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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择 下

  可以兑换商券的“银行”并不难找,而且我们还处在万向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来的时候我们身上都没带多少子弹,更为不幸的是我所用散弹枪的子弹并不是标准弹也不是通用货币子弹,张晓颖用的是冷兵器,携带子弹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必要。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翻翻自己所带的背包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贩卖。找了许久,我找到了两盒抗生素,张晓颖没有发现什么之前的装备,倒是出人意料的发现遗漏在她背包里的三颗7.62子弹。韦家辉那时告诉我们一颗7.62毫米或者是9毫米的子弹相当于五块钱的万向商券,果不其然,我们换得了十五块钱的商券。张晓颖不让我换完两盒抗生素,所以我们在药店里用一盒抗生素换得了二十块钱的商券。
  饱餐一顿后,所换得的商券还有所剩余,为了不错过时间,我们俩在毫无目的地闲逛之后在一楼被万向的居民称为剧场的地方找了个好位子,打算边看演出边等刘依静和我们会合。
  如果没猜错,这个剧场表演应该是万向城比较受欢迎的休闲娱乐方式。我们刚到时,这附近徘徊的人就不少,才过了短短五分钟,随着音乐的响起,聚集在这的人们就开始有些拥挤了。表演的舞台好像在危机爆发前就是设在这个位置,记得过去每当万向城有什么展销活动,都会在这举行,至于灯光和音响我想应该是从原本在五楼的电影院里搬来的吧。演出倒还显得比较正式,有主持人报幕也有各种挑动人心的音乐。不过表演就有些单调,甚至用单一无趣来形容都不为过。先是一段简单挥舞衣袖乱蹦乱跳的舞蹈,再是一个破绽百出的魔术,接着还有一段指法还稍显生疏的吉他独奏,现在又上演一段我还没搞清楚剧情的小品。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看戏,我敢打包票绝对会一点都不含糊地走人。
  然而张晓颖却看得津津有味,我从来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那闪亮的双眸如同漆黑的夜晚里最明亮的星,微微上翘的嘴角是那弯明月让人迷离,清朗的笑声就像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听见悦耳而富有节奏的吉他曲如此温暖。
  不知不觉,全神贯注的我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非常明显地转头对着张晓颖发呆,直到她发觉,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傻样。
  “嗨,你没事吧?”张晓颖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掌,台上在我看来无聊的小品倒是把她逗地开心,完全忘记几个小时的剑拔弩张。
  “哦,我吗?没事,只是没看懂这小品的笑点。”我应和着笑了笑。
  “咦?不会吧?你还真是没有幽默细胞。”舞台上的表演者似乎又说了某个笑话,全场为之哄堂一笑,张晓颖也不例外,反倒是我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异类一样左顾右盼。张晓颖一边捂着合不拢的嘴一边对我抛了个媚眼笑道,“也不知道你这种木头人怎么会和杜宇恒那种好动的家伙关系那么好。”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确定为他冒险来万向城是值得的?”
