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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娶了敌国质子 第35节

  宋阳看着郎君锦袍汩汩,如谪仙般的人为了寻他家殿下, 竟然也愿意如此屈尊降贵, 不顾形象, 心中缓缓流过一阵暖意,他不知道那暖意是什么,只知道雨中那个人是真心待殿下好的。
  “宋阳, 快, 去镇国寺!”
  郎君踏着水花飞奔而来, 滂沱大雨里,唯有他的发带如同一团火,炙热。
  宋阳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直到苏扬舲收了伞他才想起伸出手将人拉了马车,确认苏扬舲坐好后,才让马夫扬起了缰绳。
  飞驰的马蹄仿佛在溪流中穿行,扬起了层层水花,片刻后便只剩下看不清的水烟漫在空气中。
  雨大山路难行,车轮数次陷在泥泞里,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来到了南山的镇国寺外。
  苏扬舲掀开车帘看着半山腰上的雄伟寺门,道:“去后山。”
  过了一会马车依旧丝毫未动,宋阳撩开车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到了衣领里,他有些为难地说:“主子,车夫说车子实在是走不动了。”
  苏扬舲没有在看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伞,弯着腰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宋阳甚至在垂头的瞬间看到了他指尖的抖动,随行的乌墨慌着神从车子里寻了一件冬日备用的披风,赶紧盖在苏扬舲的肩头上。
  “你留在这里。”苏扬舲抓紧了披风,对着乌墨吩咐道:“拿着我的令牌去镇国寺里找些人,到后山来。”
  他的声音如夹在风中的细雨。
  乌墨捏紧了手心里的那块令牌,看着苏扬舲和宋阳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头钻进了雨里。
  宋阳一只手搀扶着苏扬舲的手臂,一只手拨开被雨水折断的树枝,又看了看前路的漆黑,转过头对着苏扬舲说:“主子,您确定卫质子在这边?”
  苏扬舲一脚踏在泥水里,艰难的又拔了出来,缓缓的摇摇头,道:“药铺老板只说他可能到重婴山来了。”
  “质子来这里干什么?”宋阳将挡路的断树枝拨开,疑惑地问。
  “寻药。”
  苏扬舲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的向着山下走,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本就荒芜的林子里,又被大雨冲刷,时不时还有山上流下的泥浆水流,他们带着马灯也熄灭了,就在这片黑暗里一点点摸索。
  林间的雨声渐渐小了起来。
  “宋阳,喊卫质子,发出声音让他知道我们在找他。”
  宋阳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卫质子」的唤着,他的声音粗犷深沉,在林间与雨声一起回荡。
  “卫南寻!”苏扬舲心乱如麻,他焦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若是卫南寻出了什么差错,他该怎么办。仰起头,看着山的轮廓越来与浓重,到底是什么的药你这么着急来寻找?
  药铺的掌柜说上午时确实有两个人来到他的铺子里,一个戴着兜帽身形高瘦,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动不动就吓唬人。
  他们问了一种药,掌柜说是从前听老人说过在镇国寺后面的南山上寻到过,两个人听完就匆匆离开。
  “那个公子相貌俊美,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般……”
  只这一句话,苏扬舲便肯定这个人一定是卫南寻。
  “卫南寻……”
  夜风夹着斜雨吹透了他的衣衫,心乱如麻,恨自己能力有限,恨自己不能将这座山反过来……
  每一寸神经都被捏的紧紧的,苏扬舲发了疯似的在林间呼唤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车里?
  为什么要把这个目不能视物的人丢在车里?
  卫南寻你到底在哪里?
  他说这红色的发带能带来好运,他说把自己的好运都给了苏扬舲,此时此刻发带飘扬,能带着苏扬舲找到他吗?
  ——
  “殿下,这里有个木屋,我们进去先躲一会雨?”
  尹川两只手抱着伞,咬着牙顶着愈刮愈大的风,雨点就像拳头那么大使劲的砸了下来。
  卫南寻遥遥向着山顶望了一眼,手不自觉攥紧。
  昨夜他收到了襄王的密函,其中提到苏扬舲所中之毒名为「阴霄」,此毒无色无味但是却不能溶于水中,一般是放在房间的熏香里,等到中毒者察觉时毒以深入肺腑,虽不会顷刻要了人的性命,但是此人之后余生便是浑浑噩噩的一个病人。
  雨水瓢泼而至,再难前行半步,二人无奈躲进了木屋里,幸而这木屋虽然简陋但是东西倒是齐全,可能是上山狩猎的村民所建的临时落脚处。
  尹川生好了火堆,将卫南寻的外衣挂在竹竿上,一只手搭着竹竿认真的烤着,嘴角却忍不住鼓了起来,抱怨道:“殿下何苦给那个草包寻药?这不是折腾自己吗?那个草包的死活关您什么事儿啊?”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两道如刀的目光射了过来,危险至极,赶紧闭上了嘴巴。
  他就想不通,那个草包到底哪里好,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地方能拿得出手吗?要文不能文,要武更是不能武,怕是看见杀人流血就能瞬间吓晕过去吧。
  不过,那次面对那个叫广地的人的尸体,似乎他也就是脸色更白了一些,倒是没有晕。
  尹川偷偷看了看卫南寻一眼,只见他容色冷峻,微微敞开的衣领上还挂着水珠,手指捏着一根竹竿,机械拨弄着地上的火堆。
  整个人就写着两个字,不悦。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逐渐黯淡下来,黑色的乌云仿佛就压在不远处的山顶上。
  “这什么鬼天气?才三月就下这么大的雨!”尹川决定将话题从四皇子身上引到天气上,以免再惹殿下不高兴,“每年这时候在咱们桑干川,都是最好的季节,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比这破地方好多了。”
  尹川一边说一边用眼角偷偷瞄卫南寻,见他面色缓和下来,开口道:“会带你们回桑干川的。”
