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 第38节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何以如斯强悍?
薛念郎尚是少年,资质平平,根基薄弱,却能打飞比已入门五年的宋湛明。
薛峰不过是个帮工,在问道阁里烧了两年饭,竟能一掌击退十余个华山派的内门弟子!
是他们本就厉害,还是他们所学的武功厉害?若是后者,那他们所学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在场众人,无不惊奇。
若是当年武林盟围攻青明山时,薛正阳带人参与其中,他们说不得定能认出,孙擎风就是带着魔教少主,从整个武林盟的包围中冲杀出去的那个无名剑客。
话虽如此,他们都是练武之人,纵然看不出这薛家兄弟的功夫深浅,但看得出自己同对方实力悬殊,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相互张望没有动作。
金麟儿感觉到异常,尤其感应到孙擎风很不对劲。
孙擎风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好,但其实很少真正动怒,更不会蛮不讲理。
他独守白海雪原近两百年,比常人更加耐得住寂寞,受得住世人冷眼;武功冠绝天下,却从不以此为荣,更不喜同除了鬼方武士以外的人交手。
如此人物,怎会没有开阔的胸怀?
金麟儿偷偷打量孙擎风,觉得他面上的暴戾神色格外陌生。
他视线下移,终于发现,孙擎风的胸膛上,竟有一丝诡异的起伏,不是心跳,不是呼吸,似乎是鬼煞之气在躁动。
自己明明有按时饮血,为何孙擎风体内的鬼煞仍会发作?金麟儿一时间想不明白,只按住孙擎风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道:“大哥,你听我说……”
华山弟子发起第二轮进攻,孙擎风推开金麟儿,又挥出一掌,冷冷地说:“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何天高地阔,偏偏容不下你我?一退再退,何时才是尽头?我已忍了两百年,如今不想再忍。你的手不要沾血,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走。”
孙擎风不觉有异,见周围的人没有攻来,就牵着金麟儿往外走。
眼看弟子们拦不住人,长老们不能再坐视不理,除了张清轩而外,其余三名长老同时跃起跳入战局,从三面围住薛家兄弟,显然已把他们当作凶手。
孙擎风二话不说,即刻开打。
金麟儿见长老们攻来,只能小心应对,想先解开眼前困局再说其他。
华山心法中威力最强的,当属《两仪归元功》。修习此法,不仅要练武者根骨佳、资质好,且是外练形、内练气,前三十年看不出厉害,唯有突破关隘才能见到威力。
参战的三位长老中,仅有长老郭青驰一人是气宗,所修正是此法。他虽年纪不满五十,但早已突破了修行关隘,足可见其天赋出众,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如今他已是除了薛正阳以外,华山上内功修为最精深的人。
郭青驰当先对上孙擎风,不敢掉以轻心,连出数十掌,一招一式中皆有真气流转,显然是用了全力。
然而,孙擎风完全不为所动,就那样站在原地。
他一手把金麟儿护在身后,另一手单手使出《金影掌》中的一招“四海归元”,在空中虚虚挥动,划出一个太极双鱼的形状,轻而易举地把郭青驰使出的气劲,尽数收入这个无形的八卦中。
“那到底是什么武功?”
“该不会真是妖法吧?”
围观众人无不惊叹,越发觉得薛家兄弟可疑。
孙擎风失笑,觑准时机,趁着郭青驰换手的一刹那,迅速接上一招“蛟龙出海”,把方才聚拢的真气拍向对手。
真气凝成了肉眼可见的暗金色八卦形状,临到郭青驰面前,忽而一分为二,化作两条太极鱼,从左右两侧同时袭向他。
郭青驰躲闪不及,被打中了右臂,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另外两名长老见状,立即上前相助,探查他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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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擎风大笑:“若是识相,便自散开。”
金麟儿见势不妙,顾不得身在包围,转身同孙擎风面对面,双手按住他,不让他继续动武:“大哥,你不是这样的。”
孙擎风斜眼看向金麟儿:“你才认识我?”
