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钱不谈恋爱（26）
望北街20号, 保安室对面的街道上。
坐在黑色商务豪车里的顾云澜听了属下一脸为难的如实报告后，面无表情地示意司机开车离去。
将隔离板升起后, 顾云澜这才神色疲惫的仰靠在软座上, 眉头紧皱。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快数不清到底在林家这里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嘉美突然不受他控制、不老来烦他了；
林父对他的态度更是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以林氏集团最近资金周转艰难为由, 雷霆般的撤了资……
万不得已之下, 他只得再次拿出杀手锏——暗示“海岛之夜”的事。结果林嘉美居然直接挂断了电话，林父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后, 就给他转接到语音信箱去了。
顾云澜百思不得其解, 便想起了那个早被他抛在脑后的小混混。结果匆忙派去去查探的人回来报告说, 他如今竟在林氏某公司的安保部工作！
又急又气的顾云澜便找人去给他灌了几瓶酒、捧着他喝高后才听闻, 原来那晚他根本就没和林嘉美发生过什么, 并因此走了狗屎运, 从林家那里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那混蛋李虎竟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莫名其妙的昏睡了一晚上！
肯定是他出卖的自己，所以林家父女才会对他的暗示……是那种反应！
他, 他竟然敢把他骗得团团转！
顾云澜咬牙切齿地盯着手里李虎笑开花的、春风得意的脸, 只想再次把他打成猪头, 甚至是趁机做掉他算了。但今时不同以往, 还是不要做沾上人血的事儿, 那小子算他命好！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又怒又气的顾云澜心里, 忽然瞬间冰凉一片：别说让林家再给他注资、施加援手了, 只怕这会正恨他入骨，一心想弄死他和顾氏集团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办？
……
果不其然，没过太久顾氏集团就频出丑闻, 与此同时林氏高调宣布已与他解除婚约。
整个业界都为之哗然。
有人暂停了与顾氏集团的合同洽谈, 有人在签合同当天反悔走人，甚至还有想去寻求合作的人也止住了脚步，纷纷观望打起太极来。
顾云澜本就为此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但眼下出了这种大事，他也只得强撑着亲自出马，严令公关行政打点关系、花钱买通报社和各大营销号撤去热搜，又自降身价周转在各个酒局饭桌之间，只为拉来投资谈成合作。
然而，他也一早就知道的……商场远比人情场来得残酷。
平时那些眼巴巴求着跟他吃顿饭的人，如今竟然总是“出差中”，要么就是“人在国外谈事”。
别说见一面了，他连电话都没打通过！
顾云澜气得在办公室里摔了手机，却又不得不把它给捡了起来，因为他还有很多商务电话还没打。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紧紧抓住它。
他可是顾氏集团的掌舵人，他不能最先倒下。
快到晚上的时候，秘书打来内线，总算带来了个好消息。
投资公司那边说，有些散户股民可能是为了投机，零零散散的买了不少他们的股份，轻微挽救了一路下跌的股价。
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疲惫的仰躺在总裁办的沙发上小憩。
还好，危机暂时渡过了。他也能喘口气了。
……
要说男人嘛，事业受挫了就容易心猿意马，会去温柔乡找安慰。
他顾云澜又怎么会例外？
他身为霸总，又到了而立之年，没找女人发泄过是不可能的事。但他这时候并不想去找那些莺莺燕燕，来场短暂的露水情缘。
人在心情愁苦的时候，比起单纯通过肉.欲发泄，更倾向于通过灵与肉的双重结合来寻找安慰和共鸣。
只是这些东西……那些女人都不能带给他。
于是，他想起了一个人。
最近一直忙于应付和应酬商场上的事，算起来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她了。
顾云澜闭目仰躺在宽敞的商务车后座上，脑海中那张清丽又生动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把那些红艳艳的财务数字、令他不快的交锋瞬间都挤走了。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见一个人。
那就去见她吧……他跟自己说道。
于是，顾云澜吩咐绕着高架桥带他兜圈的司机把他在某小区外放下，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熟门熟路地走上来，敲响某个房门。
