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247：藏书之地】
流风眼底还含着泪珠儿，转头看看苏夜，再看看苏漓，然后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苏夜的身边，委屈的钻进了苏夜的怀里。
他父王个大骗子。
自从他见到父王并相认以后，他每天都在琢磨着要怎么把他父王的双腿给治好，还暗中咒骂了师父无数遍，说师父这天下第一神医浪得虚名，自己一定要超越他将父王治好给他看囡。
结果，他父王的双腿根本就没事儿，害得他白白担心了这么久，就算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连自己也一起骗。
苏夜摸了摸流风的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漓，但眼底的光芒却也无比的幽冷。苏漓抬头看着苏夜身后的瞳依，见她正看着自己眉头紧锁，于是对瞳依淡然一笑，然后又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漓儿，一次说清楚吧。”
萧太尉在宫中看到太尉府的求救烟火后，立刻就火烧火燎的赶了回来。然后便得知，瞳依被海神殿中人偷袭，而苏夜和百里澈竟然奇迹般的提前回到了王都。
瞳依有惊无险，百里澈到地宫去接应苏漓，而苏夜与瞳依久别重逢，萧太尉自然不好去打扰，便回去照顾受到了惊吓的萧夫人。直到暗卫回禀说苏漓回来，萧太尉才又匆匆赶来，刚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比苏夜早一些看到苏漓站起来，当时的心中也充满了震惊。但他又不能像苏夜和流风一样，不高兴了就直接甩脸色给苏漓看，所以便把疑问一直都压在了心底。此时看到苏夜兴师问罪的模样，自然就顺势替他们将问题问出。
“瞳儿回去休息，百里，你去看着她。”苏漓径直走到苏夜身边，“你们跟我到书房去。鲺”
苏夜闻言眉心一紧，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瞳依一眼。
难道依依已经知道了？
瞳依轻叹口气，听话的转身回房，百里澈拿着墨影砂跟上，在经过苏夜身旁时对苏夜诡异的一笑，“小王爷，稍后一定要挺住，可别受了打击昏倒过去，本城主要为小暮儿压制虫毒，可抽不出空去救你。”
“师父你又来添乱。”流风不等苏夜说话，率先瞪了百里澈一眼，然后拽着苏夜的袖子道：“王叔，不要理会师父，我们去找父王。”
说着便急切的拽着苏夜离开。
瞳依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忧心，抬头看到百里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转身一让，随他一起进了房中，“我怎么觉得你此刻像是在期待他们兄弟二人打起来……”
“苏漓显然是打算告诉苏夜所有的真相。以苏小王爷的脾气，当他知道那些被苏漓隐瞒多年的过往，你觉得他不会对苏漓动手？”
瞳依无语的叹了口气，“可惜他打不过王兄。”
“苏漓应该不会还手，大概会由着苏夜发火揍他一顿。”百里澈将手中的坛子放在了桌上，示意瞳依将手伸出来，“苏漓对苏夜的保护袭成自萧妃，几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都认为长生殿的局势太过混乱，不想让苏夜也搅进那摊浑水里，所以便替他将所有的阴暗都隔离，本城主第一次见到苏夜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干净的王室子弟。”
“就像当年长生殿圣后对待母妃一样么。”瞳依轻叹道：“我大概可以理解母妃和王兄的想法……”
百里澈抬头看向瞳依，就见她目光幽远的望着门外道：“他们对阿夜……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一种憧憬。”
“憧憬？”百里澈眉梢一扬，“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听她提到了圣后，百里澈顿时明白，苏漓已经将曾经的过往全都告诉了瞳依。
伶九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圣后脱不了干系，他也曾觉得萧妃和苏漓对苏夜的保护就如同当年的圣后对萧妃一样，差别只在于替苏夜承受了所有黑暗的是苏漓，且苏漓是心甘情愿。