  “嗯……应该吧……”
  我的犹豫引起了张晓颖的注意,她丢下台上的“好戏”转头看着我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要我看,你来万向城并不完全是为了杜宇恒。”
  “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在田阳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是实干家,他是梦想家;他那些天真的想法和你的务实常常是相悖的。也就是说你们的路终究不会一样。”
  “那又如何?我和宇恒有时候是有点矛盾,但这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这只不过是你现在这么认为罢了。我不是故意离间你们两兄弟,不过,我敢相信在你眼里,万向城比青山更有可能解决这场危机,这一点对你来说更诱人。”
  难道被张晓颖说中了吗?我的全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其实我们在田阳以及后来的一段段经历已经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杜宇恒的天真的确不现实,在弱肉强食的末日余生时期,勉强自保的我们根本不可能救得了身边的每个人,必要时甚至应该以自己求生为最高准则。虽然这很自私,但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而宇恒却不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他有时会发生分歧的原因。说实话,要是换做是他,我想他当时绝对不会跟刘依静来万向城,毕竟在发现她是拾荒者后,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去相信她的那些话和承诺。但现在看来,刘依静或许是对的,而我说不定也会因此得到治好杜宇恒甚至有可能治好这个世界的药。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张晓颖突然把我拍醒,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承认,有时候像杜宇恒那样的人会做出比你更正确的选择,虽然那有可能在你眼里是想到荒谬的决定。”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相信杜宇恒,用你的理智去保证他的决定不会出错,你们两个共同作出的决定才会是最正确的选择。”舞台上的表演似乎告一段落,全场正欢送演员,而对目而视的我和张晓颖在此时特别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她的双眼再次发出锐利的目光死死地拽着我的注意力,谁知她突然话锋一转,扭头说道,“不过就现在而言,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办法从万向城捞到什么便宜,这才是首要任务。”
  “嗯,听你的。”
  “哎呦,这么快就对晓颖妹妹言听计从啦?”刘依静略带挑衅的话语从我和张晓颖背后传来,看到她时她已经来到我们中间,那个拾荒人司机刘勇站在她身后,“真是好男人哦,黄玮峥同学。”
  比起我尴尬的低头,张晓颖的回应要更为霸气。“这叫对朋友的信任,不像是某些人当这种珍贵的东西是个屁。”
  “啧啧啧,这话说的,有点伤人。”刘依静摇摇头,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转身向我们伸手一撩,“来吧,城主说要见你们。”
  我和张晓颖示意让刘依静带路,这时刘勇却低下头小声对她说道:“那我先走了。”
  “嗯,小心点。”刘依静拍拍刘勇的肩膀,语调也和平时不一样,听上去他们俩的关系并不一般。
  刘勇点头离开,刘依静转头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轻蔑地看着我们。“走吧。”
  刘依静甩甩头发,走在我和张晓颖前面带路,不时还和经过的拾荒人打招呼。我一直留意着所到之处和刘依静打招呼的人,在心里暗自计划发生意外时最佳的逃跑路线。
  这时我身边的张晓颖却冷不丁问刘依静道:“你跟这的人关系不错嘛。”
  “还好,多半还是因为我在这也算是管事的。”刘依静不以为然笑道。
  “不过你和刚才开车把我们带来的那个司机关系好像不经如此。”
  张晓颖这么一说,刘依静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几分僵硬,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坦然道:“没错,小妹妹,说得对。但我希望你以后在这不要随意揣测他人的关系,会有麻烦的。”
  刘依静的话显然是在威胁张晓颖,只不过张晓颖向来不吃这套。“他刚才跟你来找我们时还背了个背包,还换了一件衣服。看上去好像要去哪啊。”
  “这是万向城的任务安排,我们的生活也很忙。”
  刘依静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我见状偷偷撞了撞张晓颖的脚尖,她也心领神会,耸耸肩微笑着对刘依静说道:“好吧,但愿以后你们能给我俩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
  “或许会吧。”刘依静冷笑着转回头,继续为我们带路。
  谢天谢地,她们两个之后没有继续含沙射影或是让对方难堪了,估计我们至少还能安全见到这个地方的“城主”。