金麟儿:“你是不是抑制不住体内的鬼煞?”
孙擎风甩开金麟儿的手,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嘴唇上擦过,眼里带着一丝血光:“并非心中有鬼,我就是鬼,你从未真正认识我罢了。”
金麟儿摇头:“我认识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英雄人物,是世上最好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总是能认出你的。但你今天很不对劲。”
孙擎风接连挥出两掌,把正在金麟儿背后虎视眈眈的华山弟子击飞,伸手扯了扯金麟儿的衣领,道:“你看这些道长,各个目光如炬,不都是来捉鬼的?”
金麟儿:“大哥,我们心中无愧,就不怕被人冤枉。眼下最该做的不是自相残杀,而是让真相水落石出。一走了之,岂不是把罪名坐实?”
孙擎风目光森冷,眸色变成了暗红。
他的皮肉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游动,让他的筋脉鼓胀起来,而他却只是漠然地环顾四周,道:“你害怕了,要同他们一起对付我?”
郭长老被打伤,另外两位长老正在救他,同门师兄弟们手中寒铁闪着白光,孙擎风又将失控。
金麟儿四顾茫然,险些哭出来,一把抱住孙擎风,道:“你是我大哥!我不怕被人诬陷围攻,不管你是人是鬼,不在意你是甚么人,我只怕你难受。”
孙擎风呼吸一滞,闭上双眼,反手抱住金麟儿,隔着衣物摸到他肩头的旧伤疤,登时心如刀绞,心道:“我何尝不是怕你难受?”
就是在这片刻间,孙擎风察觉到体内有鬼煞之气在流动,它们动的悄然无声,像傍晚时分的潮汐,险些在不知不觉间,夺走了自己的理智。
当他再睁开双眼,眼底的血色已消散大半,回复清明神色:“莫怕,有大哥在。”
金麟儿极力忍耐方没有哭出来,眼眶憋的通红。
孙擎风伸手在金麟儿脸颊上揩了一把,小说:“兔子似的,哭什么?”
金麟儿自觉丢人,梗着脖子道:“我没哭。”
“鬼煞乱我心智,它们不再想着鱼死网破,而是试图用邪念腐蚀我,要同我合而为一。”孙擎风低头附在金麟儿耳边,小声同他说了些话,“此事太过凑巧,你听我的,等到……”
金麟儿点点头,目露迟疑:“真的无妨?”
未及孙擎风回话,另外两名长老冲了上来。
剑法共有九种,虽各有特异处,但共性都是轻灵奇绝,而其中最为迅猛灵活的,当属五百年前华山两位薛姓长老共同改良的《云幻剑》。
此般剑招无影无形、变化万千,纵是同等高手,只要手中没有兵刃,都很难在此剑的凌厉攻势下全身而退。
两名长老俱是剑宗弟子,共□□炼《云幻剑》,威力不止是原先的两倍。
他们同时向孙擎风攻来,霎时间漫天剑芒如暴雨梨花,两把剑在空中疾速狂舞,几乎已经全然隐于剑光中,倏然显现,旋即消失,令人分不出是真是幻,更莫说看清剑径以预判其攻向。
众人只见孙擎风挥掌,以为他只有掌法厉害,却不知这只是因为他手中无剑罢了。
孙擎风同长剑打了两百年交道,普天之下绝对没有人比他更精于剑道。
他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名对手的剑径,指尖轻点两下,使出《金相神功》中的《通天指》。但见两道暗金色真气正正撞在两名长老所持长剑上,只两个弹指,就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剑招。
金麟儿为孙擎风看守背后,出掌击退偷袭者。
孙擎风后背贴着金麟儿的后背,眸中再次泛起暗红色的血光。他再出三招,空手夺走一名长老手中的剑,一个转身,剑尖就已经点在另一名长老的喉头,侧脸朝金麟儿喊道:“就是现在,快!”
