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哈???
宁楚格愣, 就不知道这算不上多熟悉的姑爸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她这话音一落,还真有个高大俊美的少年应声而来:“是那嘎齐啊哈家的额很督么?额很督好, 我是你阿巴嘎额其格的长子, 你的阿哈,名霖布。”
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衮与大清和硕荣宪公主的爱子,未来的多罗郡王。
身高九尺, 器宇轩昂。
骑术震惊漠南, 箭术名扬蒙古各部。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小小年纪便随阿布一起, 将部落诸项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 再难得不过的好儿郎。在荣宪公主眼里, 真真是天仙也配得上的!
偏生弟弟犯蠢, 竟为了废太子做下那愚不可及之事。
不但自己翻身无望, 害额娘痛断肝肠。便她, 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个影响。
眼看着废太子垮塌,再无翻身余地。倒是老四青云直上,隐隐有取而代之的迹象。正好自家儿子也到了婚嫁之年, 荣宪公主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着意让自家好儿子配老四家的宁楚格。
若老四真有那个造化, 她儿子以后就是新君唯一的女婿。
没有也无妨, 横竖宁楚格得皇阿玛看重, 小小年纪便当上了固伦公主。余下无论哪个弟弟登基, 也不敢、犯不上找她的晦气。
怎么算, 都是稳赚不赔!
就因这番思量,荣宪公主才反常地热情。并一上场,就召唤了她的宝贝儿子。
不过很显然, 霖布并没有她这样的想法, 上来就亲切热情地把自己钉死在了啊哈的位置上。并对宁楚格眨了眨眼睛,歉意而笑。
这宁楚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忙微笑福身:“早闻阿哈骑射过人,是漠南蒙古一等一的巴图鲁。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额很督过奖了。”霖布拱手,一脸真诚:“愚兄生于草原,长于草原。从小就在马背上,骑射好是自然的,不好才是见了鬼。倒是额很督你小小年纪,以女子之身屡立功勋,凭一己之力从贝勒府庶女到如今的固伦福襄公主,才真的亘古未有。”
“其木格那个疯丫头都说没脸与你做朋友,要奉你为偶像了!”
这么些年唯一一个同好,宁楚格自然跟其木格保持联络。感情什么的,非但没有因为距离疏远。反而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越来越近,简直无话不谈。
这点很多人都知道,套关系时候也喜欢提起。
但……
霖布表哥提起她的时候,眼中分明有光。所以,正努力乱点鸳鸯谱的荣宪姑爸爸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也或者是知道了,但不同意?
宁楚格心中万分好奇,却不好求解。正好荣宪公主递了台阶来:“你表哥打小就听我说起京城繁华,自是满心向往。可惜一直未能成行,竟拖到如今才第一次看到京城的山水。只他还如儿时那般向往京中风物,姑爸爸这老黄历却带不了他看京城的遍地新景色了。”
“不如大侄女辛苦辛苦,带他四处转转?”
宁楚格虽然意外她这凶猛的直球,但到底关心唯一好友。遂也没有拒绝,打量着回头将恪靖姑爸爸家的表哥、表弟,温宪姑爸爸家的小表弟都一起带着。再加上自家的三个弟弟,众人一起同游京城,保证丁点风丝儿都掀不起来。
荣宪哪知道她心中的种种考量呢?
只当小丫头连皇阿玛那般天纵英明都能哄得妥妥帖帖,看上去再如何简单纯粹,心眼儿也肯定比筛子孔还要多些。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正是情窦初开时候。能答应,是说明对她儿子有那么点意。
先让他们接触接触,她再我往御前求求。
把能让儿子也留在京城,且他身边无妾无丫头,只干干净净一个大好青年的事儿一说,保险十拿九稳。
因这满心憧憬,宁楚格与她告辞,前往恪靖公主处的时候,荣宪还嘱咐霖布好生将人送过去,顺便给妹子恪靖请安。都快把让儿子抓紧机会,万万别让姨母家的表弟趁虚而入的话刻在脸上了!
可把霖布给臊的,古铜色的脸都遮不住那红。
离了自家额吉的视线就给宁楚格深深一揖:“家母她……”
“也是拳拳一片爱子之心,盼着阿哈能找个色色样样都好的福晋,行事上就不免急切了些。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愚兄向额很督道歉。横竖也咱们也待不了几日,您就大人大量,担待些许。回头阿哈跟其木格请你吃烤全羊。”
宁楚格:!!!
