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变故
月瑶上了马车就一直眯着眼睛，没说话。今天的事情很顺利，但是月瑶却没一丁点的欣喜，胸口堵了一口闷气发泄不出来，难受得很。
若不是形势所逼，她是决计不会给罗明珠当伴读的，为了不重复将来的命运她不能不妥协，只是她一想到要给人当丫鬟心底的悲伤就无法抑制。若是爹娘还在，她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花蕾却有些兴奋，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姑娘，侯府真美，这侯府就跟画似的，都说侯府是京城第一富贵人家，真是名不虚传。”
郝妈妈对着说兴高采烈的花蕾摇了下头，示意她别再说了。姑娘这幅模样明显很不高兴，在旁边说这么多只会让姑娘厌烦。
花蕾今天太兴奋了，没注意到月瑶的神色，这会看到月瑶眯着眼睛，也没想许多。
郝妈妈微微叹气，她知道月瑶为什么不高兴。自家姑娘才华洋溢，本也是千金小姐，现在却迫不得已给人当陪读，若是能高兴才奇怪。郝妈妈觉得花蕾越来越不晓事了，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担当大任。
若是以前，郝妈妈肯定是不会去插手花蕾的事，只是现在她们祖孙的将来都系在月瑶的身上，很多事自然也要为月瑶打算好。花蕾是不成的，巧兰又得不到姑娘全心的信任，郝妈妈将目光落在细雨身上，这个丫头还成，好好培养将来能成为姑娘的臂膀。
回到府邸已经很晚了。
月瑶没去正房给莫氏请安，而是直接回了兰溪院。她现在心情很差，哪里还有心思面对莫氏那张讨厌的脸。
月瑶一回到兰溪院就去佛堂抄佛经。
郝妈妈无奈地摇头，换成其他人攀附上靖宁候府的大腿那得多荣光的事，更不要说靖宁候府的人对姑娘都很客气，就是靖宁候世子都对自家姑娘客客气气的。可是姑娘……唉，姑娘性子太傲了。这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月瑶抄写了半个时辰佛经，再出来的时候面色恢复了平静。有舍有得，她这也算是跟靖宁候府做交易吧！
月瑶吃了夜宵，又继续练字去了。
郝妈妈想着罗家姑娘跟靖宁候世子的另眼相看，再看着月瑶忙碌的身影，不管如何姑娘的付出也是有所回报的，至少是将靖宁候府的世子爷给折服了。
月瑶第二日没去正房给莫氏请安。月瑶一直坚持着初一十五给莫氏请安，一直都没变。
月瑶用完早膳，莫氏身边的丫鬟碧色就过来传话，当时月瑶正在书房练字打扰不得。
碧色对着郝妈妈为难道：“妈妈，夫人请了姑娘过去。”夫人让她过来传话，她都见不上，三姑娘也太猖狂了一些。
郝妈妈进了书房。
月瑶放下手中的笔对着郝妈妈问道：“你觉得莫氏找我会为了何事？”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莫氏一直想让月冰高嫁，任何机会莫氏都不会放过。
月瑶的眼神闪现过讥诮，上辈子用她做踏脚板让月冰嫁入侯府，这辈子还想将她做踏脚板，做梦。
月瑶回到卧房，让花蕾给她重新梳洗，见着花蕾取了一支珍珠发簪摇头道：“不要用这个了，直接别两朵绢花就成。”
花蕾有些犹豫：“姑娘，会不会太素了。”
月瑶轻笑道：“又不是出去外面做客，有什么关系。”除了手腕上的那串沉香木珠子，月瑶什么首饰都没佩戴，相当的朴素。
出门的时候，郝妈妈望了一眼月瑶，再望了一眼花蕾头上的金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坦，姑娘这么素淡，一个丫鬟却打扮的比姑娘还富贵。花蕾真是越来越不成了。
月瑶到正房的时候，后院的主子都在。
莫氏现在也不大想见月瑶，无事的时候她也不会让月瑶过来，这会也是有事，莫氏道：“现在要做夏衫了，让大家过来量量身段。”老夫人过后连府已经没再养绣娘了。小东西都是各院自己做，大的衣裳都去外面做，这样每年能省下一大笔的钱。
当然，若是有钱可以自己买了料子做。月瑶库房里还有数匹缎子，其中还有两匹是贡缎。
月瑶点了下头应道：“好。”
莫氏因为之前的事这次做夏衫很大方了，每个姑娘夏衫都做八套，一个夏天有八套衣裳足够穿了。
莫氏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这种人的面问月瑶靖宁候府的事。倒是月环主动问起来了：“三姐姐，昨日你去了侯府。我常听别人说一入侯府深似海，侯府到底有多大怎么就深似海了。”这不伦不类的话，也就只有月环说得出来了。
月环也没办法，她不想开口问也不成。这就是当人尾巴的讨厌，什么事都要打先锋。
月瑶颔首：“侯府很富贵，看得人眼花缭乱。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府邸有一个二十多亩的湖，叫千水湖，湖里种满了荷花，美得跟仙境似的。”然后就没再多说了。
月环对月瑶真是佩服了，这样回答也成，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她心里还是很感叹，真是财大气粗，种个荷花就用二三十亩，都有连府半个府邸那么大了。
月环收到月冰给她使过来的眼色，心里憋屈得厉害，只是当了人尾巴自然要做好本职工作，月环继续问道：“三姐，除了湖还有什么？”侯府的富贵却没细说，最重要的是靖宁候付的态度也没说。
