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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配绑定之后 第72节

  “可爱,”男孩弯下身子,用后背挡着雨,低下头,用脸不停地蹭夏蒹,“好可爱。”
  夏蒹:……
  夏蒹微顿,眼珠转动,忍不住靠过去也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少年的脸。
  “哎?”
  男孩猛地看向“她”。
  “你……你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和我赎罪吗?”
  “为何要有这种人性,”男孩瞳孔漆黑盯住“她”,眼眶一点一点瞪大,“不、不、不不准、不准像人一样,不准,真恶心,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
  夏蒹身子僵住,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怎么招惹了幼时的裴观烛不快,身子比思绪快一步察觉到了危险,正要跳出裴观烛的怀里,便被对方的手用力压住了脖子。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裴观烛!”
  身后有人喊他。
  裴观烛颤抖瞳孔一定,紧紧抓着手里猫的脖子抱进自己怀里站起来回过身。
  “裴……裴观烛,”苏广年面孔僵硬,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胳膊抱着两兜用布袋装着的板栗,见裴观烛回过身正要递过去,忽然见他手里抱猫,便没再没往前。
  “你怎的还抱了只猫来?”苏广年皱起眉,“怪脏的,不是我说,本来你母亲待你就不好,你这样不是故意惹她生气吗?对吧?”
  “嗯。”
  裴观烛点头,像块苍白冷玉的面上带着浅笑,却抱着猫根本没撒手。
  苏广年像是有些尴尬似的舔了下唇,忽然撑着伞过来。
  夏蒹见他过来,忍不住呲开牙呵出几口粗气,便感受到一直用力压着她脖子的手顿住。
  夏蒹抬起脸,便见裴观烛也垂了下头,男孩显得幼态的脸凝满了不解,漆黑瞳仁儿紧紧盯着“她”,像是想要就此将“她”给看穿。
  “好奇怪,好奇怪,”他手不住摸着夏蒹的皮毛,嘴里低低道,“像人一样,好恶心。”
  “你嘀咕什么呢?”
  伞撑过来,苏广年戒备盯着裴观烛怀里抱着的猫,“你可得把这畜生给抓好了,别蹦到我身上来。”
  夏蒹还没来得及继续哈气,裴观烛便面无表情往另一侧走,绕开了苏广年的伞。
  “哎你这——”苏广年明显是生气了,手往前要去抓人,但眼睛一对上裴观烛怀里的猫,又僵硬收回手,嘀咕了句,“死畜生……”也不知是在骂人,还是骂猫。
  “我不用伞,苏哥哥你自己打吧。”男孩秀气的面孔对着苏广年浅浅露出一个笑。
  “真是个怪人,”苏广年盯着男孩的脸。
  他穿着身秋色绣红梅的繁复衣裳,女孩穿的都没有他花,头上戴着抹额,雪白的面孔淋了雨,长长的浓黑睫毛都结在了一起。
  “我方才……打你打疼了吧?真是对不住,”苏广年直勾勾盯着他,咽了下口水,“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对了,你这只猫,是要之后放到你们家笼子里的吗?”
  “笼子,”裴观烛看着怀里猫黄中带绿的束瞳眼睛,“大概。”
  “裴……裴观烛,你生的其实真好看,你是跟你生母很像吧?我听人说过你生母,她很美,你和她一样吧?”
  “美,我?”
  “嗯,”苏广年盯着他的脸,想起之前那几个孩子和他说的话,感觉都有些不敢再瞧他,“你父亲相貌也好,但你和你父亲不一样,定是像你母亲了,你母亲……她……她这是得多美啊?让你单单是个男子就能生成这样。”
  夏蒹越听越恶心,纵使被裴观烛的手压着,也束起眼睛对苏广年哈起气来。
  “这只猫……”苏广年不住舔嘴唇,“你真要放进笼子里么?明明你们府上的笼子,是,是关人的?”
