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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梨花同年岁 第15节

  却没注意到,徐晗玉手中的手帕已经被她捏的不成样子。
  “少岐待我这般好,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再过几日就是少岐的生辰了,届时我送少岐一份大礼可好?”
  谢斐不由握住她的手,嘴角印制不住地上扬,殷殷望着她,“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我不要你什么大礼,只要你便好。”
  “只要有心自然能知道,礼早就在备了,少岐等着便是。”徐晗玉轻轻挣脱他的手,仿佛不好意思一般,“说起来当初少岐救了我,我还大言不惭,允诺要为少岐求一盏长明灯,至今也没践诺,既然马上要到少岐生辰,那我可得去清国寺诚心拜拜,再请上一盏长明灯,保佑少岐平安顺遂。
  谢斐想到当初在清国寺后山救下徐晗玉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倒霉女郎,看着顺眼便救了,哪里想到后来她会如此深得他心。
  幸好,当初自己救了她。
  “你这不诚心的女郎,我那时就知道你不过是随口糊弄我罢了。”
  “这话冤枉,那个时候我蒙少岐相救,心里感激的紧,可是少岐自己说的不稀罕什么长明灯的,对呀,是少岐自己不要的,那还是算了吧。”徐晗玉眨眨眼,一脸狡黠。
  女郎存心逗弄人,谢斐也不恼,“我要,你说了要给我求的,不许耍赖。”
  “那好吧,不过你可得给我一个信物,我好拿去求高僧给开开光。”徐晗玉乖巧地伸出手,五指向上摊开。“得是随身携带的宝贝,你可别随便拿些不值钱的玩意敷衍我,菩萨可会不高兴的。”
  谢斐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想了想,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佩,放到她手心,“这是幼时我舅舅送我的,我从未离身,拿这个去开光够诚心了吧。”
  徐晗玉看着手里的玉佩,眼神微动,“少岐这般信任我吗,这玉佩看成色便不凡,若是我带着跑了,你岂不亏大了。”
  他不在意地笑道,“我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大活人,岂不比这死物值钱多了,阿若精明的很,怎么会做赔本买卖。”
  第18章 真相
  徐晗玉笑笑,“知我者,少祁也,我自然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好了,这几日我有好些事情要忙呢,便不过来了,那什么跳舞的大家,少岐直接请到我府上去就行。”
  说完,也不等谢斐回话,转身便走了。
  谢斐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郎君别瞧了,这人都没影了,早瞧不见了。”白谷抱着个扫帚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院子里来洒扫。
  他瞧着郎君这傻傻痴笑的模样,实在是不习惯,也不知道这杜女郎给他家郎君到底施了什么法。
  谢斐心情好的很,懒得和这个毛头傻子计较,“你知道什么,好了,去书房把笔墨拿过来,我要给父亲写封信。”
  “啊?”白谷止不住地惊讶,自从郎君被贬之后,还从未主动给大司马写过信,现下竟然要破例?白谷望着杜女郎刚刚离开的方向,挠挠头,想来少不了和这位有关了。
  谢斐的生辰在八月十五,是个花好月圆、合家团聚的日子,幼时舅舅总夸他会挑日子投胎,正好在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时候来了。
  从他出生之后,楚皇宫便不再过中秋了,只过世子生辰。
  后来他的皇帝舅舅被亲爹逼下皇位,长公主剃发出家,他也不算什么世子了,回到谢府,中秋节大家都忙得很,便没有人特地给他过生辰。
  如今,谢斐听到徐晗玉说要给他过生辰,心下隐隐开始期待起那一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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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斐请的舞艺大家第二日便上了杜府,徐晗玉闭门不出,只在家中跟着练舞,谢斐上了一次门都被拦了回去。
  八月十五,徐晗玉一大清早便出门,去清国寺祈福。
  谢斐派了许多府兵护送,生怕再出现上次的贼匪事件。
  这几日不断有人将节礼送到谢府,也有知道谢斐生辰的,更是趁此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贺礼过来,别的都还算了,卢府送来了不少东西,又是过中秋的,谢斐于情于理都得去看望一番他姑姑。
  谢雨薇自然要留他用饭,又拉着絮叨了不少家常,等谢斐回府时都已月挂柳稍。
  月如银盆,光华流转。
  徐晗玉正坐在院中等他。
  今日的徐晗玉不若平常那般作清丽打扮,着一袭朱红舞裙,头发高高挽起,作雀鸟状,饰以珠翠,并一朵红莲绢花,如玉面庞上细细施了粉黛,唇点红脂,眉心三瓣红莲花钿,笼罩在月光之下,恍若误入人间的仙子。
  院中并无旁人,只两排明亮的宫灯,一桌精致的席面。
  徐晗玉见到他来,微微笑着,起身为他斟满酒杯,“这便是你之前非要挖出来喝的酒,埋了一个月,按理说还不够味道,不过我想着你生辰,怎么能没有酒助兴,就先挖了一坛子给你尝尝。”
  佳人在侧,再不入味的酒今夜也能将他喝醉了去。
  “对了,今日我想单独为你过这个生辰,便将院子里的人都遣走了,不知可否?”徐晗玉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谢斐还从未见过徐晗玉这般盛装的模样,她清淡雅洁的装扮自然也极美,可是今日这般浓艳的红裙竟让他一瞬间恍惚了心神,以前总觉得女子浓妆艳抹过于庸俗,在她身上,只觉得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衬得她不可方物。
  “少岐?”
