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魔女的致歉信 第11节
黛西做着做着就开始挠头了。
这都是极为基础的题目,黛西在初学魔法的时候曾被导师摁着头做过不下五十遍,已经达到了能够倒背如流的境界。
但是在从清这里受到过更加深入的教导后,再碰到这种题目,她却不会做了。
“我还记得以前的答案。”黛西转过头求助地望向清。“但我认为那样不对。”
在对魔法拥有了新的理解后,她竟然已经不信任教科书了。这道题的回答她写不出来,但她脑内的东西确实比“标准答案”复杂十倍都不止。
“你认为不对那就对了。”
这绕口令一样的回答让黛西头脑发胀,她把羽毛笔递还给清。男人接过笔后,在试卷上刻意留出的大段空白处写下了“无解”的字样。
魔法是什么?无解。
魔法的分类?无解。
魔法的作用?无解。
“如果你把答案填列上了,我会考虑开除你的。”清对她最近愈发严重的缺课行径感到非常不满,如果黛西再不当一回事,用曾经的知识理所当然地填好这份问卷的话,他也就不会留着这个小徒弟了。
黛西知道他是在说真的,她自己也感到很抱歉。她不是故意逃课,但来到路易斯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去认真学习一些东西。
“你的小假期要结束了,从现在开始补……”清的话语还没落下,就被人打断了。
夏洛特小公主从外面推开了他们的窗户,两手撑着窗沿攀过来:“黛西,你之前抓住的那个魔女的审判宣布结果了!”
黛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清,确认后者还在面无表情地喝着冰水,脸上没有特别阴沉之后,她才敢接上话。
“什么结果?”她问结果时心脏似乎在皱缩着,自己的灵魂在控制着嘴巴说出话,却又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抽离的远远的。
她很难受,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黛西想要知道,想要每一时每一刻都确认自己所做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她是否会违背自己的内心,事情的走向是不是正确的?这些都需要她去一点一点地确认。
“你这几天烧糊涂了吗?重点不是结果啊!”夏洛特爬到室内。
黛西只能感觉到迷惘:“那你指的什么?”
“我父皇离开爱德华兹城堡不到三天,他们忽然就宣布审判结果了!”夏洛特拉着黛西的手臂,脸上满是焦急。“这就是趁着我父皇不在,趁机在他最看重的事情上迅速给出结论。之前他纠结那么久都没有结果,怎么可能三天就有个断论?”
话说到这份上,黛西还是一脸要懂不懂的样子。
连旁听对话的清都忍不住了,开始怀疑黛西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黛西这小姑娘有时候挺聪明的,有时候就笨到让人气得咬牙。
清淡淡地提醒她:“应该是毁灭证据吧。”
果然,黛西的脑子一下子转过来了,开始高效率工作着:“也就是说,这三天里安排或者负责审判魔女的人之中,有和魔女教沾边的。”
夏洛特担忧地点了点头:“这些人要么是帝国的大臣,要么是皇室背后的元老们,还有几位亲王。”
“那么,他们都是知道皇帝陛下南巡的人。”黛西猛地抬起眼睛。“那皇帝陛下这一趟南巡,会——”
夏洛特替她补上了她说不出的后半句话。
“很可能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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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当日就受命于夏洛特公主,简单收拾好行李,拖着病躯体前往迦南了。
爱德华兹城堡里所有人都有安排好的职务,哪一天缺了班,随便一探究就能找出来了。为了不被有权力的教徒发现,夏洛特公主只能拜托没有固定工作能够随意走动的黛西。
皇帝陛下为了隐匿行踪,出门还是靠马。
而黛西就很过分了,她虽然也要不被爱德华兹城堡暗处的视线盯上,但在清的帮助下,她没有买票就扒了火车的车顶。最近是炎热的盛夏,出门的人很少,火车上空座有很多。黛西从某一节车厢的上面揭开盖子,成功地落在了火车内部。
清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坐下:“我还是第一次逃票。”
“我第一次乘坐火车。”黛西摸了摸背后的真皮座椅,不由得为这“高贵”的手感惊叹。“原来还是要买票的吗?”
“……要买的。”清将两枚金币放进桌子下面的小抽屉里,还压了张写着“车票钱”的纸条。不过这个坏心眼的人,用的纸条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黑色协会用纸,右下角都用印张盖上了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清看着她对着座椅和桌子上下其手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疑问:“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来路易斯的?”