金麟儿转身面向孙擎风,咬紧牙关,对他使出一招“茫茫禹迹”,两个手掌分别击中他的后劲、双肩、以及后心。
孙擎风手中长剑落地,而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金麟儿从地上捡起长剑,交换给长老:“弟子不肖,请长老责罚!但大哥只是想护我,请你们莫要与他为难。”
两名剑宗长老愣在原地,俱都摸不着头脑。
金麟儿:“我们没有杀害朱师弟,亦不惧缉妖司查验,在真相未明前,甘愿被囚入悬空牢,只请你们仔细调查,还我们清白。”
楚若夷当先反应过来:“愣着做甚?执法弟子,将他们拿下!”
张清轩摆摆手:“先把人拿住,送入悬空牢。”
执法弟子们一拥而上,把剑架在孙擎风颈间,又将金麟儿按在地上,用牛筋绳索捆住他的双手。
周行云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那原本就不太好的面色,瞬间变的更差了。
张清轩:“行云,你查到什么了?”
周行云没有说话,扫了一眼大殿中央,见孙擎风已经昏死过去,金麟儿朝自己摇头,无声地说“没事”,他又说不出话了。
另一名执法弟子上前回禀:“周师兄顾念同门情谊,不好开口,那便由弟子代为回禀。师尊,我们在积云府中四处搜寻,未见异常。”
金麟儿松了口气。
未料,那执法弟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说:“但是,当我们在瀑布边搜寻时,周师兄的靴子不知为何沾上了血迹。我们寻着血迹查探,挖开泥土,发现几个酒坛,里面装的却不是酒。”
那执法弟子说着,让人将酒坛拿来打开。
大殿中登时恶臭扑鼻。
众人定睛一看,无不诧异——那就躺中装满了血,不知摆放了多久,已经发黑生,生出蛆虫。
金麟儿和孙擎风被送入了丹宵崖上的悬空牢。
华山悬空牢作为一处景观,倒算得上是些名气。这牢房位于华山北峰丹宵崖,但这丹宵崖并不是一座山崖,而是数十座山峰。
这些山峰虽聚成一片,但每座山都如笔直修竹,既不能攀登又未与其他山峰相连,因山石色如丹霞、高耸入云,故称“丹宵”。
华山派因地制宜,在这上面凿出数十个洞穴作为囚笼,彼此以铁索相连,以铁索运输物资,被囚者连挟持人质的机会都没有。从东面可以行人的骡背峰上,架设了一条联通丹宵崖的悬索桥。
只要悬索桥被断开,任他什么高手,都是插翅难逃,犹被困于半空,故称“悬空”。
当年,孙擎风决意让金麟儿拜入华山,就是看中了“悬空牢”,想着若他因鬼煞作祟失去理智,金麟儿可叫华山派的长老合理擒住自己,关进牢笼中。
不料此时“得偿所愿”,却是两人同被关进牢笼。
丹宵崖高数百丈,风声呜呜如号。
月照空山,光华明静如水,黑暗中的群山好似海底奇石。
金麟儿靠着石壁坐着,让孙擎风枕在自己大腿上,身旁摆着两个馒头。
馒头已经又冷又硬,但他想把东西留给孙擎风,明明已是饥肠辘辘,却一直忍着没吃。
他只是捏着孙擎风的脸颊,不停低声唤他。
“大哥,怎还没睡够?”
“你的馒头凉了,我也有一个,我的给你吃。”
“星星都醒了,你还要睡到何时?”
牢房既是山洞,洞门由精铁打造而成,关上以后密不透风,石壁上凿了一排拳头大小的圆形孔洞用来透气。
月光与星芒穿过孔洞,投射入漆黑的洞穴中,一束一束如有实质,梦幻旖旎。
积水从洞穴顶端落下,滴在孙擎风双眉间。
他眉峰微蹙,继而睁开双眼,当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月光照亮,面庞莹白如玉的金麟儿。
他捉住金麟儿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摸到他手腕上被牛筋绳箍出来的肿痕:“他们为难你了?”
金麟儿摇头:“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