  第74章 不甘情愿
  裴观烛转过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我听他们说的,”苏广年听他应声,感觉一阵热气直往脸上涌,“你父亲,把、把你母亲关进笼子里对吧?关进笼子里,是……是要做何事?”
  男孩的面孔好似雕刻而成的面具,被雨点溅湿了,漆黑的瞳仁儿都好像随时会有墨汁从眼眶之中蜿蜒而下,他苍白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手下猫儿被雨水溅湿的皮毛。
  他没回话。
  苏广年到底年纪甚小,一时尴尬,偏偏又不想松了寻刺激的口,眼睛直勾勾盯着男孩的脸,看他侧过下巴,面孔清隽又漂亮,乍一看甚至都让人觉得像个女孩。
  “裴……裴观烛,”他不住抿唇,“你们家中,给你安排过通房了吧?”
  “尚未。”
  “啊……这样啊,也是,你岁数才刚到这儿……我们府上在去年的时候送了我两个通房丫鬟,她们两个……皆十分不得我心意,”苏广年说起这个,面上不禁生出几分怨怼,“一个又蠢又笨,大字都不识一个,我与她说话,半句都听不明白,至于另一个……相貌不错,但总是推脱来推脱去,不大乐意与我待在一处,反倒更愿意跟我二弟,我这番来金陵暂住,怕是正得了那贱婢子的意,她总是想着法子勾引我二弟,这下好了,我不在京师,更宽容那贱婢施展。”
  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一想起这些心里怨愤,又无人打断,便憋不住都说了出来,“我二弟相貌明明也就比我好上丁点,若论学识武力,他又哪能比得过我?那贱婢目光短浅,早晚我要剃光了她的头发将她送到尼姑庵去!”
  “剃光头发,那不会很疼么?”
  “疼?我就是要她疼才好!”苏广年听见裴观烛的声音,这才醒过神来,“你就好了,相貌生的比我二弟都好看,你们府里定有不少贱婢子对你有意吧?”
  “对我有意?”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合,男孩垂着头,指尖掐着怀里猫的后颈。
  夏蒹听到他轻飘飘的话语,没忍住抬起眼。
  本该以为会看到男孩面无表情的脸。
  却猛地对上男孩弯起来的眼睛,那张苍白面孔像是被水泡的发青,嘴唇高高翘起。
  “不会有人对我有意。”
  画面若水波,哗啦一晃。
  夏蒹身子猛地一跳,像是脚步踩空了一级台阶,用力从难以挣脱的梦境之中睁开了眼。
  “哈……哈……!”
  “醒了,”
  声音自身侧响起,室内光线尚暗,朝霞不升,有雨滴不住砸上屋檐,屏风遮挡下,仅靠昨夜未燃尽的宫灯照明。
  夏蒹视线转向声音处。
  少年陷在一片幽暗里,兴许是为她夜里发起热来好照应,他将床榻搬进了屏风后,靛蓝寝衣若云,坠着长发落在雪色床榻上,像是蜿蜒而下的墨。
  夏蒹眨了下眼,视线逐渐适应了现下黑暗,对上少年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见他微微歪过头。
  “夏蒹。”
  “我可以抱抱你吗?”
  夏蒹出声,大脑烧的糊涂,自己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汇入耳中,夏蒹微顿,对上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兴许是在病中,她没办法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大反应,哪怕内心已经因为自己方才的话震惊不已,但她表现得极为镇定,“我……说笑的,睡迷糊——”
  “可以,”少年声音很轻,夏蒹起眼,看着他眸子微微弯起,“是要我过来么?”