  谢斐仰头喝净杯中酒,神思荡漾,哪有什么不允的。
  徐晗玉往四周瞧瞧,“我这几日苦下功夫,总算学了一支舞,想要给少岐看看,叫旁人看去了我可不愿。”
  四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少的暗卫,都是近身负责谢斐安全的,徐晗玉自然遣不走。
  谢斐打了个手势,顷刻间,四周便彻底安静下来。
  “如此,阿若可满意了,不知阿若给我准备了什么舞。”谢斐低下头,在徐晗玉的耳颈边问道,淡淡的桂花混着酒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
  徐晗玉轻轻将他推开,将腰间的玉佩还给他,“你的玉佩,已经开过光了,喏,还给你。”
  谢斐看也不看,反将她的手握住,柔声道,“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既然已经开过光了,那你就把它日日戴着,保佑我的阿若平安顺遂。”
  徐晗玉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谢斐,这个少年此刻的神色是如此坦荡又如此情深,他的眸子干干净净,好像只装得下一个自己。
  心软不过转瞬,徐晗玉盈盈一拜,“那便谢过少岐了,你且坐着,看看我这支舞学的如何。”
  舞姿婉约,腰身曼妙,不愧是让唐明皇都沉醉其中的霓裳羽衣舞,谢斐不知道惊为天人的贵妃喝醉了酒舞起来是如何,但想来总越不过眼前的女郎去。
  一曲舞毕,徐晗玉施施然坐下,嘴角含笑望着谢斐,好似在等他的评价。
  谢斐微微红了脖颈,“阿若,我此刻真后悔幼时逃学太多,没多学几句诗词歌赋,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夸你。”
  “噗嗤,”徐晗玉不妨他竟然这么说,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难得,眼睛向来只看天的谢小郎君竟然会承认自己不通文墨。”笑着笑着,又有些难受,“若是她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她是谁?”谢斐不解地问。
  徐晗玉摇摇头,“别急,一会儿就告诉你,来,先尝尝这些菜,这些可全都是我亲手做的,说起来这辈子,便是我阿爹阿娘,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多我亲手做的菜。”
  谢斐从善如流,将每道菜都认真尝了一遍,“那是我三生有幸,有福气能吃到阿若做的饭菜。”
  “你不是已经在外面用过膳了吗,又何必勉强吃这么多,只为了讨我高兴么。”徐晗玉静静看着他。
  谢斐听到这话,以为徐晗玉生气他回来晚了,“是姑姑怎么也要留我,不好推脱便回来迟了,再说卢府的饭菜哪有阿若做的好吃,我根本没吃多少,这一桌菜正好。对了,吃完饭我有件事要同你说。”谢斐弯起双眸,勾起嘴角,“必定是让你高兴的事情。”
  徐晗玉浅浅笑着,并不关心他有什么消息要同她说,“那少祁慢慢吃,我给少祁讲个故事。”
  “好啊。”
  徐晗玉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却并不喝,她缓缓开口,“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无父无母,仅有的一个师傅也只想利用她,小小年纪她便要去大户人家做婢女,可即便这样她也每日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她爱美食,只要能吃饱,就没什么值得她担心了。”
  “呵,倒是个看得开的。”谢斐应答道。
  “是啊,她从来都是个看得开的,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小郎君,这个小郎君长的很好看,心肠却不好,总是捉弄府里的下人,自然也包括她,可是她却不生气,她觉得这个小郎君没了娘亲很可怜,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惦记着他。小郎君挑食总不好好吃饭,她便挖空心思做了许多好吃的偷偷送给他。很可笑是不是,人家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丫头,竟然还想可怜别人。”
  谢斐停下筷子,望着徐晗玉,若有所思,“这说明她是个心善的丫头。”
  “可是这世道,不就是好人没好报吗?”徐晗玉望着他的眼睛,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郎君长大了,上了战场,她担心的不得了,日日为小郎君祈福,总算菩萨保佑,小郎君平安归来,她开心极了。不久小郎君却得罪了父亲,要搬出去另居,府里的下人都不愿意跟着出去,只有她愿意,小郎君却瞧不上她,她急了,鼓起勇气求他,小郎君冷漠地说,他不养无用之人,若她能歌善舞,倒还可以考虑一下。这是小郎君对她提的第一个要求,她应了,果然短短时间便练出了极好的舞艺,终于跟着小郎君到了新的地方。”
