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皇上隐秘的杀心和嫉妒
春天悄然进入了尾声,京都城外风雨飘摇,京都城内却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若非苏元娇时常让香荷和秦照告诉她关于江卓昀的消息,她定然会如坐井观天一般,坐在江府中,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也能隐约感觉到秦照和香荷并没有告诉她全部实情。
最近,皇后陆绮月也总是宣她进宫,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皇后的特权,应当还没有这么大,但是陆绮月却拥有这样的权利。
可想而知,是谁给她的。
“小姐,怎么皇后娘娘宣您进宫啊!这个月才过了一半,这都第四次了吧?”
妙语一脸纳闷地说:“若说皇后娘娘跟您关系好,以前她还没入宫时,见你也没这么勤吧?”
苏元娇眼眸闪了闪,眉头轻轻地微蹙着,低声说道:“谁知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元娇现在顺从陆绮月,内心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夫君,最近京都城内的局势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突然想到昨日见到父亲时,父亲那欲言又止又有所顾虑的样子,心里就不安稳。
“小姐,奴婢给您梳妆好了,现在该起程了。”
妙语提醒道:“小姐,您今日去,还是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往后便不要频繁进宫了。知道的人知道您是迫于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要巴结皇后,厚着脸皮非要进宫。京都城内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小姐您……”
说到这里,妙语气愤地跺脚道:“那些人嘴巴里面都是吃了粪的,一个个胡说八道,竟敢将小姐您说得那般不堪,真是枉费小姐以往对城中百姓的帮助之情了。”
苏元娇在成婚前,就在城中设立了一个助民院,但凡是需要帮助的百姓有事相求,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都会得到很好的帮助。
这都快两年了,每日去寻求帮助的百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怎么还能乱传一些胡话,好人还要被诽谤,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苏元娇闻言,有些无奈地叹气道:“好了,你就莫要生气了,那些话定然是有心人传的,今日进宫我会跟皇后说清楚,往后尽量闭门不出便是了。”
妙语还是很生气。
但是更多的话她却说不出口了。
她家小姐对姑爷的心思那是绝不会变的,城中那些人云亦云的刁民凭什么说她小姐屡屡进宫是想要勾引皇上攀龙附凤?
她家小姐本就出身高贵,她家姑爷洁身自好,对小姐一心一意,哪里是那个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的皇上可以比拟的?
简直气死了。
“好了,你的嘴都能挂油壶了。”
苏元娇站起身来,低声说道:“起身进宫吧!”
时辰不早了,她也不想耽搁时间,孩子现在刚哄睡着,她要快去快回,尽量赶在孩子醒来前回来。
孩子这段时间已经学走路学说话了,整日都咿咿呀呀叫个不停,虽然说话不太听得清楚,但是那一声娘亲却是已经学会了。
每日能听儿子叫一声娘亲,苏元娇便觉得再艰难的生活都是可以挺过去的。
因为镇国将军和江老夫人刚去世不久,苏元娇身上的衣服十分素净,就连脑袋上也只是斜斜地插了一根白玉的头钗,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装饰了。
不施粉黛的脸白皙中透着粉嫩。
眸光似水,望一眼便觉得魂魄都要被勾走了。
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般,让人瞧不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宫中,富丽堂皇。
凤栖宫中,陆绮月身穿艳丽的宫装,脑袋顶上的头饰繁复而又精美,跟苏元娇凑在一处,便是两个极端。
陆绮月看苏元娇这般素净的打扮,淡笑着说道:“以往只觉得娇娇容貌艳丽,最适合艳丽一些的颜色,谁知娇娇穿得如此素净,依旧掩盖不住满身的风华。娇娇真不愧是咱们大庆的第一美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苏元娇听了陆绮月的夸赞,微微笑着回道:“臣妇不过是一介妇人,得上天垂涎有了几分颜色罢了,跟皇后娘娘的滔天富贵,尊贵非凡比起来,不足为道也。”
陆绮月眼眸闪了闪,嘴角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些,有些头疼地摆摆手,让殿中的所有人都退下了,这才抬眸望向脸色淡然的苏元娇,低声叹道:“娇娇,你跟本宫生分了。”
“皇后娘娘,并非臣妇与娘娘生分了,而是礼法不可废。”
苏元娇起身微微屈膝行礼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近日来城内传了许多不实言论,实在是让臣妇不堪其扰。臣妇能理解娘娘您在宫中,多有不便,但臣妇……素来规规矩矩,从第一次进宫到现在,从未见过皇上一面,可城中的谣言不仅伤害到了臣妇,对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多有不敬。若是因为臣妇对皇后和皇上的名誉造成损伤,那臣妇实在是罪孽深重。”
陆绮月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最近,秀女进宫,皇上便不怎么来她的凤栖宫了。
她努力了这么久之后,还是没怀上,皇上原本宠幸她的次数就不少,都没怀上,现如今更是十日才来凤栖宫一两次,便更难怀上了。
她心中郁闷不已。
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早日怀上子嗣。
可皇上却不咸不淡,对她温柔敬重,却毫无情谊。
这让她实在是苦不堪言。
但突然有一次,皇上向她问起了关于苏元娇的事,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问她是不是跟大将军夫人关系极好,她心中百转千回,急忙回答了确定的答案之后。
皇上便说:“既然你们关系好,皇后若是无事便多请大将军夫人来宫中坐坐。毕竟,朕跟大将军也亲如兄弟。她一人在府中,总是会胡思乱想的,你与她亲厚,便也算是恩典。”
陆绮月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便总是请苏元娇进宫作伴。
只要她每次请苏元娇进宫,晚上皇上便会留宿在她殿中,问一问关于苏元娇之事,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多少关注,但还是让她生出了些许不安的心思。
莫不是……皇上也喜欢苏元娇这张脸吗?