月瑶的回答要让人抓狂了“还有假山，亭子，花园里很多名贵的花种。”靖宁候府不愧是京城的名门望族，真正的花团锦簇。
月冰见月环总问不到重点，心里有些着急。自己开口问道：“三妹妹，靖宁候府请三妹妹过去做什么？”
月瑶面色有些微微变了，月瑶的神色都落在众人的眼中，大家都知道不是好事了。
月瑶心里恼怒，但是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怒气。月瑶过了好一会才闷声说道：“靖宁候世子跟世子夫人想让我给罗家三姑娘当伴读。”
莫氏脸色微微有点变了，只是她没开口询问。
月冰还想开口，却是被汪妈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月环得到暗示不得已上阵问道：“三姐姐，那你答应了吗？”月环来自现代也知道给人当伴读低人一等了，以月瑶这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给人去做伴读？
月瑶面色带有恼怒，恼怒过后长长地叹一口气，面露颓败之色道：“没拒绝，我答应了。”
月瑶性子清高众人都是知道了，让她心甘情愿当伴读肯定不可能，这个模样证明侯府是用了什么手段了。
莫氏看着月瑶那神色，就差说月瑶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能得了罗家三姑娘的喜欢，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以后带进宫再得太后的喜欢那是多大的福份，偏偏这个死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姨娘看着月瑶，眼中有这深深的忌惮。月瑶平日看着闷声不响，但是手段却很犀利。瞧着她做下的一串事，苏姨娘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愿意去靖宁候府，怕是以退为进了。
莫氏想了下后说道：“侯府的人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去侯府？”既然当伴读，自然是要入住到侯府去了。
月瑶面色越发不好了，去给人当伴读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至于让她们一个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她。若不是被环境所逼迫，她至于做这样的事吗？要是她爹跟娘在，何至于要去做讨好别人的事。
月瑶站起来道：“伯母，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月瑶这幅表情落在众人眼里，就越发表明她不想去侯府的意思了。
月瑶回去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月瑶走了，众人也都散了，月冰留在正房本想跟莫氏说几句话，但是看着没退下去的苏姨娘，撇了下嘴带着汪妈妈回去了。
出了院子，月冰嘟囔着：“能去侯府长住，以后还有机会接触太后，只要得了太后的喜欢，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三妹妹却偏偏这么不乐意。真是……”
别人想这样的机会得不到，三姑娘有机会不珍惜，真真的让人恼怒呀！
汪妈妈轻声说道：“三姑娘性子高傲不愿意也是正常的。不过，也不知道侯府看中三姑娘什么？”靖宁候府应该不至于强人所难呀！
汪妈妈心底疑惑，她怀疑三姑娘在府邸藏拙。三姑娘一定还有底牌是她们所不知道的。
月冰重重叹气道：“妈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月瑶很谨慎，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其他人进不到内院。”内院是肯定能进的，但是卧房跟书房还有画室这三个地方一般人都不能进，私自进去了重打二十大棍，一点都不留情面。
汪妈妈眼底的疑惑更重了。
月冰出去以后，莫氏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出去，只留下心腹刘婆子在屋子里。
苏姨娘对着莫氏说道：“夫人，三姑娘去侯府对我们来说未必是福气。”肯定是坏事了。
莫氏心下凛然，立即坐正了身体道：“这话怎么说？”
苏姨娘已经察觉到夫人盯上了老夫人给两个姑娘的东西。苏姨娘心里苦笑，夫人做生意大亏将嫁妆填了后心气不顺，情绪也稳不住。眼界也越发的小了。
对月盈跟月环的东西都不放心，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三姑娘手里的那笔巨款。而三姑娘若是万一得了太后的看中，有了这么强大的外援，到时候夫人肯定对付不了三姑娘了。
苏姨娘自然不可能将这些话直白地说出去，苏姨娘婉转地说道：“夫人，三姑娘本就骄纵不服你的管束，若是再得了太后的眼更不会将夫人放在眼里，更不会提携府邸的姑娘。”主要是不会提携二姑娘。
莫氏面色难看，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才说道：“你多虑了。”然后让苏姨娘下去，自己在那里想事。