那朵漂亮的人间富贵白牡丹，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她那饱满光洁的脸庞看起来依然美好无比，只是眼中本来还带着的温柔笑意，一见到他就变成了惊讶：“顾总？”
顾云澜调整好有些失落的心情，笑道：“聂同学，好久不见。”
“咦。顾总你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惨哦？”
白牡丹靠着门框斜睨着他，随着她抱臂的动作，深蓝色紧身毛衣微微往上跑了些，露出一小片细又软的白皙腰身，看上去风情无限。
这幅画面让他腹下一紧，情不自禁的滚了滚喉结。
似乎是感受了他灼热的视线，白牡丹有些羞涩的放下手臂，拉了拉毛衣下端，然后温顺的微垂下头。
她虽然没再看他，但依然语气关切地对他说：“天色晚了，顾总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云澜再没能忍住，一把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鼻尖瞬间撞入一股好闻的女人香，他的手不禁越收越紧，鼻息浑浊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把双唇往下移，想要去深嗅更多……
然而只听“嘭”的一声，顾云澜忽然被谁迎面一拳，狠狠打中鼻梁。
他立马松开手捂着鼻子“嘶”了几声，湿润着眼睛怒声问：“谁，谁打我？！”
眼前的白牡丹姑娘笑了笑，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轻轻地伸手掩了掩鼻翼。
他感到自己被深深嫌弃了。
接着，从白牡丹姑娘那漂亮的薄唇中，吐出了句让他意外又震惊的话：“顾总，你说你都已经这么惨了，那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嘛。”
“是你……打的我？”顾云澜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对啊，不然呢？”
姬离虽然个子比他低了点，但气势上却压过他一头，斜睨着他哼了声：“打你都是轻的！”
顾云澜放下手，顶着微红的眼圈警告她：“聂同学，你最好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投资人——”
“之一而已。”
“一码归一码，你怎么还混淆不清、拿自己当回事了？”
姬离冷冷地笑：“难道你是想用撤资来威胁我吗？没关系，你尽管撤好了。不撤你就是孙子！”
顾云澜脸色一青……含恨咽下了“撤就撤”的气话。
要说他当初投资姬离的公司，虽然确实也有精虫上脑的成分在，但如今整个顾氏集团旗下大大小小十几个分公司，竟然有六成都出了问题，还有三成是服务和支持那六成实业公司的服务型公司。
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唯独剩下的投资公司所投资的部分项目的现景和前景都是很不错的，回报率惊人、也能帮其他公司周转资金、再多撑些时间。
这其中就包括姬离的香水上市项目。
无论怎么说，此时撤资都不是明智的决定。
如今四面楚歌、捉襟见肘的顾云澜更不是傻子，只得忍下这一拳和挑衅的话，重新审视起姬离来。
看来她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白牡丹，而是一朵带刺的白玫瑰。
这可比自动送上门来的林嘉美有意思多了。
顾云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是不会输的。
不管她是百合花、白牡丹，还是白玫瑰，抑或其他什么，他都定要将她收入囊中！
……
又过些日子后，忙得脚不沾地的姬离总算有了空闲，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享受日光浴和小系统的聒噪。
【阿离你是不知道，那个顾云澜现在惨的哦！他四处碰壁，只能低价变卖了几家小公司和两处房产去注入断掉的资金链，但是吧……嘿嘿嘿。】
闻言后，姬离了然一笑：“但这点钱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吧？”
【没错！顾氏旗下的几家重头公司丑闻频出，公关怎么都压不住。有两家已经被正式约谈了呢。】
姬离好心情的笑：“干得不错，记得继续替我盯着点。”
【好的好的。为了阿离，我在所不辞！】小系统被夸，心花怒放。
姬离眼里掠过一丝寒光，嘴角上扬：想让他彻底死透的可不止自己呢，他的公关可不是怎么都压不住吗？
……
自打新年镇店款——中高端“倾心”系列香水销量直线上升、好评如潮后，姬离和乔楠就立刻从翻倍的利润额中抽出两成，给员工们发了笔奖金。
然后他们根据之前做的市场调查，交代采购和生产部门，把眼镜妹研发出来的新型清冷款香水进行小批量生产，又让策划部和销售部撰写广告词、推广文案，准备找时机看看市场反响如何。
此外，也是最重要的——他们租下了另一处场地，准备扩大业务范围。
而能与香水密切相关的其他行业，自然要属广告设计方面了。
这天，姬离带着穿戴一新、也是焕然一新的乔楠、瘦猴儿、胖哥和眼镜妹，正式站在了曾经梦想过的那座商务大楼前。