“先骑牛到法师塔区边缘,然后蹭商户的马车到稍微大一些的城市,把自己装进空木桶里,混在酒桶中……”
清摆了摆手:“你闭嘴吧,不要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黛西:明明是你让我说的qaq
请大家珍惜现在的无理取闹脑子有坑智商日常掉线的黛西,她很快就要应验文案的“强强”标签了。
第16章 迦南1
火车在进入迦南之前被迫停车了。因为沙漠上刚刚吹起过沙尘暴,黄沙顺着搭起的轨道爬升,掩埋住了铁轨。
需要尽快到达迦南的黛西只好下车,寻找别的交通方式。
“您愿意搭乘骆驼车吗?”黛西指着骆驼背后拉着的,连顶上都是一块遮不住太阳的简陋木板车。她总觉得清也许会很嫌弃这类东西,毕竟他那么讲究。
清果然很嫌弃它:“我能说不愿意吗?”
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清不情愿地朝着骆驼车走去,和商人交涉着,用二十枚金币买下了这只双峰骆驼。黛西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骆驼的嘴巴,她才是第一次要靠骆驼来行路,没想到就已经拥有了一头骆驼。
“快上车。”清把车上的小凳子拿下来,让黛西踩着上车。他也紧跟着长腿一跨就到车上了,在小女孩身边坐下。
他们手里都握着缰绳,骆驼这脾气温顺的动物做起事来也很温顺,跑得又慢又稳。其实也不算慢,但对于黛西这种骑马比较多的人而言,骆驼的速度真是慢的叫人抓心挠肺。
黛西很快就开始不耐烦了,她把缰绳交给清,自己则是开始观察她从未到过的沙漠了。这片金色的广袤沙海一眼看不到尽头,连绵起伏的金色沙丘上还留着车辙印,或是爬行类动物路过的痕迹。
有的地方还分散着三两株枝叶稀疏的植物,那底下大多都盘踞着沙漠蜥蜴或者迦南独有的阿克顿毒蛇。阿克顿毒蛇被国都路易斯的学者鉴定为剧毒,但在迦南当地,人们却因为拥有好用的药方以及阿克顿毒蛇的排毒量小,从来不惧怕它们。
这里无论是商人还是捕蛇人,出行时身上总会带着好用的草药。
“清。”黛西抓住身边人的袖子,指着一处被植物枝叶遮挡的地方。“您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躺着?”
枝叶掩盖之下,只能看见躺着的人露出的两条腿。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黛西远看过去,根本就不敢确认这人还活着。
不顾清的劝阻,黛西跳下车去,小跑几步到树丛旁边。她急于确认这个受难者是否还平安,伸手扒开了那矮小的树丛。
藏于树丛,借由很好的保护色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阿克顿毒蛇“嗖”地一下蹿出来,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黛西的反应也足够快,她反手抽出魔杖,在毒蛇头顶狠狠地敲了一下,面对着阿克顿毒蛇恼怒之下再次张开的大嘴,黛西拉过一截枯枝卡住了它的毒牙。
她的左手隔着护腕被咬伤了,如果要开创后以草药敷上伤口来解毒的话,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她的印记就在左腕上。
清拿着个麻袋过来,手法娴熟地把毒蛇套了。他把那位一定也被毒蛇咬过的昏迷不醒的路人拖出来,试了试鼻息,确定人还活着之后,就皱着眉扭头看向黛西。
十四岁恰恰是个很让人恼怒的年龄。说她是个孩子,她却有着和孩子不同的成熟心思。若是说她是个大人,但她又听不进别人的话,我行我素得很厉害。黛西有小聪明,在稳妥之余也有着躁进的心思,正义感上头的时候,从来不多留出几秒钟思考的时间。
她做了件蠢事,没有观察树丛周围的爬痕,也没有先拉住路人的腿先把人拉出来,而是直接扒开了树丛。
清抓起一把驱蛇的药粉洒在周围。
黛西则是背过身去,摘下护腕,拿起匕首在两个微鼓的红色圆洞上划开了十字。她从衣兜里拿出手帕,在自己手臂上扎紧。好在阿克顿毒蛇在咬她之前已经咬伤过别人,毒液量不大,她可以服用简单的药物支撑,一路熬到迦南主城。
而这个倒霉的躺进树丛的路人,中毒就很严重了。她裸露的整条左臂皮肤青紫,再观察一下残破的衣衫,就连鞋子都只有一只,脚底的位置还磨破了洞,两只脚的足底都受伤磨出了血。她应该是体力不支倒下的,恰恰就被这条蛇咬了。
黛西用雪白的绷带把手腕缠好以后,仍然坐在地上,看着清给倒霉的路人应急处理:“我们没有治疗阿克顿蛇毒的草药诶,这位奶奶能活到进城吗?”
