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道阻且长（三）

  1
  高维世界，容瑾和女帝化身一凤一凰，挣脱了引力，纠缠于明媚的半空。
  女帝之凰，似有蛇头鱼尾，锋利的尾翼又似毒蝎，深深扎入容瑾之凤的脊梁.
  容瑾颈部的龙文竖起抵御，似大雁的颌骨张开，喷出五色焰火，女帝的蛇头遂摆动躲避，遁至四海之外。
  容瑾紧随其尾迹，抵达冰封世纪。
  苍天之上是皑皑雪山，大地之巅，亦是苍苍山峦。
  女帝已化归人形，但半张脸被焚毁，露出皮下焦黑的血肉。容瑾的红衣则从背后大开一道缝隙，其下能看到肩胛骨被撕裂，汩汩淌血。
  风雪之间，女帝隐没。
  容瑾却不见其逃匿尾迹，便知女帝定仍在四周逡巡，伺机偷袭。
  旋即，容瑾只觉身后疾风怒吼，回身已晚，遭女帝迎面痛击。
  坠落时分，容瑾又觉下肢被大力束缚，天旋地转间，猛地被女帝裹挟着扔入新开启的空间通道。
  容瑾尚不及作出反应，便从空间通道中跌出，身下是万丈深渊的地狱烈火。他赶紧收拢躯干，止住下落之势，停于半空。
  女帝则又不见了踪影。
  容瑾看到四周皆是黑色的岩石山，沟壑纵横间被滚动的岩浆点燃，映着铁红，不时还有某处地下孔洞喷出直冲天际的灰白的热烟。
  这次，他察觉到了女帝的靠近，热浪袭来时，他闪身躲过，殊不知，女帝却侯在他避开的方向上，再次给了他迎首一击。
  容瑾似陨石般燃着火星，急坠于坚硬的黑色岩石地表，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他正要从坑底起身，女帝从天而降，飞身踩在了他的软腹之上，容瑾只觉身下一空，掉入了一片深夜的热带丛林，几丛树叶擦过他肩胛骨上的伤，沾上了鲜红的血。
  女帝再次不见了踪影。
  容瑾仍看不见她离开的尾迹，他的脸上由于此前的两次大力迎击，鼻梁开了花，左脸颊红肿着鼓起，虽然嵌入胸口的“雪焰”源源不断供应着能量、水形徽章保住了他的记忆，但容瑾的视线却开始模糊，四肢也顿感乏力。
  无月的夜，山林打叶声从周身传来，分不清是上还是下，是左还是右，黑暗中隐约夹杂着凄厉的笑声。
  容瑾听到女帝离去的声响，尾迹就在青天之上。
  他定了定神，化身火凤，起身腾飞。
  就在他即将飞离影影绰绰的树冠时，几丛林间的紫荆藤蔓卷住了他的双翅，将他拉回树丛，并向后拖行。
  容瑾扑棱着翅膀重回人型，试图逃离，但藤蔓在他的手腕上缠得更紧了些，他回身斩断藤蔓，却发现这些藤蔓竟毫发无伤。
  林间传来狼吟虎啸，容瑾身上新鲜的血液气味早就引来了无数夜间的凶猛神兽。
  女帝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该不是为了将我喂作这些生物的吃食吧？容瑾不安。
  大地剧烈地颤动起来，恶龙的咆哮震得树叶扑簌簌直落。
  一大群肥硕的黑鼠从容瑾身侧的丛林里冲出，爬上了他的身体啃咬，容瑾挥翅驱赶。
  藤蔓倏地向上提升，将容瑾绑缚于一高耸入云的望天树半腰。
  容瑾这才看清身后追兵的模样——个个都像是受到辐射变异的生物，黑熊的皮肉绽开，龇着牙，留着白浊的唾沫，灰狼、白虎、金豹的皮毛不翼而飞，鬣狗、山猫的身躯血肉横飞，但仍扒着望天树向上攀爬，眼里是清一色的血红，就连松鼠都失去了可爱的毛尾巴，光秃秃地在一棵矮树上咧嘴叫着，觊觎着被捆缚于树腰的丰腴白肉。
  空中传来一阵腥臭的风，容瑾看到一头恶龙挥舞着似巨型蝙蝠般的翅膀，正张开大嘴朝他飞来。
  容瑾从这些生物的眼中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过往，这个可怕的世界并非一早便是如此，而是由于侵略、战争与由此导致的辐射，才变成了这般炼狱景象。
  这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名为“命运”的人，那个以苦难为生的人。
  容瑾知道，他来不及拯救所有世界，但他可以改造这个世界。
  他有这个能力，他总有。
  因而，容瑾不再挣脱藤蔓，而是让藤蔓嵌入自己的皮肉，与这个世界的自然融为一体。
  他，痛其之痛，哀其之哀，盼其之盼，乐其之乐。
  瞬时，“雪焰”之力得以释放。
  霎时的白昼，片刻的失明，我们的英雄从不问出处。
  2
  在冰与火之间，生机重燃，净化被绝望笼罩的丛林。
  丛林之上，拨云见日。
  曙光刺破了云层，重新撒落于葱绿的树冠，猛兽们身上褪去的毛皮与坏死的血肉复原，还归山林。
  恶龙如巨型蝠鲼般的翅膀，百转千回，化身金龙的片片铠甲龙鳞，腾着翔云，飞升天际。
  这片天地之中，复苏的自然，充盈着生命能量，滋养着容瑾。
  他的脸上尽管披着残血，背后开裂的伤口却已然愈合，鲜血结的痂似点缀在蝴蝶翅膀上的斑斓花纹。
  自此，他更坚信，包容与良善才是答案。
  若救苍生，必须牺牲，那便让我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