他们租下的那处新场地，就在这座大楼中。而且还是应姬离的执意要求，咬牙租下了足足半层。
当时站在马路牙子上、豪情万丈说着近乎于“奢望的话”的那一幕重现眼前，除姬离以外的四人心里都不免一阵感慨。
仰着头的瘦猴儿先说话了：“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同仰着头的胖哥呢，这时已经成了个清秀的微胖男孩：“是啊。”
眼镜妹却一直没说话，直到五人站在那层光洁宽阔的大办公室里东摸摸西看看，她才呆呆的说：“这还真不是做梦呀。”
其他几人立马乐了。
“不是做梦。”
乔楠眼中像是有两轮小太阳：“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自己买地盖楼呢！”
这话一出后，几张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激情和向往。
姬离不由得微微笑了。
此时恰好毕业季来临，姬离索性提议让乔楠和胖哥以公司名义去参加校招，看能否挖来几个有潜力的储备骨干。
他们推让两天后应下来了，还特地去买了套商务西装做了造型，看着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姬离在忙些其他的事情，但这天乔楠回来后，她发觉他总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姬离便分了个眼神给他：“怎么了？”
“……那个，王琳琳也来投简历了。”乔楠小心地看着她。
“哦。”姬离不很在意的点了下头。
但她抬头时见他依然是副为难模样，只得把话说清楚：“乔楠你不用想太多，她既然想来，那就按流程来呗。她要是有本事进复试和终面，那就录用她，否则就免谈。”
乔楠这才轻呼出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因为王琳琳之前干的事情实在有些恶心到他，所以其实他是直言拒绝过她的。但王琳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放弃，还言之凿凿自己这次是公平竞争，请务必待她一视同仁、给她一个机会。
毕竟这是校招，如果不明确给出拒绝理由的话，确实难以服众。
他们虽然在校园里已经小有名气，但好歹是新兴公司，不好弄差了自己的口碑；再考虑到王琳琳又是个女孩子，虽然之前做了些不好的事，但后面倒也挺安分的，所以乔楠也不想把之前的事情公布于众让她难堪、甚至被孤立。
虽然王琳琳之前心术不正，但成绩单倒还挺不错，加上她平时刻意讨好能讨好的人，还积极参与许多活动，所以递上来的简历倒也挺漂亮。
乔楠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知道她背地里曾干过的坏事，他会认为她能成为一个很不错的运营。
但他必定要考虑到“聂清”的感受，所以只得把王琳琳的事往后一拖再拖。
然而没想到今天那王琳琳竟然当众问他，自己哪里不符合招聘要求、为何还未收到面试通知，难道贵公司的招聘细则都只是写写而已吗……
乔楠闷闷地看了姬离一眼，心想还好她很大度，愿意给王琳琳一个机会。
他对姬离的好感度蹭蹭往上飞涨，但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没有任何机，所以只得照旧黯然神伤片刻后，就跟负责招聘的胖哥去了条短信。
……
这天，乔楠也一直忙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他疲惫的松松领带，回到出租屋。可就在他刚打开门那一刹那，跟刚要离开的林嘉美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回来了。”林嘉美冲他抱歉地笑了笑。
乔楠亦微微颔首示意无碍，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说来也怪，自打跟顾云澜退婚后，这林嘉美就像是转了性子，不仅穿着低调日常了，性格也没以前那么跋扈娇气了。她还经常跟在姬离身后，黏黏糊糊的赶也赶不走……
想到姬离拒绝他时曾说“我喜欢女的”，乔楠就忍不住狠咬后槽牙。
难道聂清她……竟被林嘉美给收服了？
这样狗血的结果，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然而林嘉美每每待在姬离身边时，她那乖巧温顺又饱含炙热的眼神总能烫得乔楠心头微痛。
而且最近她来出租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这肯定是姬离默许的缘故。
想到这些的乔楠实在做不出更多好脸色，就简单打了句招呼。林嘉美也不以为意，高高兴兴的挽挽头发离开了。
姬离听到动静后走出来，笑：“给你叫了外卖放在餐桌上，快去吃吧。”
乔楠放下公文包的手顿了顿，心里那丝微弱的火苗轻轻摇曳起来。
他哑着嗓子唤她：“聂清……”
“嗯？”
姬离应声回头，冷不丁撞进他那似有星光闪耀的双眼里，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阿离哟，看来这小子对你情根深种了！】小系统赶忙把一本玄幻小说放下，摇头晃脑地对她说。
