样看重。
至于余石,他是二十六卫亲军指挥使之一。
黄益三虽然不舍得,可也应了。
太子交托与他,那是信任。
黄益三道:“请殿下放心,奴婢哪怕不睡觉,都不会松懈的。”
太子伸手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过得半日,一切都准备好,太子就去与皇太后,皇上等人辞行。
他这一走,就感觉整个东宫都是空落落的,哪怕是太子妃都不太有劲儿,孙秀几个贵人去请安,她常不露面便让她们走了,而冯怜容,自是不用去的,只安心养胎。
这日太子御用大厨,王齐派人来问冯怜容,可有合适的人给他打个下手。
冯怜容奇怪了,怎么这大厨还能缺这些人?
平常他怎么给太子烧饭的?
钟嬷嬷笑眯眯的解释:“主子,定是王大厨摸不准主子的喜好呢,你想想,殿下亲自点他给主子烧饭,他这不也担心么,怕主子吃得不高兴,故而要个熟悉主子口味的,给他时时提个醒儿。”
冯怜容心想,自己这地位越发上去了啊,以前她哪儿吃得上王大厨亲手烧的,别说还能挑三拣四。
钟嬷嬷问:“主子觉得选哪个好?”
冯怜容对厨房的人不太熟,自然也记不太清名字,她皱了皱眉,忽然想到那天日蚀,大李去取油时好像提到过谁的。
是孙俞?
她想起来了,笑道:“就那个叫孙俞的罢。”
钟嬷嬷便去回了。
王大厨立马就把孙俞叫了去。
这对孙俞来说,那是喜讯从天而降。
要知道,王大厨可是御膳房的厨子,管理御膳房的黄门都是高级别的,他一个奉御在里头真算不得啥,也就只能给人打下手,不过孙俞很高兴,他借此不就能多认识人了么。
他抽空过来见大李,再三感谢,还往他手里塞银子。
大李没要:“不过一句话么,还得谢谢贵人呢。”
“这我知道,只贵人,我也见不着呀。反正李小弟你记着这句话,只要贵人有要我出力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李好笑,就一个厨房里的事儿,能有什么:“能让咱们贵人吃得满意就行啦。”
孙俞连忙保证。
自此后,王大厨烧的饭菜自然是越来越合冯怜容的胃口。
毕竟冯怜容以往点什么菜,孙俞差不多心里都有数,给王大厨一说,王大厨就知道什么菜,怎么烧了。
故而短短时间,冯怜容这脸就开始发圆。
有日仔细照镜子,她自己都吓一跳,摸了摸心想,这不行啊,等太子回来,她都胖成什么样了,还能看呢?
冯怜容本身长得还是很好的,鹅蛋脸,水汪汪的眼睛,皮肤又白,没什么缺点,她知道太子宠她,与长相的原因肯定也离不开关系。
“今儿要少吃点了。”她同钟嬷嬷讲。
钟嬷嬷道:“少吃什么啊,肚子里孩子还得吃呢。”她一边伸出手给她在脸上按,“每日这样揉揉会好一点儿,主子现在只是脸上肉一点,以后整个人都得肿了,难道还能不吃饭那,只要生下来了,再慢慢减就好。”
冯怜容上辈子没生过孩子,倒是不太清楚,听钟嬷嬷说得有道理,也就罢了。
下午,太子妃又派人来看,问这问那的,没有一点儿疏漏。
原先钟嬷嬷还怕太子妃使坏呢,送来的东西一样样叫人尝过才吃,后来才发现,太子妃倒是真心的,她甚至还吩咐孙秀几个贵人不得送吃食给冯怜容。
钟嬷嬷慢慢的就没那么杯弓蛇影。
不过她这也奇怪,太子妃一早还对冯怜容不满的很,可怀上孩子了,竟然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
钟嬷嬷忽然又有心思了。
最近皇后终于给安庆相中了驸马,乃是谢家三公子,人是长得风流倜傥,才华也有,而且谢家也是书香门第,只不太显眼罢了。
安庆一开始并不肯,毕竟这皇后与她生母是水火不容的,她不相信皇后能找个好的,结果自个儿一看,当时就喜欢上了。
这谢三公子谢安,不止容貌英俊,人还很温柔,说起话来跟春风拂柳一样的,安庆满心高兴。
皇太后听了笑笑,到底是小丫头,少女怀春,这会儿早把胡贵妃抛到脑后去了。
想当年,胡贵妃要亲手抚养三个孩子,她就没有阻止,一早便料到这胡贵妃人是精明,可眼界狭窄的很,教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
也就四皇子天赋不错,能说会道,其他两个,一个是胸无大志,一个天真任性,虽说皇后这人性格上也有缺点,可她教出来的两个孩子还是好一些。
至少太子当得起这个身份,而永嘉,个性虽则跋扈,却未犯过错误,还特别的会维护皇后与太子,可见是个重感情的。
皇太后就与皇帝说了,择日给安庆完婚。
皇帝很满意,看来皇后并没有因为安庆是胡贵妃的女儿,就给随便选了,那不是个以公谋私的女人。
谢三公子是个好人选,不比永嘉的驸马差。
皇帝亲自去与皇后商量婚事。
皇后看在皇太后的面子,没有跟他拉脸,还留他吃了顿饭。
皇帝吃完饭,眼见皇后坐在对面,眉眼清淡,自有一股娴静如水月的气质,这就赖着不想走了。
皇帝轻叹:“想来朕也有多年未歇在此处。”
皇后淡淡道:“那皇上肯定睡不惯了,还是住您的乾清宫去罢,来人,送皇上。”
皇帝这脸一下子黑的,比夜晚的天好不了多少。
皇后看他气冲冲走了,鼻子轻轻一嗤。
当年他说什么一双一世人,她亲信他,为个胡贵妃,她也原谅了他多次,如今多少爱恨都消磨掉了。
现在做个名义上的夫妻,面上和和顺顺的,她无所谓,反正孩子也大了,可若他想破镜重圆,那是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