清纠正她:“你应该称她阿姨。”
“但她皮肤干枯,满脸都是褶皱,像是奶奶辈的人。”黛西无辜地说。
清无奈地看了看十四岁的小少女那张白嫩到似乎能掐出水的脸,放弃了教育她嘴下留德的打算。他只能撩了撩躺在地上这女人身上的破破碎碎的衣服,把细节展现在黛西眼前。
“在这种环境里,皮肤差是件很正常的事。看这衣服,应该是迦南主城旧馆里的人,也就是城主家的仆人。他家的女仆过了五十岁就会退休了,所以地上躺的这位,最多也就四十几岁。”
黛西点了点头:“城主家的女仆,在大沙漠上徒步行走累到昏厥,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不会是正常现象。”清把人拖上了骆驼车,丝毫没有对待伤者该有的轻柔。他绕到前方摸了摸骆驼,征求黛西的意见。“车上的位置不够了,你想不想试着骑骆驼?”
黛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感兴趣地走近了骆驼:“您教我的话,我会试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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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迦南主城之前,黛西和清就遭遇了麻烦。
他们搭救的这个中年女人,也不知是凭借着什么样的顽强毅力从昏迷中醒来了。面容枯瘦的女人看着快要落下的夕阳,确认了骆驼车行进的方向后,就突然发起了疯。
“放我下车,我不要回去!”
清在中年女人肩膀上轻轻一拍,就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的神智似乎逐渐清醒,又好像更加疯狂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回这里?”
清全然没有要好好应付她的打算,他从来不愿意和脑子不够清醒的人说话。
黛西回过头来:“我们在路上捡到你,你被阿克曼毒蛇咬伤了。很抱歉我们没有能医治你的草药,必须带你到迦南主城。”
清不快地抬起头,她怎么又把“抱歉”挂在嘴上了?
“不,放我下去,我不能回去。”女人又一次积蓄了力量,扶着车沿起身,似乎想直接翻身跳下车去。
就骆驼奔跑的这个速度,这人现在跳下去一定会没命。黛西只好拉着绳子让骆驼停下,转过头来劝解。她可不能让她差点搭上命才救回来的人,就这么想不开跳车了。
“我不知道你和迦南拥有什么矛盾,但现在唯有到迦南主城去,你才能得到治疗。如果你担心回到迦南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以在事情厘清之前保证你的安全。”黛西翻出了宫廷魔法师的徽章,在女人眼前出示。“我——”
清立刻打断了她:“黛西!”
而那连站起来都困难的中年女人,在看见这徽章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下子弹起来,一把抓住了黛西的手臂。她空闲的那只手朝腰间摸过去,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清转着手里未出鞘的短刀,翘着腿坐着。
“来路不明的人身上的危险物品,我当然要提前收缴。”
女人却是气急败坏了,她死死地掐住黛西的手臂,饱含怨气的声音尖利刺耳:“你们这些皇帝的走狗,跟你们的主子一样残忍,连她们最后的生存之地都要剥夺!该死的爱德华兹皇室,净养出这些阴险又恶毒的小人!”
黛西被掐得很疼,她扭着手臂想要挣脱。似乎是为了教训她随意暴露身份的蠢行为,清根本就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歪曲了事实,要说皇帝是我的走狗还勉勉强强,反过来说也太荒唐了。”
黛西都不知道自己该以哭还是笑的表情来面对这句话,她倒是有种“清终于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的奇妙感觉。
也不知道特拉维斯听见了他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情,大概会敢怒不敢言吧?不,也许连发怒都没有勇气。
清的话语总是显得莫名其妙。
女人被他显得很神经质的话语噎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这一阵静默让她的气势降低了许多,满肚子准备好的台词只能憋着,没办法以刚刚的架势一口气吐出来了。
“不过你可以继续。”清看了一眼黛西,“毕竟这个小姑娘确实是特拉维斯的走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