  谢斐的脸色渐渐冷下去。
  徐晗玉继续说道,“可是小郎君根本不喜欢看人跳舞,也早就忘记她这个小舞女了,她也不难过,本来在她心里,小郎君就似天上骄阳,她只要能远远望着便好,其实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可是这个小郎君却偏偏……”
  “够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谢斐语气不善地说。
  “是这个小舞女亲口跟我说的,”徐晗玉笑笑,“小郎君怕是忘了她叫九歌,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杜若这个名字就出自《九歌》。”
  “这里,”徐晗玉摸着自己的左心口,“这里便跳着她的心。”
  谢斐不解,“你什么意思?”
  “去年少岐的生辰,她满心欢喜,为你跳了一只霓裳羽衣曲,你却将她送给了别人,不顾她身怀有孕,她不堪受辱,便自尽了。然后,她的心脏便用来救了我。”
  “我想着我既然得了她一颗心,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谢斐猛然一惊,想要站起身,不料浑身如缀千斤,丝毫动弹不得。
  他看着这桌菜,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言笑晏晏的女郎。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吃的这药量足以让你昏睡两日的。”
  “为什么?”谢斐用尽浑身力气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
  “为什么?我当然不只是为了一个小舞女,其实你很聪明,若不是这个小舞女对你了如指掌,我也不会如此顺利走到这步。”
  谢斐抬起头,死死盯住她,双目俱红,徐晗玉可以想见他此刻内心的愤怒。
  第19章 冰冷
  “你究竟是谁?”
  徐晗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打开桌上的短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卷折叠的图纸。谢斐早就注意到这个木匣了,他原以为这是她悉心准备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你以为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是吗?”徐晗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没有想错,这确实是我送你的大礼——江茺十二州的军事边防图。”
  谢斐捏紧拳头,她怎么会有这个,“你是谢腾的人?”
  徐晗玉笑笑,并不回答。
  “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不要强撑了,睡一觉吧,明日醒来,你大哥想来已经带着你爹的亲信把这里包围了。到时候人赃俱获,偷盗边防图这样的大罪,足够你流放个十年八年的,你爹又不喜欢你,指不定把你打发到哪个烟瘴之地,说不定莫名其妙就死了。”
  谢斐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他心思飞快转着,“不,你不是谢腾的人,你怂恿他用边防图陷害我,你的目标不在我,而是边防图!”
  他仔细看着徐晗玉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蠢货的?若只是为了陷害我偷盗边防图勾结敌国,他不敢如此铤而走险,你肯定给了他什么作为诱饵,是什么?”
  徐晗玉收起笑意,“少岐真的很聪明,你再猜下去,我都不想放过你性命了。”
  “你不会杀我,你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想让我兄弟相残,让谢家内乱,你是北燕的人?”
  谢斐的目光在徐晗玉身上梭巡,突然瞥到她腰间的玉佩。
  “清国寺,你今日突然要去清国寺,还拿着我的玉佩,”谢斐目眦俱裂,“你若是伤我母亲一根毫毛,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徐晗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微微叹口气,“你放心,我没有伤乾元公主一分一毫,我只是问她拿了一样东西,如你所想,你那个蠢大哥不见诱饵是不会出手的。”
  什么东西?谢斐很想再问个明白,可惜他眼皮越来越重,浑身的力气渐渐流失殆尽,他伸出手,妄图抓住什么,可最后一眼,只有那个女人端坐月下的冰冷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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