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发现
房间里又重新沉寂下来。
云碧月的后事是二夫人处理的,但二夫人已经死了,就算那心法当时落到了她手上,也不知道她转交给了谁,似乎又没线索了。
杨念晴自言自语:“这老人家真可怜,一个人住在这里,病成这样……”
何璧道:“未必。”
南宫雪点头:“他武功不差。”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个看似已风烛残年、病怏怏的任老伯也身怀武功,杨念晴惊讶之余,道:“但他不像在说谎。”
“不错,”李游道,“他听到万毒血掌的消息时也是意外的,该与此事无关,只不过,他为何又不愿纠正传言之误呢?”
杨念晴不解:“传言之误?”
何璧道:“既是传言,自然有不实之处。”
“我也怀疑这个传言许久了,”李游笑道,“没想到连你这种人都看出来了,你几时学会赏画的?”
何璧道:“我只知道,那画太真。”
杨念晴了然道:“怪不得刚才你们想套他的话,那幅画没有落款,而一般画师画过后通常都会留名,特别是这么出色的作品,更不会忘记,一个可能是,这人和云碧月很熟,随手为她画的。”
“岂只熟,”李游看南宫雪,“南宫兄?”
南宫雪含笑道:“画有画心,此画笔法不算高妙,却能画出这种□□,可知画者用心,云碧月在他心中定然十分重要。”
他说得含蓄,意思已经很明白。
杨念晴道:“你是说,那人暗恋云碧月?”
李游道:“关键在于,此画为何会在白家。”
杨念晴道:“难道是那人画了送给云碧月,云碧月又转送给了白二侠?”
南宫雪道:“云碧月是大家出身,知书识礼,又怎会将其他男人所赠之物,转赠给心爱之人,果真要送画像,她也定会找最好的有名有姓的画师来画。”
“何况云碧月喜欢的是白二侠,此人便成了单相思,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容易自卑的,若非自恃画技了得,怎会主动提出为她作画,”李游道,“但南宫兄方才已说了,此画笔法不足,除非……”
杨念晴道:“除非他是背着云碧月私下画的,或者是有信心,知道云碧月不会嫌弃。”
若是私下作画,又怎会落到白家?
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能对云碧月如此有信心的人,会是谁?
“是白二侠,”杨念晴喃喃道,“这副画应该是白二侠的,能保存下来而且还这么完好,难道白二侠也喜欢她?那为什么又要退婚,不肯娶她?”
李游道:“这只是传言之误一,其二,当夜之事,江湖皆言是云碧月要杀白三侠,逼得白二侠出来救人,白三侠见兄长为自己而死,也悲痛自尽,但你不要忘了,白氏双侠也是极负盛名的剑客,他们的武功并不在云碧月之下,白三侠不至被她逼得如此,要靠兄长出来替他受那一掌。”
南宫雪颔首:“万毒血掌就算再狠毒厉害,白氏双侠的剑法也必定敌得过。”
杨念晴道:“他们有愧于她。”
何璧开口:“白二侠有愧于她是真,但与白三侠又有何干系?如何对她忍让至此?”
杨念晴想了想道:“难道白三侠也爱她?那副画是白三侠画的?白二侠不想跟弟弟抢女人,所以才退婚?”
“白三侠与原配夫人感情也是极好的,他二人本是表兄妹,”李游停了停,叹道,“又是喜欢又是爱,在下总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我只是推测可能的事实,”杨念晴道,“照你这么说,现在半夜三更的,你们几个男人还跟我在一个房间里,我就要去上吊了?”
何璧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若害怕上吊,可以叫老李把你丢出去。”
……
南宫雪忙移开话题:“云碧月前辈的确是位有名的美女。”
“所谓红颜薄命,越是美貌的女人,命运总是越多坎坷,”李游看看杨念晴,“幸好杨姑娘可以不必担心。”
杨念晴道:“难道白二夫人比云碧月还漂亮?”
李游道:“男人未必都喜欢漂亮女人。”
杨念晴道:“谁喜欢谁,追究这些往事有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是,那晚云碧月自尽后,万毒血掌心法到底落到了谁手里,白二侠白三侠二夫人都死了,你们说怎么查?”
何璧看向李游:“你说过,唐惊风生前与夫人争执过?”