  不经意间,我发现这里还或多或少有一些可以使用的电器,大到刚才表演时的音响,小到人们使用的对讲机,甚至连照明用的电灯看上去也可以使用。太阳能为万向城解决了电力的供应问题,但刘依静告诉我们,整座购物中心也只是恢复了一部分电力,电梯这种高功率设备自然是无法使用了。
  在万向城,每个楼层都由应急楼梯、垂直电梯以及手扶电梯三种方式相互连接,除了垂直电梯外,另外两个通道都有拾荒者守卫看守,即便是平民聚居的一二楼也不例外。由于三楼以上的楼层是管制区域,相互通道间的哨卡也更为严格。
  刘依静带我和张晓颖走手扶电梯来到了三楼,一来到这一层,就看到守在通道口的守卫和随处可见的拾荒者。刘依静报明了自己和我们这两个陌生人的身份,守卫便客气地给我们放行。
  在三楼大多数店铺现在都被改成了储备仓库,透过玻璃,我可以清除看见这里面囤放的物资。虽然万向城主张自由贸易,但他们的领导层还是保有了一定的战略储备,像可饮用水以及一些可长久储存的食物甚至可能还有武器弹药,我想这些东西他们都囤积了不少吧。除了仓库外,三楼的其他店铺房间就应该是刘依静之前所告诉我们的作战部。这一块高度戒备的区域里,来回走动的人身上都带有武器,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的土制武器,除了我们来到的这个房间,把守这个房间的拾荒者拿的都是正规的军警武器,而且他们的身材显然就要比其他的守卫要高大。虽然万向城大多数的店铺都是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不过这一个房间的玻璃都拉上了窗帘,光站在外面,根本不会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刘依静没对守卫说任何的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房间的门,守卫便老老实实地打开了房门。直到我们走进房间,守卫关上门,刘依静才开口对在坐在一张摆满各式装饰品的办公桌上,正和一个高瘦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说话的男子说道:“邢哥,您要见的人来了。”
  那个坐在办工作上的男人跟白大褂男子又小声说了几句话,便甩手示意让他退下,随后双手一拍,像个摇滚歌手一样跳下桌子,笑道:“哎呀,这么快就来了!坐坐坐。”
  这个叫邢哥的男人请我和张晓颖在办公桌前的两张皮椅坐下,自己则又跳回坐在办公桌边上翘起二郎腿,等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离开办公室后,才继续说道:“你们俩就是黄玮峥和张晓颖是吧?欢迎来到万向城,怎么样?这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好吧?”
  我刚想礼貌地回应他的提问,没想到张晓颖抢先一步答道:“就目前我们看到的,还可以。”
  “啊哈哈,真是一个要求颇高的女孩。”男人端坐在桌子上,细细端详着我和张晓颖片刻,然后稍稍坐正,自我介绍道,“哦,都忘了说了,我叫张刑,这的人都叫我邢哥或者城主,个人觉得叫我邢哥比较合适。”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我和张晓颖都没有什么反应,这使得气氛有些尴尬。张刑干笑了两声,跳下桌子,总算走到办公桌后的大皮椅前坐下。张刑的年龄应该在三四十岁左右,他的个头也不小,虽然人比较干瘦,但穿着褐色厚夹克的他身材还是显得比较匀称。他皮肤黝黑,和那同样黝黑的长眉一起让我有点分辨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凭借他的语气和咧嘴露出的牙齿可以判断他的态度,而他那如同刚才所看的小品一样冷场的幽默让我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失败的小丑在谈话一样。
  张刑换了口气笑道:“好吧,那我们就直话直说吧。刚才我听刘姐说了,你们俩是来万向城寻找治疗你们朋友的方法,是吧?”
  “没错,你有什么方法吗?”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也索性开门见山道。
  “你刚才看见那个穿白大褂的大哥了吗?他就是卢华雄博士,万向城掌握的大部分有关这次危机病毒的资料就是他和他研究小组的研究成果。”没想到刚才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就是卢华雄,虽然从他的穿着来看,我也猜到他是科研或者是医疗人员,但还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对hts89有更深层次研究的博士。张刑说着又从桌面上递给我们几张写着各种医疗参数的研究报告,“唉,不好意思,我的文化程度不高,这份报告是刚才卢博士给我的,你们俩要不要看看。”
  “hts89病毒的新变种,hts89r……原有病毒结构新增变异结构,对人体神经中枢造成不同程度影响,临床症状恶心呕吐,出虚汗,流鼻血……有可能出现脱水等中暑类症状,部分病人出现无法行走的病状,原因暂时不明……通过类hts89前期病状治疗可恢复行走,但病毒无法消除,病毒进入暂时性潜伏期……”我拿着这份报告,不自觉断断续续地小声念出来,越念越感觉呼吸不受控制,直至放下这份沉甸甸的报告。我无助地转头看了看手搭在我肩头试图安慰我的张晓颖,又回头看着张刑,竭尽全力克制情绪地明知故问道,“这个报告是……”
  “我们新的敌人,你也看到了。”张刑靠在椅子上耸肩道,“万向城目前出现了几例这样的病人……”
  “然后呢?”