  火苗噼里啪啦的响着,终于有了一些温度,尹川看着眼前的柴火因高温逐渐变形,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想着今夜大约是不能下山了。
  于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给卫南寻铺在地上过夜。
  卫南寻忽然站了起来,站在窗子前面,他将窗推了上去,整个人矗立在那里,面色绷紧,就连唇瓣都有一些微微颤抖。
  尹川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以为是冷得,刚想开口去劝关窗户,却听到卫南寻的声音: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尹川大步走了过去,靠在窗户前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又听,除了雨水拍打的声音,再也什么也听不到,他摇了摇头道:“尹川没听到什么声音……”
  卫南寻眉头微凝,下颌扬起,又站了一会,那双目不能视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急促的走到门口,推开门,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冲进雨里。
  “是他。”
  “他来寻我了。”
  第44章
  ◇
  你的事,一日也耽误不得
  雨后的山林彷如个多手多脚的怪兽, 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很难在其中行走,更何况是卫南寻这样一个目不能视的人。
  尹川虽然平时孩子气多了些,但是此刻看到卫南寻这般模样,也忍不住心疼, 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 哀声苦求:“殿下, 您就在这里等着行吗?让尹川去找, 尹川手脚利索, 一定能找到……”
  “四皇子。”
  这最后几个字, 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了咽在肚子里。
  若说有什么能让尹川高看苏扬舲一眼, 那确实是听到山下林间传来的时有时无的呼喊声, 仍谁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里, 情感上也会变得脆弱容易波动。
  卫南寻几近颤抖的身子顿住在树枝之间, 暴雨已经将树枝上新冒出的嫩叶子打得残缺不堪, 但就在这破败中, 竟也有几片新叶傲然挂在那里, 任风吹任雨打, 屹立不败。
  他思索了一会,极淡的点点头, 直到听着尹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才伸出手指, 去抚摸枝间那几片残叶,看不清只能用双手去感叹生命的无常和善变。
  卫南寻想起襄王信中的那几句提醒的话:姜,病久已, 汝需添柴加火, 使病深, 病深则会烂矣。
  王朝的崩塌都是从内而烂。
  卫南寻忍受屈辱来姜国为质,要的就是给大姜的病在添些柴加点火,就让他们烂的彻底。那些欺负过、陷害过、伤害过苏扬舲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啪嗒」一声,血珠落在手腕上,刚才的横冲直撞眉间被树枝划了一道伤口,卫南寻缓缓抬起手,苍白的唇瓣轻启,舌尖微微一卷将血珠舔舐干净。
  原本的含灵仙姿因这一点血气便坠入了魔道。
  温和太久,好像被人遗忘了他嗜血的本性。
  ——
  苏扬舲找到木屋时,雨已经完全停了,闪烁的篝火映在木窗上,摇摇晃晃,流光熠熠。
  他拖着狼狈的身子推开了木屋的门。
  卫南寻那张苍白的脸,映在跳耀的火苗之上,眉心一点暗色的干涸血痕,彷如仙君的印记那般灼灼耀眼,轻轻挑起的眼尾晕了一点红,唯有那双眼睛里,漆漆黑黑的透着清澈。
  他只穿了一身里衣,单薄而轻盈,将他精瘦的身材勾勒的刚刚好,那些肌肉在白衣下若隐若现,勾着人忍不住肖想里面该是怎样一片美好的景致!
  苏扬舲就这样望着卫南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他每往前走一步,眼里的喜悦便鲜活了一分。
  不过才两个月左右,那个他惧怕而又欣赏的卫质子,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如此令人想要靠近的诱人模样。
  “卫南寻。”
  跳动的火苗里,卫南寻极淡的笑了笑,“嗯。”
  宋阳将苏扬舲湿漉漉的披风和外衣褪了下来,学者样子寻了一根手腕粗的竹竿,套了上去,放到火堆旁边去烘着。
  苏扬舲凑到卫南寻身边,状似无意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坐下抱住自己的双膝,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冒着这样的大雨来寻?”
  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担心,到底什么药对卫南寻来说如此重要?又是要将这药送给谁呢?
  可惜卫南寻却看不见。
  “舲儿不是知道了吗?”卫南寻半侧着脸,清冷的脸上挂着意味难懂的笑容,“你问了药铺掌柜,猜到了我的行踪,不是吗?”
  黑沉沉的眼睛里透着小小的火苗,一跳一跳仿佛能跳进人的心里。
  苏扬舲望着那跳跃的火苗,恨不能将人狠狠抱进怀里,猜到他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置气,苏扬舲垂下头一把拽住卫南寻的衣角晃了晃,低声道:“她只是暂住在后院,我以后不会见她了。”
  “为何不见?你们是有婚约的,你早晚是要把她娶进门的。”
  苏扬舲摇头,“我不会娶她,这辈子都不会的,我会去找父皇将这门婚约退了。”
  “你心里没她?”
  苏扬舲再次摇头,叹气。
  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会喜欢这样明媚的女子,笑得像晨起的日出,灿烂而美好,独立又美丽。
  可是深陷泥沼时,他才知道,他喜欢的是受辱时忍辱不惊,受挫时沉稳勇敢的人。
  是他身边这个恨他入骨的人。
  苏扬舲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湿透的衣裳让他已经要被冻僵了,他知道哪怕再耽误一刻,自己可能就要失温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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