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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婆媳

  皇帝将肃王妃的错怪罪在徐德妃身上,多少是迁怒的缘故。
  傅念君心知肚明,他对徐德妃的厌恶是日积月累的,而肃王娶的这位肃王妃,本身就在出身和能力上没有占着什么优势,又引得皇帝对徐德妃更加有怨言。
  因此她不由更心生好奇,这肃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原本出身平民的王妃也不是没有过,如滕王妃,甘愿嫁给一个傻子王爷,也不会是多高门显贵出身的娘子,她在帝后面前,乃至于在傅念君和裴四娘面前,都表现地有些惶恐和谨慎。
  她内心里低人一等的想法是难抹去的。
  傅念君原本以为肃王妃也该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她都敢这样拂逆帝后的脸面了,必然与众不同。
  而且更深一步想,肃王这样在意储位,却竟然容许自己的妻子这么拖后腿。
  看来这位肃王妃,确实是魅力十足。
  舒皇后见皇帝不开心,便打圆场吩咐裴四娘和傅念君:
  “去慈明殿拜见太后娘娘吧,让她也看看两位标致的孙媳妇。”
  几人便都去往慈明殿。
  傅念君发觉其实不仅是她和裴四娘紧张,就连滕王妃和崇王妃对见徐太后都是有点紧张的。
  徐太后那里懒怠应付她们,一一送上了见面礼,也没怎么多说话,留她们略坐了坐,一行人很快就出来了。
  周毓琛和裴四娘自然还要同滕王妃、安阳公主等人一道去拜见张淑妃,毕竟张淑妃是周毓琛的生母。
  裴四娘也很懂得人事,早就与嫂子滕王妃、小姑安阳公主搭上了话。
  虽然张淑妃不喜欢滕王这个傻儿子,也不喜欢滕王妃,连安阳公主都不耐烦多搭理这个病歪歪的嫂子,但是裴四娘却没有表现出一点轻视,对滕王妃很是恭敬。
  她们都是张淑妃那系的血亲,自然没有周毓白和傅念君的事,他们要回移清殿,如此两对新人才分别,傅念君对落单的崇王妃笑了笑,崇王妃对她也点点头,与他们一道,重新回去见舒皇后。
  到移清殿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了。
  舒皇后对他们说道:“官家有些政事要处理,说会过来陪我们一道用午膳。”
  舒皇后的目光望向了傅念君,朝她微微笑了笑,这才对儿子说:
  “七哥儿,用午膳前我和你媳妇说几句话。”
  周毓白自然不可能阻拦,只朝傅念君递了个眼神过去。
  一上午忙忙碌碌地跪安谢恩,两人严守着规矩,连话都说不上。
  周毓白怕傅念君辛苦,傅念君也怕他身上的伤势。
  两个新婚燕尔的夫妻只一个眼神交流,看在旁人眼里都是浓情蜜意,舒皇后和身边的女官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也尽是笑意,说笑着:
  “他是怕我欺负他媳妇了……”
  周毓白离去后,傅念君单独和舒皇后说话。
  傅念君也不知该与婆母说些什么话,难免有些忐忑。
  “好孩子……过来些。”
  舒皇后招手,让傅念君坐到自己身旁去。
  “娘娘……”
  傅念君自然有些不习惯。
  舒皇后却是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说:
  “不要怕,念君,我不过是和你闲聊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舒皇后为人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她先是像寻常婆母一样交代了一些夫妻生活的琐事,叮嘱他们和睦相处,互相理解。
  然后才说起了周毓白小时候的事。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淡淡的悲伤:
  “我其实不是个好母亲……七哥儿与我算不上亲近,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从他小时候起,我便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周毓白和舒皇后确实不如周毓琛和张淑妃那般亲密无间,说是不亲近也不是,倒不如说是克制。
  “因为我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我是皇后,而后才是他的母亲。”
  舒皇后的眼神平静却坚定,眸色微淡,这双眼睛,让傅念君看着觉得很熟悉。
  她静静地听舒皇后说下去:
  “那时候孙皇后去了,官家、太后娘娘、前朝和后宫,都需要一位皇后,念君,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懂我的意思,我被选中,也都是命……”
  傅念君当然明白。
  舒皇后是二十年前皇帝和前朝妥协的牺牲品,她能坐稳这个位置,也是用自己的智慧和胸襟换来的。前头的孙娘娘就是没有想明白,她先将自己视为皇帝的妻子,然后才是皇后,后果呢?
  她郁郁而终,留下一个残疾的儿子不尴不尬地活着。
  舒皇后早在少女时期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此生此世,她是脱不开皇后这个头衔,离不了后宫的,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孙皇后,也不能让周毓白成为崇王。
  而事实证明,她也做得很成功。
  若是当初她对儿子表现出如同张淑妃一般的爱护,或许今天皇帝看待周毓白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了。
  舒皇后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没有怨天尤人,只有经历过岁月淬炼后的平静安详。
  傅念君是第一次这样贴切地感受到她是个什么人了。
  她终于也能明白,她为什么会生下周毓白那样的儿子。
  “我生下七哥儿后,很是彷徨了一阵子,可是做出决定后,就再也没有后悔过。一岁时他就离开了我身边,十天半个月向我请安一次,跟着他那些哥哥们,别无二致。我知道,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念书,别的孩子都会像母亲求表扬和鼓励,他却从来不说,做什么都是在磨性子,官家越来越喜欢他,可是我从没表现出过欣喜。”
  “有一年他学马,和六哥儿一起摔了,我都没有去抱过他,当时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让张淑妃叫走了,我只能叫人偷偷送一瓶伤药过去,三天后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站在我面前微笑,说往后自己那里也常备伤药了……这些年,他过得很辛苦,可是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包括对六哥儿……他和他六哥是不一样的,我不能给他庇护的羽翼,只能放任他在风雨中磨砺,自己长出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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