他曾经非常不理解，为何萧妃已经有了那样的经历，却还是选择了和圣后一样的做法，就连苏漓也都心甘情愿的接受，如今看来，倒是要让瞳依来给他解惑了。
“没错，是憧憬。”瞳依点头道：“长生国的复国夙愿纠缠了这么多年，内力的争斗与黑暗一定也持续了很久，但越是这样，所谓的长生后裔就越渴望安静平和。圣后为了保护母妃，也想让她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所以选择了牺牲伶九。母妃看到了圣后此举的后果，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王兄再与长生国有什么牵扯。然而王兄知道了一切，选择了代替母妃来背负那些已经酿成的恶果，却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比当年的圣后更加渴望阿夜能单纯的活着，远离这些国仇家恨，远离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母妃和王兄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最向往的纯净倾注到了阿夜的身上，最后，便成就了一个像琉璃般干净明澈的小王爷。”
瞳依轻轻一笑，“琉璃易碎，必须要长久悉心的呵护。王兄保护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但他又存了与伶九同归于尽的死志，这才将阿夜丢进了鬼宗，以最严酷残忍的方法让他迅速变旳坚强。大
概，最令王兄欣慰也是最意外的，便是阿夜历经了一切，仍能干净明澈的活着，却又比任何人都坚强不可摧折吧。”
“这便是你选择他的理由？”百里澈看着瞳依，忍不住问道。
一直以来，他其实都不甚明白瞳依为何会跟苏夜在一起。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年纪尚轻，可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难言的淡漠和沧桑。这样超乎年龄成熟的女子，为何会选择一个看上去未经人事不染凡尘，在母亲兄长的保护下干净幼稚的不可思议的小王爷？即便是现在看到了苏夜的坚韧和潜力，百里澈的心底其实也一直都带着一丝的不甘，但听了瞳依方才的这番话，他突然明白了瞳依喜欢苏夜的理由。
瞳依坦然的看着百里澈的眼睛，“因为，阿夜也是我的憧憬。”
她的过去有太多的缺失和不完美，即便潇洒自在，却也如浮萍一般。是苏夜用最干净完满的感情将她网罗其中，狠狠地锁缚，同时也给了她深刻的归属感。所以，她才不相信什么所谓的蛊虫之间的牵引，她只相信她心底最真实的感觉。
“你近来太过虚弱，不适宜解毒。”百里澈沉默了片刻后，直接跳过了之前的话题，将口风转到了瞳依的身体上，“我会先安置好这个孩子，等他确实稳定安全无虞之后，再用墨影砂镇住你体内的***蚀骨。”
瞳依微微皱了皱眉头，“即便这次压下了虫毒的发作，那下一次呢？是不是只要听到驭蛊之音，这蛊虫马上便会苏醒发作。”
“所以，我们要尽快拿到所有的解药，把这个隐患彻底的根除。”百里澈起身说：“你便在这里等着苏夜回来吧，本城主为了你们奔波了数天，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告诉苏漓和苏夜，若是不到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不要来打搅我。”
说着，便带着那放有墨影砂的坛子转身离去。
瞳依眉梢一扬，若有所思的看着百里澈的背影，良久后叫道：“子拂。”
子拂一直都候在门外，听到瞳依的传唤，立刻来到了瞳依的身边，“王妃有何吩咐。”
“我记得，当初你们刚来找我的时候，似乎提到过，想要带我去南聿。”瞳依抬头看着子拂问。
子拂微微一怔，瞳依轻笑道：“你方才已经看到王兄走着回来，双腿已经痊愈，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一个连你们海神殿都被蒙在鼓里许多年的真相。”
子拂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瞳依就把伶九，秦清以及萧妃的身份纠葛全都告诉了子拂。
“王妃说的可是真的？！”子拂一脸震惊的看着瞳依，“我们看到的长公主竟然就是伶九祭祀。王爷才是真正的长生国后裔？”
多年的认知瞬间被颠覆，子拂觉得她一直以来的信仰都险些崩塌。
她曾经还那样的看不起大雁看不起苏漓看不起苏夜，但现在却得知，苏漓和苏夜才是真正的长生国皇室后裔。
