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

  达城的人民就像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一样, 心怀蓝天, 豪迈热情。
  他们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从不吝啬自己的爱, 尤其是对尊敬的, 亲近的人。
  城主在与新皇的最后一战中牺牲了, 江聘和瞿景就没有再另外搭建府邸, 而是直接住在城主府中。
  两个人住在相邻的院子里,出门就能见得到,是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都是心思纯粹的人, 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为所谓的利益纷争而伤情。他们的关系不是所谓君臣,而是真正的兄弟和朋友。
  在马车进府的路上, 江聘一点点地跟鹤葶苈描述着这个他们要生活很久很久的达城, 还有要陪伴他们很久很久的人们。说的认真且细致。
  继续东进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必须要做足完全的准备, 不让多一个无辜的兄弟牺牲。要兵强马壮, 要像一只利箭一样, 所向披靡。
  他和他的小妻子还要在这里住很久。她的心思那么细, 那么敏感, 得多跟她讲一讲,好让她能安心地住下来。
  鹤葶苈很专心地在听, 再结合着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对这个陌生的城镇有了最初的印象。
  不像客套疏离的上京, 这里更像是个大家庭。她很喜欢。
  这种氛围, 是她所期待和向往的。何况,这座城市里有他。
  可即便已经对达城的热情善良有了体会,等马车到了院外,她在江聘的搀扶下小心地下了车,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却还是惊住了。
  姑娘惊呼了一声,捂住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这里的人们,是真的好。真的把她当作家人。
  偌大的院子里,遍地锦绣,满眼花红。房檐上挂着好看的铃铛,窗上贴着美丽的窗纸。墙角处,院墙下,到处都是花儿。
  各种各样的,五彩缤纷的。扑面而来都是属于夏天的味道。
  达城的气候并不好,来时的一路都是寂寞萧条的。城外,遍地是黄沙。而她的院子里,却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将军说了句夫人喜欢花,大家就都燥起来了。把各家各户拿得出手的盆栽都给您抱来了,现在啊,差不多全城的花都在咱们这儿了。”
  阿三在门口等他们,一边笑一边描述,“有个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把盆子放在地上。说让我好好照顾花花,姐姐爱看。”
  听着阿三的话,鹤葶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柔地敲了一下,满是酸麻。她立在那,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眼圈红红的。
  “阿聘…”她回了头去找江聘,轻轻摇他的袖子,“他们实在是太好了,咱们要怎么感谢他们?”
  有孕的女子本就心思敏感,现在眼前的景象给她的冲击又太大。姑娘心里饱胀着,泪根子就又浅了。
  “娇气包儿,总是掉眼泪。”江聘笑着掐她的鼻子,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来,慢悠悠地往屋内走。
  “达城人爱喝酒。我把我那一窖子的好酒都分给他们,让他们玩上一夜,这就是最让他们高兴的事了。”
  “嗯…好。要好好谢谢他们,让他们高兴些。”鹤葶苈点头,轻轻地应。她用胳膊环着江聘的脖子,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笑弯了眼。
  见姑娘高兴,江小爷更是欢喜。
  嗯…今天的事儿这群糙汉子办的够漂亮。要赏,大大的赏。
  屋里的床铺早就已经弄得妥妥帖帖的了。软绵绵的鸭绒被子,坐上去,像是在云端上。
  江聘把她放在床上脱了鞋子躺好,赶紧转身去寻热水。
  他都打算得好好的了。要先给姑娘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捏捏肩,捶捶腿。再搂着她,睡到明早天大亮。
  这么久了,终于又能抱到香喷喷、暖融融的小妻子了。
  能用下巴去蹭她的脸,听她欢快的笑声。她会用小脚丫去踹他的腿,然后他耍赖皮,将她连着人带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搂得紧紧。
  江小爷一边想一边美滋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鹤葶苈笑眯眯地看他为她忙里忙外,给他哼轻柔的歌儿听。偶尔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眨眨眼,嘟着唇飞给他一个吻。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桌面上的琉璃花瓶上。流光溢彩。花瓶旁是粟米刚泡的茉莉花茶,还有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点心。香喷喷。
  这是久违了的家的味道。
