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贤者有点忙[穿书] 第42节
他看着眼前的第三贤者,唇线抿直,脸上看不出喜怒。
第三贤者,露露。
不是……母亲。
他再不在露露身上过多的停留,扭头,径直来到自己想要接近的人的身边。
“我没有多余的帐篷了。”
西奈尔在顾希身边坐下,在发现后者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又悄无声息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几乎挨上了他的身体。
刚才的对话顾希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见西奈尔来找他,他很自然地道:“我还有一顶帐篷,可以给你。”
西奈尔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喂喂,你说什么。”
常年生活在西利达荒野的海安对一些猎人必备的技能极其熟练,几下搭好了帐篷的他才刚从帐篷里冒出一个头就听到了西奈尔的话,也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跳出来反对。
“我们和你又不是一起的,你要睡觉的话我帮你搭帐篷啊,干嘛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
事实上这也是顾希所不解的,西奈尔应该没有认出他来,就算认出来了也不该像如今这么冷静。既不像对待陌生人,也没有当场炸毛,他这样的态度也太值得探究了。
“你,们?”
熟料西奈尔根本没有回答海安的问题,深色的眼眸染上寒意,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上的气场陡然狠戾。
—— 我们和你又不是一起的,干嘛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
什么叫……他们是一起的。
他们认识了很久?有多久?久到……一年?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在一起的吗?
写那封信的时候,这个半兽人……也在他身边?
半兽人……和自己一样,都拥有一半人类血统,一半异族血统……
都被他关注着。
都被他注视着。
不同的是,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了。
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留在他身边的……
无数个念头在西奈尔脑中浮出又沉落,最后定格为清晰的杀意——
杀了这个人。
只要这个人死了,他就又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火光跳跃,西奈尔半张脸沉入阴影间,昏暗莫辨。
淤泥在胸腔内不断翻滚,恶毒的气息染黑心脏。
有无数的恶意在他耳侧疯狂叫嚣,笑声猖狂,杀意肆虐。
尘封多年的黑暗再次蠢蠢欲动,从湖底最黯淡无光的阴影深处一点点渗出,一丝丝蔓延而上……
“海安,你去休息吧。”
“啊?艾尔大人?”
清冷的霜雪冰封湖面,层层波澜被顷刻镇住。
西奈尔抬眼,望见男人漠然的模样:“我不习惯和别人挨得太近。”
恶意的爪子猝然收回,肮脏杂乱的思绪重归平稳。
西奈尔握住男人的手,像对待一件珍宝那样细细把玩着那修长匀称的手指,垂眉敛目,看上去既乖巧,又与世无争。
顾希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西奈尔在五指骨节处不轻不重地揉捏。
海安郁闷地一个人钻进了帐篷里,露露和维加斯也早就没影了。
从空间取出的帐篷一落地就在魔法下自动搭了起来,顾希摘下可以掩盖容貌的吊链,湛蓝色的眼眸眸光不定。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金发如瀑倾泻而下,在火光间散发着华美的光华。西奈尔张开双臂半抱住顾希肩膀,把脸埋进他的金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想……把他捆起来,锁在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些许迹象,就再也难以压下。
废去他的力量,断了他的手足,打造出最华丽的笼子和最漂亮的金链,把他锁起来,锁在一个没有光的,只有自己能够进入的地方。
他就是唯一的光,不需要更多的色彩。
只要黑暗就够了。
只有黑暗,才能彻底拥有光明。
“拉斐尔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在顾希看不到的地方,西奈尔将他的衣角死死地攥在手中,不肯放开分毫,“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顾希迟疑一下,五指拂过西奈尔柔软的发丝,清楚地感觉到少年原本紧绷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
“你不怪我了?”
“为什么要怪你?”
西奈尔的双臂往下移了移,转而抱住顾希的腰,“ 拉斐尔觉得我会怪你吗?因为你打开了黑暗界面的大门?”
