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准入谱
虽有街坊四邻的帮衬,佟氏的丧事儿一来是紧,二来真正的本家搭手儿的也少,比起家里人口多的,还是要吃力得多。
李海歆夫妇一个张罗丧葬事宜与丧宴,另一个则张罗着女亲的哭祭,连带得时时看着年哥儿这孩子。生怕他年龄小,又突然死了亲娘——还是猝死,心里头郁结,闷出个什么好歹来。
春桃几个平时干农活虽能帮得上忙,可这样的丧事儿毕竟是第一经历,又深受各种鬼怪故事的影响,夜里不敢去佟家,何氏只好请大武媳妇儿晚上在家里照看些。
几头这么扯拉着,三天下来,把李海歆夫妇累得不轻。直到佟氏入了土,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儿。
送佟氏棺木入坟之后,回到佟家小院已是快正午,满院子人闹哄哄的,都是相互有礼的街坊来吃宴的。
何氏瞥眼瞧见许氏带着两个小子也在其中,心里头十分不快。
虽然年哥儿不是她亲生的,可即认到他们名下,她与孩子爹又是主事儿,不沾亲不带故的都来了。连带大娘娘和三娘娘家的人都来上了薄礼。
大娘娘家海芹海菊两个堂姐,因为李王氏的缘故,多少年没礼节往来,这回李海歆与她也没好意思往那边儿报丧。可能是两个堂姐得了大娘娘的话儿,两家离李家村都还有十来里远,也赶着来吊了孝,烧了纸儿。
只有正经儿的老李头家,半点意思没有。村子里头多少年的习俗也好,规矩也罢,平日里再不对付,象丧葬婚嫁娶这样的大事儿,亲血脉哪里有不到场的?他们不怕人家戳脊梁骨,自己还丢不起那个人呢!扯着木偶般的佟永年往堂屋走。
许氏本想跟何氏打个招呼,刚扬起手,见何氏背过身儿去了堂屋,讨了个没意思。
柱子娘正给几个街坊安排坐儿,瞥眼瞧见,嗤了声,“她也好意思来?!”
桌上有几个婆娘往许氏那边儿看了看,有人压低声音,“哎,柱子娘,这几天你们忙着,你可不知道,街上啊,都传李家嫂子得了佟媳妇儿不少钱儿……”说着眼睛往许氏那边儿挑了一下,意思是她呀,肯定是听到这话儿,才往跟前儿凑的!
柱子娘一愣,扫了过桌上的人,看个个脸上挂着探究的神色,象是这话儿传的满村儿都知道了。
眉头轻皱着,连连摆手,“哎呀,谁那么缺德,传这种话儿!”扯了几句闲话儿,转身去了厨房,说去看看菜。
柱子娘去厨房转了一圈儿,看菜都上了桌了,满院子人都顾着吃,绕到还没来得及拆去的灵棚后面儿,进了堂屋。
看了看脸儿木木的佟永年,上面还挂着一道道泪痕,宽大的黄麻丧衣,衬得小脸儿没丁点血色,小嘴唇上也暴起了一层的干皮,裂着口子渗着丝丝血色。
想起他在坟头前的放声大哭,眼圈又泛了红。再想到这孩子比她家柱子还小两岁呢,那颗心就更是疼得厉害。
何氏把年哥儿抱在怀里无声安慰着。瞧见柱子娘刚进来就红了眼圈,也能知道她心里的感受。都是当娘的人,心都连着呐!
忙给她使了眼色,柱子娘背身过去,抹了眼泪,扯出笑来,拿闲话儿安慰年哥儿几句。她倒是想说将来大了,给他娘讨公道的话儿。可上一次,话刚说了一半儿,被何氏打断了,使眼色叫她别说。这会儿她也不敢再说了。
何氏看她神色,知道是有事儿。**桃给年哥儿倒些水,自己和她去了西间儿。
柱子娘三言两语的刚才那个妇人传的话儿说给何氏听。何氏先是一怔,又释然,村里人的毛病她哪里能不知道。听风就是雨的,见天儿没事儿聚在一起,替人家算家财!算得比人家自己人都清楚。
苦笑着叹了口气,和柱子娘说,“柱子他娘,这事儿啊,我也不瞒你。你和佟妹子做了这大半年的邻居,肯定也知道点儿。钱财是留下来那么点儿,除了办这丧事儿,剩下的仅够把年哥儿养大成人娶妻生子……”
“……我们家的家境你也知道。仅靠那个,可不是要把年哥儿委屈死了……”
何氏不能当着柱子娘的面儿说佟氏没留下一分钱财,这她也不信的。可也不能说实话,万一她不小心透出去了,这街里街坊,有找到门上借个三五十个钱儿,应应急的,还真推不过去!
柱子娘见何氏没瞒她得了钱,心里就舒坦些。至于得了多少,她和柱子爹也不是光看着人家锅里的人,也不多问。
当下笑笑,说,“我也就是来给你透个信儿。我瞧着你们老二家的呀,就是听着这个才来的……”
等到院外宴散了。柱子爹娘大武大武媳妇儿几个帮着把租借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一一分好,给各家送去,也就要家去。
李海歆也知道现在正是秋苗除草的时候,各家的地里都是一堆的活计,也不多留,道了谢让他们赶着去忙活。
佟家干净整洁的小院儿,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丧事,弄得满地狼籍。菜汤菜水油污撒了满地,草纸灰鞭炮屑被风吹在篱笆墙根下,聚成一团一团儿的。堂屋门上窗上厨房门上贴着白纸黑字挽联,衬得更是凄凉。
何氏叹了口气儿又进西屋去看年哥儿,这孩子从佟氏去了后,不言不语的,倒是让睡就睡,让吃饭吃饭,乖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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