小姐……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么……
想到暮瞳依，子拂的脸上顿时又是一阵黯然，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故步自封的可笑。她突然对瞳依一跪，愧疚的对瞳依说：“少主，其实有件事属下一直都瞒着您。”
“有关龙脉么。”瞳依轻描淡写的说。
“少主？”子拂满脸的惊讶，瞳依嘴角一勾，“当我，我把你们送到太尉府后，穆笙穆鸣一直都跟在你们的身边。你同癸竹提到过龙脉吧。癸竹言明某件事情跟我有关，却被你制止将实情告诉我。当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你不过是骨子里带着属于海神殿主祭的骄傲，所以有些目中无人，但对姐姐的确是一片忠心，对我也是异常的关心，所以才开始考虑原谅你们对阿夜无礼，并将你留在身边。”
“龙脉我已经去过，也见识过里面都有些什么，向来你之前为了保护我不愿让我知道的事情定是跟龙脉有关，现在你可以说了。”
子拂愧疚的低头。
亏她以前还自诩海神殿的轻松无人能及，但穆笙穆鸣不过是王妃的侍卫，却能隐匿在她们的身边不被她们所察觉，她又自不量力的隐瞒了自己本该告诉她的事情……
“当年，海神殿突然遭到意外，只剩下了连我在内的三名主祭。小姐不愿看我们这仅存的几人继续涉险，就告诉了我一处龙脉的所在地。那地方就在南聿的山中，地势险要不容易找到。小姐让我们先躲去那里，然后自己去了长生殿想救出苏漓。我们按照小姐的吩咐去了南聿，也找到了那个龙脉，但当我们靠近了龙穴之后，却发生了一件又一件意外。”
“什么意外？”大雁内的龙穴她已经见识过了，镇守龙穴入口的是一个设计轻巧环环相扣的迷心阵。只要踏入阵中，便会心魔发作，被诱惑出心底最深的阴影，然后在阵中疯魔发狂，若是不能解开迷心术，大概会凄惨的死在那阵中吧。
雁国的龙穴是这样，那南聿的龙穴呢？
子拂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小姐给了我们南聿龙脉的地图，也告诉了我们开启龙
穴的方法。我们按照小姐所说进入了龙穴，发现里面是一座很漂亮的地宫，非常适宜我们藏身居住。我们都兴奋的打算留在那里养伤定居，然后等待小姐回来。结果当晚，就有一个姐妹莫名其妙的疯了。”
瞳依眉心一紧。
神智失常？那也该是因为迷心阵一类的邪术的作用吧。
“起初只是一人，后来，莫名陷入疯狂的姐妹们便越来越多。海神殿的幸存者本来就没有多少，结果还如同感染了瘟疫一般，连续疯魔，并且出现疑似中毒的迹象，这里面还包括三位主祭里的其中一个。为了救她们，我便离开了南聿去寻找小姐，辗转到了北齐长生殿附近，才听说，小姐已经被秦逸给处死了。”子拂有些悲伤的低下头，“我们一直都在等小姐回来，却连小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原本我是打算偷袭秦逸，与他同归于尽为小姐报仇，但想到南聿龙穴里的那些姐妹了，我也没脸丢下她们去见小姐，所以就四处求医，帮她们寻找治病的方子。”
“后来，我突然想起，小姐曾告诉过我，说龙穴里的神鼎上记载着各种救命的良方，于是便又回到了南聿，想闯进龙穴去找出神鼎。结果……”
“结果却发现身边的人疯魔之症更加的厉害，完全无法靠近龙穴半步，甚至到了最后，这些神智失常的人还会互相残杀，你们便想到了我，想让我回去打开龙穴帮你们救人。我说的没错吧……”
“少主。”子拂惊愕的看着瞳依，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猜的万般的清楚。
看着瞳依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子拂汗颜道：“小姐也说过，想要开启龙穴，必须将血瞳心法练到第十层，这样才能避过龙穴钱的机关。属下以前只觉得小姐夸大其词，可后来亲身体验之后，才明白小姐说的千真万确。不管我们想到什么样的方法，都不过是让她们白白送死，无奈之余，我们才想把少主抓回去，看能否找到医治他们的方法。”
子拂又偷看了瞳依一眼，发现她并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道：“少主，你同百里城主如此的相熟，可否摆脱他到南聿龙穴去看上一看。那里大概已经不能用人居住的地方来形容了。而且，大家的心中也一直都怀着一个信念，都相信少主能治好他们的病痛。属下妄自揣测少主的心思，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少主一定不会去管那些传闻中毫无用处的海神殿余孽，如今子拂在此忏悔，愿意领受少主的责罚，但属下还是想求少主，救救那些人……”