李游点头道:“据说一年前他们就有些不睦了,半年前还曾大吵了一架。”
何璧道:“离他失踪不久。”
李游道:“此事并非全无可疑之处,唐堡主迎娶叶夫人时,就发誓绝不再娶第二个,他夫妻二人感情向来很好,叶夫人更是贞静贤淑,从没听说过她发脾气的。”
杨念晴道:“男人靠得住?叶夫人既然那么贤惠,有什么事比唐堡主违背诺言更让她愤怒?我赌唐堡主表面不纳妾,其实在外面金屋藏娇,被夫人发现,导致争吵,如果真是这样,背后肯定还涉及另一个女人,也许和她有关?”
何璧道:“唐堡主断不会如此。”
李游道:“虽令人难以相信,但如今也只能从这事查起了。”
南宫雪道:“是否该先去唐家堡?”
何璧点头。
李游靠在椅子上笑道:“据说叶夫人也是江湖少见的美女,可惜未知芳名。”
杨念晴正要出言讽刺,不料一声冷笑自窗外响起。
“她自然该叫随雨。”
.
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并无恶意,但听这话,她对叶夫人的态度明显不太友好,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众人相互看了看,同时站起身。
南宫雪拱手向窗外作礼:“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话音未落,杨念晴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已有个白色人影站在了面前。
那是个三十几近四十岁的中年美妇,纤纤素手握着枝长长的洞箫。冰雪之姿,形容优美,很明显,岁月的流逝并未将她的美貌带走半分。杨念晴暗暗赞叹,一个女人到了三四十岁居然还这么漂亮,实在保养有方。
大凡喜欢穿白衣服的女人不是特别单纯,就是特别冷傲的,中年美妇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霜色,更显出十分高贵冷漠来。
南宫雪微笑:“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贱名不足挂齿,”中年美妇打断他的话,“但你们所说那唐惊风的夫人,我倒知道些来历。”
李游笑道:“说到叶夫人的来历,还真的从未听人提起过,夫人若肯告知,更好了。”
“她原本并不姓叶,”美妇想了想道,“该是姓白。”
姓白?不只杨念晴激动,连何璧也动容了,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云碧月死后,心法极大可能落入白二夫人手里。虽然她并无后代,但不能排除她将心法交给旁支族人的可能。
“她原本也不叫随雨,”美妇扫了众人一眼,问出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们可记得当年的陶门?”
杨念晴对这些江湖旧事自是不知,其他人却都听过,李游答道:“当年陶门位列七大门派之一,陶化雨门主年轻有为,且交游广阔,与唐惊风堡主、快剑柳如前辈号称‘把臂三侠,’可惜后来陶门因谋反被诛,已近二十四年了。”
南宫雪不语,何璧却冷笑:“谋反之事,只怕另有内情。”
李游点头道:“此事当时便轰动江湖,许多人开始都怀疑他是被陷害,唐惊风与柳如曾发誓要彻查,但当年朝廷从唐家地下掘出大批□□兵器也是许多人亲眼所见,事实俱在,实在无从辩驳,此事就搁下了。”
杨念晴道:“也许他真是谋反。”
李游沉吟道:“谋反未必,只怕是树大招风,陶氏一门在陶化雨门主带领下,名声日显,受朝廷猜忌也是可能的。”
美妇微嗤,脸上浮现出悲哀之色,半晌摇头轻叹:“陶门主那样一个人,绝不会谋反,可怜那两个孩子。”
杨念晴不解:“孩子?”
“陶家神童,三岁即过目成诵,”李游道,“可惜他们遇难时都不满四岁。倘若还在,必定也是年轻有为之士。”
杨念晴不说话了。
南宫雪摇头道:“是否谋反已不重要,纵然是被冤屈,陶家上下那百多条人命又叫谁来补偿?”
美妇不再言语,众人黯然。
何璧回到正事:“这与叶夫人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美妇看他一眼,道,“那叶夫人当年就寄居在陶家,后来陶家出事,幸得陶化雨门主将她提前送了出去,才幸免于难,陶门主死后,她虽易名随雨,却还是嫁与了唐惊风。”
南宫雪反问:“夫人如何知道?”
美妇皱眉:“自然是听一位故人说起。”
“既是传言,总有讹传之处。”
“他的话断不会假,”美妇道,“当年他与陶化雨乃是好友。”
李游道:“照夫人所言,叶夫人本姓白,如何又寄居陶家?”
美妇摇头道:“这些事我也只是偶然听他提过,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