姬离无语：“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呢，阿离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不就是玄幻世界吗？】小系统可委屈了。
它只是想通过了解她的世界，去了解她嘛……嘤嘤嘤！
姬离无奈解释说：“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可不像那些小说里描述那样。”
【……好吧。】小系统委委屈屈的应了声，然后缩回书后面去了。
“聂清……”
只听乔楠又喃喃唤了她一声，还试探着朝她走近了几步，眼神清澈炙热。
姬离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即狠心抢在他前面说：“对了乔楠，我正要跟你说件事呢。”
“嗯？你说。”乔楠顿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姬离尽可能不带感情的说：“林嘉美让我搬到她家去住，我也答应了。”
——果然是这样！聂清她喜欢的，真是……林嘉美！
乔楠心里五味杂陈，那丝还在摇曳的小火苗“呼”的一下，彻底熄灭了。
平心而论他是想挽留她的，但毕竟林嘉美和她已然是一对“有情人”，那自己再横亘其中的话，多少就有些不合适了。
而且他的自尊心和价值观，也不允许他那般去做。
于是，他故作坦然地说：“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天。”
姬离摁着他在餐桌前坐下，给他打开刚加热好的饭菜，又递给他一副筷子：“快吃吧。”
乔楠闷闷的点头，心不在焉的随手夹起一块姜咀嚼起来。
姬离“哎”了一声想阻止他，却看他神情颓靡，就悄然走开了。
也罢，还是让他独自好好消化消化吧。
……
直到第二天上午，搬家公司的人来的时候，乔楠还是食不知味，满心苦涩。
林嘉美跟个开心的小麻雀一样，跟在姬离身后叽叽喳喳：“清清啊，你终于想通啦！”
乔楠：“……”心直抽抽。
至于姬离呢，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工人们小心搬运她打包好的几个大纸箱，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乔楠无言的时不时搭把手，恍然觉得物是人非。
临走前，姬离总算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着说：“乔楠，下午公司见啊！”
她说的是他们租下的、学校附近那座商务大楼。
乔楠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底气十足的应道：“好！”
*
坐上林嘉美专属的保姆车后，姬离借口说自己要休息，然后合上眼睛假寐起来。
一起合租生活、打拼事业了这么久，她却突然说要搬走。别说乔楠了，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舍。
但她不能不搬走。因为接下来，她准备给顾云澜最后一击。
而这，就需要借用林家的势和面了。
目前林嘉美在林父的示意和她的默认下，跟她学习经营之道。但实际上，林父和林嘉美都很希望她能去林家住。
一来方便她教林嘉美，二来方便她与林父交流商业上的事，三来嘛确实如林家所说，能保护她不再受顾云澜的觊觎和骚扰。
不过其实在她心里，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而且从前些日子开始，她就在乔楠身上布下了一个保护结界，如果他身处危险之中，她也能立刻感知到。
所以综合多方面考虑后，姬离便顺势应下了林父再次发来的住家邀请。
仲夏时节来啦，在替原主拿到本该属于她的学位证书和毕业证、穿上学士服的那一刻，姬离清楚地感到——原主的遗憾减少了几分。
毕业离校后，她也没忘抽空回了趟原主家里，陪着聂家父母住了几天，尽尽孝道。
这次回来，姬离并没告诉他们自己是集团公司老总兼设计师的事。
因为即使她说了，依着他们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想信，还会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莫要说大话云云……所以她想等时机合适了再说也不迟。
因此这次回来探亲，她也只是说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聂家父母当下就信了。
在跟聂家父母唠家常的这天中午，姬离意外地收到了乔楠发来的一张邀请函照片。
她眼中立即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酒会吗？
忍了那顾云澜的暗中阻挠和恶心手段这么久，这下……专门为他准备的会心一击，终于能排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