莫氏一个人坐了很久后自言自语道：“月瑶得侯府的看重，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弊大于利。”
刘婆子无奈道：“夫人，侯府看重了三姑娘我们也没法拒绝呀！”连家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连家了，侯府权势那么大，连家得罪不起。
莫氏想了下后说道：“跟侯府的人说三姑娘八字太硬，克人。相信侯府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婆子觉得这个法子甚好，不过还有一点遗憾：“若是侯府的人能看中二姑娘就好了。”
莫氏想了下后说道：“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上赶着。月冰还小，以后有时间的。”一个不小心就损了月冰的名声，月冰的身价就会大跌，一辈子可能就毁了，她不敢承担这个风险。
苏姨娘走到半道又转弯去了月环的院子。苏姨娘是莫氏的心腹，相对比较自由，对于她的行动没有太多的限制。不过苏姨娘一直恪守规矩，若是无事她一般都不出门。
苏姨娘的到来有些意外，出门迎了苏姨娘进门道：“姨娘，外面天热，你若有事让人叫一声，我过去就成。”
月环的贴心还是让苏姨娘很舒心，笑着拉着月环的手进了屋子：“我过来跟你说说话。”月环都不用想就知道苏姨娘说的肯定是月瑶的事。
月环听了苏姨娘的分析，震惊万分。这个表情很到位，没让苏姨娘看出端倪，问道：“姨娘，你是说三姐姐其实是自己凑上去的，故意装成不乐意的模样？怎么可能？三姐那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也是装的吗？”
月环心里很想吐槽，她早就知道了。大夫人靠不住，三姑娘只有从外面寻求靠山了。只是月环不知道月瑶竟然想寻求太后当靠山，太后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一句话就可以让人身价倍增；同样一句话也能将人打入尘埃。月环认为月瑶太有追求，太有目标了。
苏姨娘见着女儿还是没多大长进有些无奈，好在女儿现在又愿意听她的话：“三姑娘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夫人不会是三姑娘的对手的。”苏姨娘提醒莫氏，是让莫氏有所忌惮，以后不要再将主意打到月瑶的身上。不然大家都得不到好，可惜夫人死都不回头。
苏姨娘跟月环说了半天，月环频频点头：“姨娘，我记住了。”苏姨娘每次都要老调重弹一回，她耳朵都听腻了。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女儿，自然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月环等苏姨娘走后，揉了揉太阳穴，见着红梅担忧的神色挥手让她下去，等无人的时候月环自言自语道：“若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去做伺候人的活，凭白矮人一等。”月环能感受到月瑶是真心的不想去侯府，只是为环境给逼的没办法才去的。
月环也知道，莫氏亏了那么大笔钱肯定不会放过月瑶这块大肥肉的，月瑶肯定知道这点所以才巴上靖宁候府。
月环微微叹气：“都不容易，只希望早点长大，能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就好了。”月瑶不容易，她也不容易，要装傻卖乖讨好月冰，还要应付苏姨娘，她有时候也觉得很疲惫。但是正如月瑶所说，老天给了她们再一次活命的机会那就好好把握。等出了这个牢笼就好了。
靖宁候夫人白氏平日并不管事，所以不知道这件事，等她知道平氏给女儿挑选的伴读八字太硬，连至亲都克死的月瑶，当下气得差点晕倒过去。
白氏只生了靖宁候世子罗韶跟罗明珠一对儿女，她当儿女当眼珠子看待。若不是女儿最近太出格让她担心，又被白家的人说动，她也不会想给女儿找伴读。
靖宁候让人找来了平氏，问起了这件事。
平氏将月瑶得了昭华寺的方丈大师还有玄天大师的话转述给靖宁候，说完后笑道：“玄天大师说这孩子与佛有缘。母亲，若是这个孩子八字不好也不能得玄天大师这样的话。”
靖宁候夫人有些怀疑：“这是真的？不是谣传出来的？”
平氏笑道：“这哪里是谣传，再真不过了。这孩子可是去听玄天大师讲经说法呢！这可真是难得的福缘了。”
靖宁候夫人听了点头：“若是如此，那倒无妨。”
平氏见状松了一口气道：“母亲，你是不知道，明珠可喜欢连姑娘了。那日还直囔着要跟着连姑娘用树叶吹曲呢！”明珠正好在第二日被太后宣了去皇宫，所以短时间不能回来。
靖宁候夫人很惊讶地问道：“用树叶吹曲？”
平氏将那天的事对着靖宁候夫人一一说了，然后还说了世子的态度：“母亲，世子说以连姑娘的才学给明珠当伴读是足够了。母亲，先让连姑娘在明珠身边呆两天，若是不好换了就成。”平氏知道白氏一个优点一个缺点，优点是不执拗好哄；缺点是耳根子软一哄就闹不清东南西北。唯一欣慰的是她这个婆婆身体不好，府邸的事她有心无力，内院的大权被她握着。
白氏听了平氏的话点头道：“这么说倒是一个好孩子了。以后人家过来，要好好待人家。”能让女儿学乐器，虽然是树叶，但只要愿意学就好。
平氏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