  一晃儿的功夫,日头就已经西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累了点,却是奇异的安心。
  江聘嘴里叼着她喂过来的那块玫瑰饼,一边拧着毛巾,一边嚼。他用力的时候,腮是紧绷的,脸颊鼓起,很可爱。
  不像他往常或是痞气或是冷硬的样子,反而像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有趣极了,让人想凑过去挠挠他的下巴。
  鹤葶苈看着他的侧脸,抿着唇笑出声。很欢愉的笑声,清脆悦耳。
  江聘瞬间顿住。回过头,痴痴地看。
  看她穿着柔顺的亵衣,侧躺在床上。细瘦的胳膊撑着侧脸,腕子白皙,笑容明媚。
  被纤手轻抚着腹隆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里面住着他的另外两个心肝儿。
  姑娘的头发披散下来,绕过垫着肩的布巾,垂在床沿。湿漉漉的,有两滴调皮的水珠儿落下来,滴在她白色的绣鞋旁边。
  晕出了一朵漂亮的花儿。
  屋子里满是沐浴后的好闻香气,混杂着案上那壶袅袅飘向的茉莉花儿,说不出的醉人。
  “你别动,我给你擦头发。”江聘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次笑起来。他从架上拿了块干爽的布巾,跑过去蹲在她的脚边,慢慢用布吸去她发梢的水气。
  姑娘很配合,扬着下巴咯咯地笑。只是手有些不老实,非要伸得老远去拽他的耳朵。
  江聘把头凑得近点,让她捏得更顺手,口里还在不住地夸着,“葶宝真好,葶宝真乖。”
  葶宝在阿聘的身边,是不需要坚强的。
  她只要一直高高兴兴的就好了。她的夫君愿意用整颗心毫无保留地去宠爱她,哪怕她任性得像个孩子。
  “阿聘也好。”鹤葶苈搂住他的肩,笑得更加欢快。她亲了一下在他的侧脸上,啵的一声,“葶宝爱你。”
  四个字,一个吻。江小爷便就被哄得飘悠悠的,心都要飞上天了。
  “嗯…我也爱你。”他盯着姑娘弯弯的眉瞧,声音柔的要滴出水。
  就在前一刻,姑娘还裸着身坐在浴桶里,乖顺地由他给擦身子。肩头白嫩嫩,耳垂莹亮亮。
  她有些瘦了,锁骨太精致,精致得让人心疼。侧过脸跟他说话的时候,下巴有一个尖儿。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上面沾着水珠儿。
  江聘站在她的身后,暗暗打算着日后要给她的伙食。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双下巴都出来了才好。
  他喜欢姑娘健康而圆润的样子。不管是胖还是瘦,美了还是丑了,都是他的心头宝。
  江聘一边跟她搭着话儿,说些生活上的琐碎,一边轻柔地给她洗发。把三千青丝用指头慢慢地理顺,很轻很轻,一点都不让她疼。
  她柔软的黑发缠在他腕上的那幅景象,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画儿。
  他看着,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无关情.欲,只是满足。
  擦身子的时候,姑娘害羞,不让。
  “老夫老妻了,脸皮儿还这么薄。”江聘笑她,用牙齿咬她的下唇,吓唬她,不让她再乱动。
  姑娘娇软软地哼了一声,闭了眼不看他,却是乖了下来。任由江聘抱着她站在地上,一手扶着她,一手拿了巾布耐心地给她擦。
  从修长的颈,到削瘦的肩。再往下,是挺翘的胸,像两颗蜜桃子。还有突出的肚子,很大很大,上面有暴露的青筋。
  江聘第一次看见她的肚子,一瞬间便就失了声,心疼得快要落泪。他蹲下身,轻轻地亲吻,慢慢地摩挲。
  “葶宝疼不疼?”他仰了脖子,问她。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声音有些颤抖。
  “不疼。”鹤葶苈忸怩地答了句。紧接着便就捂住胸背过身子去,羞涩地找他要衣服穿。
  可她不知道,即便背过身去,还是有一番好景色的。细白的背部中央有一条窄窄的线,一直延伸往下,到了翘圆的臀。
  然后便是修长笔直的两条腿。脚踝精巧漂亮,一只手就能握的住。
  江聘怕她着凉,不敢逗她,只是连声地应着好。他从屏风那取来给她准备的衣物,哄着她伸胳膊抬腿儿,给她穿好。
  侍候还不会穿衣的小孩子似的。捧着哄着,生怕娃娃一不高兴,哭给他看。
  他蹲下身给她整理裤腿,头垂着,露出饱满宽阔的额。不是在上京时的白皙样子了,被风沙吹着,被太阳晒着,成了麦色。
  连带着他露在外面的精壮小臂,也是麦色的。很男人的肤色,眉眼却依旧精致好看,俊秀的。
  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一条温柔的河流,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
  阿聘还是那个阿聘。
  他的胳膊强壮有力,轻轻一抱就将她揽了满怀。再快走几步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取了新的鞋子来放在床下。整齐地摆好。
  “你这样厉害,以后孩子生出来了,就由你带好了。”鹤葶苈翻了身看他,笑着跟他打趣。
  她说的轻快,江聘却是当了真,很严肃地点头,“当然是我带。葶宝要好好休息的。”
  他蹲下来,对上床上的女孩子清澈透亮的眼眸,用手捧住她的脸蛋,摩挲。
  “葶宝已经好辛苦了,我是爹爹,孩子当然是我的责任。你只要负责静静地看着我们笑,然后一直貌美如花就好了。”
  江聘说的好用心,低头吻她鼻尖的时候好轻柔。鹤葶苈抱住他,眼睛弯起来,心底一片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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