  “死了,还能怎样?”张刑随便的态度让我感到愤怒,或许他也感觉到了我激动的情绪,趁我还没失控前,他又说道,“不过呢,卢博士对这些病人做了研究,他好像找到了治疗这种病毒的方法。”
  “哼哼,看来我们是遇上了诺贝尔医学奖得主了。”
  见张晓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张刑又说道:“要是还有这个奖的话,我猜可能就是他了。按卢博士的话来说,这个变种病毒因为有了个多余的酶结构,所以反而比hts89原型要容易瓦解。”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宇恒是怎么染病的?我们都没有被咬大家的行动基本都是一致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会被感染?”
  张刑略显神经质地扭扭脑袋瞪着大眼说道:“这你问我,我问谁?目前卢博士认为是伤口感染。”
  “伤口感染?”
  “没错,染病的人都是受过伤的战士,而且他们的伤口都比较大,没有及时清洗。”
  这么说来,我还的确有印象,在田阳时,宇恒不知道什么原因背后被划了一道蛮深的伤口,当时医生就担心会不会是变异者的抓伤,不过后来确定不是变异者造成的伤后,我们都松了口气,没想到那道伤还是让他感染了病毒。
  “好啦好啦,该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你们有何打算啊?”张刑又翘起二郎腿道,“如果卢博士那边做成了疫苗,我绝对给你们带回去,救人嘛,我支持!”
  “那真是谢谢你了。”
  “等等!别谢这么早。”我就知道张刑肯定还会有这句话,“跟我说说你的这个朋友吧,听说他很特别啊。”
  张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应该是从刘依静那得知了宇恒的身份,那么他又想干什么呢?
  “他叫杜宇恒……和我一样是个学生,是我的朋友。”
  “嗯嗯嗯,这我都知道。”张刑显然对我的答案不满意,像是草草略过序章直奔主题的读者一样,提示我道,“不过他好像还是名军人,对不对啊?”
  “是的……”
  “哎,那我就好奇了,你们俩不都是学生吗?为什么他突然当兵了?听说还是被什么战地指挥官任命的,这个杜宇恒有什么能耐啊?”张刑就像一个听故事的小孩一样趴在桌子上,期待我说下去,见我有些犹豫,他故意说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部队是叫中国应急调查搜救大队对吧?你那朋友好像还是个中尉,哎,这可算是个不小的军衔了。”
  其实张刑一句又一句的明知故问明显就是想从我这打探出宇恒的秘密,真是见鬼,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把这冒失鬼的身份报出来。现在可好,张刑明摆着就是认定了可以用唯一能治疗宇恒的方法来交换他的所执行任务的情报。这个张刑虽然看起来随随便便,但从他的眼神里我可感觉得到他的不简单,在他那虚伪笑脸面具下的面容时时刻刻都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我随便撒个谎很有可能会被他识破,那再谈去帮助治疗宇恒的病,基本就不可能了。
  “战地指挥官让他把前线的病毒情报带回南宁,并交给在南宁的应急调查搜救大队指挥官。”权衡利弊,我还是决定告诉张刑真像,至少可以以此暂时保证救宇恒的希望,至于他以后的安全,以后还可以再作打算,而且宇恒他人在青山,谅张刑还没有可以轻易动摇青山的能耐。
  “哦,原来是这样。”张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更精彩的故事呢,好吧,这种送鸡毛信的任务我们就不管啦。那个变种病毒什么时候可以弄出疫苗我也不知道,不过一有结果我就会通知你们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先住在万向城好了。刘姐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
  我和张晓颖跟着刘依静离开了张刑的办公室,谈话姑且还算顺利,至少我们没有白跑一趟,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实从在第三中学和韦宏他们分开起,这种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我回头望了望,发现一面张刑办公室的玻璃窗帘被拉开,他站在那微笑地对我招手,就好像在目送自己亲密的朋友一般,而这恰恰让我感觉浑身相当的不自在。
  一楼剧场那边又传来一阵哄笑,不知是嘲笑我的多虑还是在嘲笑我所作所为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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