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齐鲁

  德州的事儿根本就传不到赵亮的耳中,或是说这种事儿于赵亮看来完全就是小事。
  有钱人利用消息上的便通,利用自己跟‘受害者’信息上的不对称,从中牟利,那就是到了21世纪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虽然这种事儿不道德,可从另一个方面看,这岂不也是那些‘受害者’们对于赵家的不信任?
  他们担心赵家守不住德州,担心手中的田地在清军的马蹄下变的毫无价值。
  很多人家跟李家人签署契约时甚至还附加了钱粮比例,很多人都只愿意要小部分现银,然后将大部分卖地钱换成粮食。担心没口粮!
  然后事后又起来闹腾,还打杀人,身处在赵亮的位置,他是很难全身心的去怜悯这些百姓的。
  也是因为这种事儿太多太多了。
  此前还出过不少起地方上的地主大户谎偏百姓把田亩寄到自家名下,然后就跟雍老四之前的官绅不当差纳粮一样,他们自己跟田主再定下了一个私下金额,田主们拥有田地的经营权,却需要每年一成两成的给大户交保护费。
  然后一切真相大白后,田主们再闹腾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官契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你自己签的字画的押,自己愿的意,这能怪谁?
  所以在老百姓眼中那是姓李的该死,可在赵亮的眼中,姓李的私德有问题,可他家好歹还纳了五个点的契税和印花税呢。
  契税是中国千年以降的税种之一了,针对的只是各类不动产。
  印花税则是赵家新鲜出炉的一个税种。不过它在欧洲世界却早已经被普及了,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印花税率要比后世远远高出。
  赵亮的印花税比起欧洲各国同期税率可小的太多了。
  只有半个点,还有上限。
  所以推行起来倒也算顺利。
  毕竟印花税这玩意儿本来就是钻了人们心理上的空子。
  它最先出现在荷兰。
  当时的荷兰正处于海上马车夫的黄金时期,社会各阶层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契约、借贷凭证之类的单据很多,连绵不断,所以,一旦征税,税源将很大;而且,人们还有一个心理,认为凭证单据上由政府盖个印,就成为合法凭证,在诉讼时可以有法律保障,因而对交纳印花税也乐于接受。
  也正是这样,印花税成为了一种税负轻微、税源畅旺、手续简便、成本低廉的“良税”。一经出现就飞快的在欧洲各国普及开来。
  现在拿到中国,那也同样如此。
  赵亮前世是个地地道道的草根屁民,可这辈子他不一样了。屁股决定脑袋,任何当政者对于纳税大户都要另眼相看的。
  所以,那些百姓们再怎么‘于情可悯,于法难容’,那也被赵大爷依法处置了。
  夏收过后大批的粮食收入了官仓中,赵亮却半点喜色也没有,这段日子他连后宫都无暇光顾,而是一天从早到晚的忙着处理政务。
  这随着“金种子”的传扬开来,随着老赵家的江山的稳固,他反而有一种事儿更多,窟窿更大,‘天下’更麻烦,摊子更烂的感觉了。
  这当然是一种错觉。
  不用别人开导赵亮也能明白。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老赵家的朝廷正在逐步的正规化——从一个草台班子转向正儿八经的朝廷,从一切都无甚章法到全面的章法制度,这当然就到处是麻烦了到处是不足了。
  赵亮忙的是不可开交。
  等好不容易把内里的事儿处理个差不多——搞出一个章程来,赵亮就省了太多的劲儿了。
  何志辉的折子又送到了陈州。
  他觉得是时候解决齐鲁的问题了。
  皖北已经全部被拿下,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只用‘所向披靡’四字就可概括。
  那接下来可不就是齐鲁的事儿了。
  拿下了这里,陈军才算彻底的连成一片,才算消除了内部隐患不是?
  随着陈军攻取津门不克,但赵亮也把沧州等地拿到了手,这样一来,济南的阿克登就彻底的跟京城的乾隆断绝陆上联系了。
  整个齐鲁都为之震动。
  因为这样一来赵家反而是把齐鲁清军变成‘飞地’了。
  “就是明堂不来折子,我也有心解决阿克登。”
  虽然齐鲁清军已经并无多少实力,一度兴盛一时的齐鲁团练,在开春的大战后也急转直下,这小半年下来与陈军暗通曲款者甚多,早已经声势不在了。
  所以要拿下济南等地并非难事。
  那般的,赵亮还等什么呢?
  现在借着金种子的劲儿,陈军别看大批新兵还没有走出新兵营,可全军上下军心振奋。正是扩大地盘的好时候。
  而且还有个曲阜孔家等着他去料理呢。
  ……
  沂州庄氏。
  数十名堂号的主事人齐聚一堂,庄良才的父亲庄兴忠敬陪末座。
  脸上的表情也跟大部分人的焦虑不安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心底里,却是安稳的很。
  谁能想到庄良才这个不怎么被他看重的儿子竟然有那等机遇?
  早几年前就已经是皇汉的人了。
  赵家起兵时候更顺理成章的进了赵家序列,几次跟东面的陈军交手都得过且过,窝窝囊囊的,明面上是连战无功,但实际上也无功无过不是?
  庄良才也是在齐鲁断绝之后才向父亲挑明了内幕。高兴的庄兴忠连拍着庄良才叫好儿子。
  现在西面的陈军动作连连,庄家眼线众多,消息也众多,足以叫他们明白陈军的下一步动向,所以他们就真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而最后的结论也很容易就定了下来。
  没人愿意给满清陪葬,庄家的选择非常显而易见。
  “事到如今,这局势已经由不得我庄家迟疑不定了。老头子数月前购了十万银元的赵家债券,当时是只为了以防万一,却不料今日倒成了我庄氏一族的投名状了。”
  上首的一老人说话中从袖口里逃出了一捏债券。
  “不过就这点银子那是不成事的。我再出二十万银元。”
  十张万元债券并不怎么厚,但却引得在座不少人两眼放光。
  “我也买了债券。只是没有老哥气魄足,只花了三万块。”又一人开口了。“我再出棉布一万匹,丝绸五千匹,粮食一万石。”
  地方大户想要向新政权表忠心,捐钱纳粮就是必然的。
  庄家又没有孔家的招牌。
  数十个大小堂号,庄家很快就兑出了二百万左右的钱粮,庄兴忠这时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诸位且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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