“你起来。”瞳依对子拂挥手，“我大概知道你们在龙穴里遇到了什么。”
“少主知道？”子拂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
“还记得我们去过的苍溶洞么。”瞳依似笑非笑的看着子拂，“那里其实便是一处龙脉，山洞的洞底尽头，就是你们口中的龙穴。”
子拂的表情更加惊讶，然后便掠过一丝焦急，“那少主可有在里面遇到危险？！”一语出口，子拂突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几声。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少主自然是没事的，否则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而且腹中还有了小世子。只不过当她听到瞳依也去过龙穴的时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年海神殿众人发狂后的惨状……
“龙穴里的机关说玄妙其实非常的简单，但若是说简单却让人防不胜防。”瞳依敛眉轻哼了一声，“长生国的祖先在龙穴的入口处布下了迷心阵，但凡是踏入迷心阵的人，都会被诱发出心底的黑暗，看到自己最恐怖最害怕的东西，进而将眼前面对的一切幻化成迷蒙中看到的死敌，然后克制不住的上前追杀。而你所说的中毒，也是一种能迷惑人心的花草，海神殿的那些人一定是在踏入龙穴之后就慢慢的闻入了那种花草的味道，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诱发了心魔，最后坠入了幻境中的阴影无法自拔。要想救她们，一种是要靠她们自己的意志力，认清楚幻境与现时的不同，将自己从心魔中解放，那你所谓的疯病就会不药而愈。还有一种，就是强行抹去她们的记忆，让她们忘记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这样，当她们再度醒来的时候，也会恢复以前的清醒。至于她们体内所中的花毒……等我们到了南聿之后，便让百里澈决定如何做吧。”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子拂的眼底闪烁过一道泪光。
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虽然小姐已经不在了，但少主接替了她的位置替她继续的守护海神殿剩下的这些人，只要少主愿意接纳她们，那海神殿总有一天将不用再封尘在地底，定然能再度屹立在人前。
“姐姐当初告诉你们南聿龙脉的时候，还有跟你交代其他的什么话么？”看着子拂激动的表情，瞳依微微一笑，转而问道。
子拂微微一怔，侧头思索了片刻，“少主为何有此一问。”
“王兄在找一本书。”瞳依回答道：“一本能让伶九忌惮，能解决王兄和阿夜背后的威胁的书——南疆蛊王的蛊王毒经。”
瞳依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伶九所学的关于驭蛊的一切都是得自南疆蛊王，但蛊王已经消失了
多年，王兄说他大概是已经死了。他耗尽毕生心血所著的蛊王毒经，里面不但有能克制食尸蛊的方法，还能延续伶九因为修炼邪术而几乎油尽灯枯的性命。这本书阴差阳错之下被姐姐所得，伶九也因此而一直都在追杀姐姐。所以，姐姐就把书藏在了一处龙穴中。九处龙脉，她单单选择了南聿那一处告诉你们，我怀疑蛊王毒经就藏在那里。”
子拂眉头紧蹙，侧头仔细的回忆起来。
当日，小姐让她们快些逃命，然后匆匆的撕下一块衣摆，以指尖的鲜血为她们画下了一份地图。小姐说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是庇佑了长生国千年的龙脉所在，只要能抵达那里，不管是谁的人马都不可能再伤到她们……
子拂的眼睛突然一亮，“少主，属下想起来了。小姐曾经给我的那份地图上，有一处特殊的标记于其他地方不同。原本我只认为那是小姐无意中滴上去的血渍，现在想来，或许那就是藏着蛊王毒经的地方。地图被我放在了龙穴中，只要我们回去拿到，就能跟着那标记找到蛊王毒经。”
说着，子拂的脸色突然一变，“糟了，癸竹也知道这一切。若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伶九，那伶九岂不是要先一步得到毒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