  夏蒹吸进一口气,雨中室内微凉,她摇了下头,头昏脑涨的用胳膊撑起身子,慢吞吞的挪过去,刚坐上他床榻边缘,便被他手轻轻扶住腰抱进了怀里。
  檀香味染,夏蒹吸了下鼻子,忍不住将脸靠上他前胸衣襟,莫名其妙的眼眶都在发热。
  “做噩梦了吧?”他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孩子那样,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不怕,夏蒹,梦都是假的。”
  “嗯,”夏蒹呼出口气,手紧紧抓住他垂下来的衣摆,“如果都是假的,那就好了。”
  “我感觉我,有点累了,”夏蒹将下巴靠上他肩膀,又垂下头,反复用额头蹭他的衣裳,“好累,原本我觉得做梦没有那么累的,但是现在我觉得累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事情发生,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拍抚她后背的手一顿。
  裴观烛垂下眼皮,看着少女披散下来的墨发被宫灯昏黄的光线映亮,她像个孩童,鞋袜都没穿,毫无在意光着脚躲在他的床榻,藏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缩了进来。
  “是人便总有无法做到的事,”他轻轻抚摸过她的发,“所以才会有人心贪婪,世间八苦,虽我并无执念愿想,一直认为哪怕天下纷争,世人皆死也尽与我无干,但若是夏蒹有,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夏蒹慢半拍,吸着鼻子从他怀里抬起脸。
  “嗯,夏蒹所求之物为何物?”裴观烛弯着眉眼,身子往后,垂头用指尖捻着少女面上的泪,“我不喜随意答应,但若夏蒹想要的是金钱名利,平安康稳,我都可以许给你。”
  “但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夏蒹摇了两下头,避开他擦自己眼泪的手,抬起手用力擦了擦脸。
  “那夏蒹想要什么?”裴观烛看着她,忽然弯起唇角,“难不成,是想要我向善么?”
  “没有啊?”夏蒹呼出一口气,“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你向善啊。”
  “说谎,”他看着她,视线不带丝毫温度,“又在说谎。”
  “我没说谎!”夏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进去的,无意与他起争执,正要费力站起来,刚弯着身子挪出一步便被他抓住了手腕拽回来。
  “有没有说谎,夏蒹心里比我更清楚,”他手往后,一点一点扣紧了夏蒹的手掌,夏蒹拼命将手往自己的方向拽,却根本不敌他,正要骂人,便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珠。
  “你就是看到了吧?不对,你没看到啊,那就是怀疑我了,怀疑便认定了对吧?”
  “什么意思?”夏蒹皱紧眉,身子往后躲不想靠他太近,却被他力道牵扯,胳膊一弯,控制不住倒到他身上,又被他扶着腰坐起来,慌乱抬起头,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檀香味散过来,少年冰凉手掌死死掐住她脸肉,夏蒹近乎是无法控制对上他的眼睛。
  “忽然哭了起来,梦里还隐隐呢喃起别人的名字,但念得太过含糊,我没办法确认,如今想来,夏蒹念得名字明明是苏广年。”
  “我……”夏蒹大脑反应不过来,但对上他视线,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这怎么了?”
  “没怎么,”
  天昏地绕。
  夏蒹感觉脸发疼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便磕上了地板,窗外雨声阵阵,少年伏在她身上,墨发长垂,“只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夏蒹后脑勺发疼,生理泪水不受控制蔓上来,模糊了视线,却能看清他面无表情的脸。
  “后悔没有将他杀掉,”冰凉指尖自她眼角游走,一点一点,将虎口抵上她的脖颈,“如果我当时便将他杀掉,夏蒹也不会这样想着了,你觉得他很可怜是吧?睡梦里都要念他的名字……”
  他声音愈来愈小。
  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力度却越来越松。
  “我没有想着他,”夏蒹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但苏广年果然是被你拽下来的。”
  “嗯,我本想那样高的地方,又正巧见下面路段不平,他头磕上石块定会必死无疑,但还是失策了,老天爷在保护他。”
  “老天爷没有保护他,”夏蒹睁着眼,“老天爷是在保护你。”
  “老天爷——保护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裴观烛微微瞪大眼,继而笑的肩膀都起打颤,“老天爷保护我。”
  “它就是在保护你,如果苏广年真的死了,你的身上便会添下新的债,”夏蒹微微抿起唇,“你不能杀人,晚明,杀人是为自保,我这样说不是劝你向善,而是你不能往你的身上添债,命债难还,但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留在这世上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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