顾希没有说话。
西奈尔在他侧颈蹭了蹭,感受着男人独有的温度,微微眯起眼睛。
“所有人都认为母亲是叛徒,拉斐尔没有。所有人都想要杀了我这个魔王之子,拉斐尔却救了我。拉斐尔从一开始就和其他人不同,我喜欢拉斐尔,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怪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怪你……
顾希重重地阖上眼帘。
—— 既然你已经定下了未来的目标,那么,或许你可以立刻出发。
——但他不想再见到你了,至少这一段时间不想。
——是啊,孩子毕竟是孩子,心思太好猜了。
梅林……这个备受尊重的安易路斯学院长,这个曾在小说中对西奈尔鼎力相助的正面角色,到底想做什么?
顾希重新睁眼,抓住西奈尔的手。
西奈尔望着他。
顾希道:“安易路斯剩下的五年,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西奈尔瞳孔微缩:“拉斐尔——”
顾希摇头:“我的名字是顾希,不是拉斐尔。”
西奈尔沉默几秒,低低“嗯”了一声:“顾希。”
“顾希,顾希……”
他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顾希”二字。仿佛这两个字不单单是一个简单的名字,而是最神圣的祷词。
顾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西奈尔就再次抱住了他,把头抵在他的胸口,一声不吭了。
顾希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连动一动都不肯的小孩子,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输般把他抱起来,往早已搭好的帐篷走去。
第37章 光明
素色雕花的石梯浮空, 遥遥延伸至古老恢宏的白金殿堂。石梯之外是万丈高空,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路铺开的画布, 平缓洁白,望不见其终点。
墨色袍角划过冰凉的石梯, 苍白修长的五指握住金纹勾勒的银白权杖。金发男子一步步踏上长阶, 冰蓝的眼眸深邃如泓湖, 倒映出白金殿堂亘古不变的光辉。
银发少女高坐于殿堂的高座之上,一袭白裙铺地。银发丝丝缕缕地垂绕至腰间,她侧首,对顾希嫣然一笑,灿若芳华。
“你来了。”
她的微笑在朦胧的浮光中圣洁而美丽,完美无暇, 不染纤尘。
顾希与她相望, 两人的距离不过数步,却仿佛沉淀了数千年的岁月。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的往返, 你都会来到这里。”
少女纤白的十指合拢, 湛金色的眸子潋光荡漾,宛如殿堂自晨光下折射出的瑰丽色泽。
“好辛苦啊, 不会觉得累吗?”
她看似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提着裙摆从高座之上翩然跃下。洁白的裙摆层层翻飞, 如一只轻蝶,优雅曼丽地垂落花间。
浅薄的光点缭绕在权杖之间,缠上顾希的五指。大贤者目光波澜不动, 如同冰雪堆积的荒原,漠然而疏冷。
他的金发在殿堂的辉耀下笼上一层圣洁的薄光,墨袍曳地,沉淀着最幽邃的黑。
亘古的光明与新生的黑暗,彼此融为一体。
少女嘴角的弧度轻扬,金眸中的热度却一点又一点的消融,直至冰点。
“我最讨厌黑暗了。”
银发飘起,转瞬间延至脚踝。少女旋身重新踏上高座,裙摆铺缀数级阶梯,当她回眸时,已然是位端严傲慢的女子。
“生于污秽之地,却想要染指光明。他啊,真是如虫豸一般可笑的下等东西。”
“你们的无聊游戏……我受够了。”
“所有人,都受够了。”
细纹蔓上石柱,白色的浮砖碎裂——银白无尘的裙摆之下,殿堂轰塌,众生倾覆。
权杖脱离冷汗浸没的手心,顾希阖眸,如断了羽翼的鸟儿自殿堂坠落。银发女子目睹着这一幕,半倚在高座旁,侧首,似挑衅又似怜悯地微微一笑,发出一声无人得以听闻的叹息。
狂风在耳畔急啸,顾希睁开双眼,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