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失落

  醒过来的时候，天空里正飘着零星的雨滴。
  雨天在苏尔特世界、在布森平原极其少见的景象，尤其是雨夜。
  周围一片漆黑。但布森人的眼睛能够很好的适应夜晚的环境，只是色彩并没有白天那么丰富多彩。
  ‘小饼干’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它试着翻转身子，却发现身上压着什么东西，摸起来转呼呼的、像是被冷水浸湿的麻团——一种用质地坚硬的腾草制作的卧具。
  嘴里发出郁闷的咕哝声，‘小饼干’回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场景——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影正朝着自己挥出他那硕大的拳头。
  条件反射地，‘小饼干’立刻转动着它那小小的脑袋，四下里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好在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
  “呼——”‘小饼干’小小的舒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身子从这些沉重的、湿漉漉的麻团上抽出来。
  于是，它伸出自己的爪子在麻团上推了几把……又推了几把，麻团始终一动不动。
  ‘小饼干’只好抬起头来朝自己身上的麻团看去。灰色的表皮、有着正常布森人大小。‘小饼干’眨巴了几下眼睛，它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几个冷冰冰的布森人的尸体。
  “咕噜！”‘小饼干’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用爪子抓了抓自己脖颈上的皮肤，在上面留下来三道细长的擦痕。
  “这是……这是……”它甚至认出了眼前这个尸体的模样。因为在他刚才挣扎的时候，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布森人身体翻转了半个身位，正是之前那个总是歇斯底里地嘲笑自己的布森人小队的队长。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它的心底滋生出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疯狂生长着。它费力地扭头朝四周看去。
  就在它的身旁，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堆放着上百具自己同伴的、显然已经变得冰冷和僵硬的身体。
  脑袋里“嗡”地一声，‘小饼干’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因为恐惧、也因为寒冷。
  平日里备受打击，‘小饼干’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最后的幻想，幻想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被大家喜欢、甚至被大家所敬仰的人，哪怕是在自己年时已高，即将死去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死亡随时都会降临道自己的身上。
  “可是……”‘小饼干’心中的恐惧中夹杂了那么一丝不甘。
  如果换做其它布森人，也许它们会变得愤怒、变得狂暴。但‘小饼干’是‘小饼干’，他懦弱惯了、忍让惯了。因此，它只是仅仅地将身体蜷缩进同伴的尸体中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别，别过来。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没有偷喝过兽奶、没有偷吃过肉饼，也没有欺负过别的小伙伴，哪怕是偷看那些小丫头之类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干过。我不想死，也不应该死。”
  ‘小饼干’闭上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才意识到周围静悄悄的，那里有什么邪恶的敌人，或者妖魔鬼怪？就连一直温顺的小兽也不曾看见。
  小饼干松了一口气，用了吃奶的力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小队长的尸体挪了开来。出于报复这个总是趁一切机会羞辱自己的家伙——它那令人心颤的名字小饼干永远也忘不了，叫做伊恩——小饼干手下的动作比以往粗鲁了不少。
  “混蛋！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对我的吗？就像我现在对你这样！”当小饼干将伊恩的身体推到自己脚边的时候，他猛地踢了一脚。
  伊恩在漆黑的雨夜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连带着同样压在他自己背上的死尸一齐咕噜噜滚了下去。
  就像木屋最重要的一根立柱被拆掉了一般，横七竖八堆在一块的布森人尸体立刻散了架，朝着两旁翻倒。
  小饼干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吓破了胆，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那些变得僵硬的身体从雨水和泥土上翻滚而过、以僵硬而古怪的模样横七竖八地陈列在自己四周。
  也许是小饼干已经从极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也许是这么长时间那个杀害了几乎所有人的凶手也没有露出他的獠牙，小饼干已经没有刚刚醒过来时候那样的恐惧了。
  相反的，它甚至有一点病态的兴奋。“是的，是病态的，眼看着我的同伴们的尸体陈列在我的四周，我怎么能高兴呢？这样绝对是错误的。”小饼干无声地呢喃了一句。但它的嘴角的肌肉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抽搐，露出一个带着点邪恶、带着点鬼魅的笑容。
  小饼干伸出爪子，将嘴角的皮毛使劲地往后拉扯着，想要将自己这丝古怪的笑容抹去。可是无论它如何努力，狭长的面容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该死的，为什么我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小饼干自言自语地咕哝道。
  当它再次抬头看向四周时，又轻声嘀咕道：“就像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些挖苦过、欺辱我的家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饼干的修长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可仅仅是一刹那，它那修长的眉毛再次舒展开来，脸上也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
  “嘿嘿嘿……”小饼干笑了起来，声音落在它的耳中，像极了一些让它曾经讨厌的人类战士在挑战中获胜后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刻意地去伤心呢？尤其是替这些平日里见到我恨不得狠狠踩上几脚，然后一脚踹开的家伙。不，我没必要如此惺惺作态，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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