不怎么关心荣宪公主如何,横竖她现在就是皇玛法心头一块肉。谁敢觊觎谁遭罪,真舞到他老人家面前……
真正意义上的长公主又怎么了呢?一样的吃苦遭罪,脸丢到找都找不着。
她啊,只关心眼前这个大表哥跟自家好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霖布之所以开诚布公,一是免于宁楚格误会,二就是寻求她帮忙。自然毫无隐瞒地,就把来龙去脉给说了。
其木格惊马,霖布英雄救美。其木格感激之下,给他做了回烤全羊。
赠了许多的奶粉、奶糖。
被惊艳到的小郡王登时忘了前头那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的客套话,尽心竭力地拐人家小姑娘以身相许。
前头也说他出身优渥,长相俊美。
性格也是豪爽又阳光,在草原上人气颇高倒真不是荣宪的完全夸张。
这么个英俊少年一心追求,还承诺若两人成了,必然一心一意。不纳妾、不蓄婢,更不要甚女奴。就他们一夫一妻到老,便没有子女缘分,都选择过继什么的。其木格会动心,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两人一个是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之子,一个是科尔沁部贝勒的嫡亲孙女。
一个该等朝廷赐婚,一个按律要参加选秀。
父母的反对都是小事儿,最要紧是防止龙椅上那位因为种种考量乱点鸳鸯谱!
因此上,这次年班额吉才一提起,就得到了他的积极响应。就琢磨该怎么入了皇帝那嘎其额木格的眼,哄得他龙颜大悦。大手一挥,直接就成全了他这个好外孙。
而宁楚格的作用……
霖布憨憨一笑,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额很督素来得那嘎其额木格的青眼,爱若掌珠。想必特别熟悉他老人家的爱好。还请不吝赐教,好歹教教愚兄!”
他这么一说,宁楚格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肯了。
但事关好友一辈子,能这般轻易就让猪进了自家的菜园子么?
肯定不行!
好歹让它多撞撞篱笆墙,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
宁楚格笑,表示自己频繁与其木格通信,可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个。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其木格对你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所以答应,是肯定不能轻易答应的。
顶多她赶紧写封信回去,确定了他所言句句属实之后再说!
霖布那么聪明,又哪里看不出她有意替好友考验自己,到底有几分用心,又愿意投入多少努力呢?
直接从怀里掏出封其木格的亲笔书信:“那丫头说额很督你与她真心相交,才不会信愚兄一面之词就提供帮助呢。遂亲笔写了封信,让愚兄转交。你尽可以看看,细细判断一番。然后再考虑,是否愿意帮我们一把!”
都不用打开,只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与少年的忐忑羞赧,宁楚格就知道这事儿不假。
但确定不等于赞同啊!
为了表示这个态度,霖布也是出了不少力、用了不少心。
也让荣宪公主越发笃定,这个儿媳妇已经十拿九稳。秉持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基本原则。康熙第一回办宴,召她们一家、恪靖一家还有几个成年皇子阿哥一起。恪靖公主才说有事跟皇阿玛禀报,她就赶紧切过了话题抢险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哪曾想着一句话而已,还能让太后、皇阿玛尽皆黑脸。把七弟拿出,剩下所有的弟弟都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
好像她不是替儿子求了桩婚事,而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的勾当般。
只被打断了话茬的恪靖公主笑:“好相貌、好家世、好人品,还有一手好厨艺。为人孝顺,知礼,特别的可人疼。这么完美的儿媳妇,莫说二姐您,便妹妹也万千动心。可是不行啊,惦记也是白惦记。”
“我与四哥虽非同母,但切切实实同父。我儿与宁楚格那孩子是正正经经的表兄妹,血缘太近了,不利于后代子嗣呢!”
啊???
荣宪公主愣:知道你这家伙虚伪,凡事最爱找理由。但帮人脱险的时候,你能不能走点心?
并没有在说笑的恪靖公主将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真的,绝不诓骗二姐姐!您瞧,为求详尽真实,妹妹可派人走访了万对儿夫妇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表兄妹婚嫁啊,真的是坏处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