可,苏元娇多次进宫,皇上也从未趁机过来瞧一眼。
她便思考了很多,越是琢磨便觉得皇上所有的做法就像是一团迷雾,如何想都想不透,直到城中传起了流言蜚语,陆绮月心里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重了。
便又开始怀疑,皇上对苏元娇到底有没有那种心思。
女人的嫉妒心和疑心是十分可怕的。
就算是亲生姐妹,也有可能会反目成仇,何况是半路闺蜜,谁都不可能真的完全信任对方,对对方的情谊也并没有深厚到不能背叛和算计的地步。
尤其是,陆绮月还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女子。
“娘娘,臣妇时常进宫本就不合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苏元娇这是在提醒陆绮月,总是宣她进宫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这才过去半个月,陆绮月都宣她进宫四次了。
以往若无急事,就算是皇后,也是不能随意宣大臣之妻进宫的。
可陆绮月却肆无忌惮地做了。
且无人怪罪。
稍微想一想,便能想到这是谁的纵容和默许。
苏元娇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大概是跟自己的夫君脱不了干系的。
再往更深处去想一想,苏元娇都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
陆绮月知道苏元娇不满意她的做法了,心中虽然有些烦躁,但还不想跟苏元娇撕破脸,她慢悠悠地笑着说道:“哎呀,娇娇,你何必这般严肃。皇上宅心仁厚,心疼本宫在宫中没有个交心之人,这才特许本宫宣你进宫说说心里话的嘛。你若是为此苦恼,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你既然无心与本宫相交,往后本宫不宣你进宫便是了。”
话音落,陆绮月还故作生气地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
苏元娇无奈地叹气道:“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妇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人多口杂,谣言不止,对咱们都不好。臣妇只是一个小小的妇人,如今夫君又不在身边,免不得闲言碎语多。还请皇后娘娘体恤,如今苏苏也正在学步学语,每日睡醒便要寻臣妇,臣妇进宫时间久一些,便要担忧了。”
听到苏元娇的孩子都要学走路了。
陆绮月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本宫是十分喜欢孩子的,特地让人给你们家苏苏打了一套镯子,一会儿你给拿回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苏元娇也没有客气推诿,笑着应下了。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但也没有撕破脸皮,表面上还维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但其实两人都十分清楚,以往的那些情谊已经做不得真了。
刚出宫,上了马车,苏元娇便将装着手镯的盒子递给了粉黛。
粉黛拿过来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摇头道:“这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对小公子无害。”
“无害便好。”
苏元娇点头。
不是她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是关于孩子的事情,她不得不谨慎,何况如今的陆绮月也不值得相信了。
既然陆绮月不值得相信,那么皇上呢?
皇上是不是也不值得信任了?
那她远在东疆的夫君又该怎么办?
苏元娇回府之后,便写了一封信,让秦照送去给沐染狄。
沐染狄一直跟苏元娇有合作。
他们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的极好。
偶尔有书信来往,却从未见过面。
但是现在,苏元娇不得不再见沐染狄一眼了。
夜晚。
在得知父亲和哥哥都已经回府之后,苏元娇去了一趟丞相府。
苏元娇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出声问道:“爹爹,哥哥,你们实话告诉我,最近朝堂上是不是有不利于夫君的事情发生?”
苏岑没想到苏元娇会这么敏锐,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他愣了一下之后,刚想要斟酌措辞,苏元骁便已经开了口:“娇娇,粮草出了问题,现在无法将粮草送往东疆。爹爹已经上奏多次,但国库凑不出粮食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自古以来都知道的道理,没有粮草,让阿昀怎么安心打战?饿着肚子打吗?没有粮食,士兵和战马又能坚持多久,简直荒唐!”
苏元娇气得脸色都变了,怒道:“难道皇上是现在才知道粮草紧缺吗?他这是……他这是要阿昀去送死,让所有士兵去送死!”
“闭嘴!”
苏岑听得脸色突然一变,脸色沉沉地出声道:“娇娇,你要慎言!”
苏元娇深吸了几口气,眼底满是阴霾,抬眸望向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出声问道:“爹爹,哥哥,你们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办法帮阿昀解决困境?”
苏岑抬手捏了捏额头,沉思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娇娇,爹爹一定会尽量劝诫皇上,拿出一个章程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昀和数万将士因为饥饿而白白牺牲。”
苏元骁沉声道:“娇娇,哥哥已经拖江湖中的朋友们帮忙收集粮草运往东疆了,希望能为妹夫一解燃眉之急。”
“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苏元娇眼眸沉沉的,半晌之后,便咬着牙说道:“咱们大庆这些年确实不如以往了,但不至于连个几万人的队伍都养不起,何况这些将士们正在抗战杀敌。皇上此举究竟如何,想必他自己心知肚明,他既然不愿意送粮草前往东疆,那便逼他送!”
苏岑和苏元骁听得眉头一挑。
苏岑沉声道:“娇娇,爹爹理解你担心阿昀的心思,但是犯上之事万万不能做,不然的话便是杀头之罪!”
苏元沫点头道:“爹爹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定然不会连累到自己和苏家,你们放心便是。”
苏岑和苏元骁父子对望一眼,然后低声问道:“娇娇有什么主意?”
苏元娇咬了咬唇,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苏岑和苏元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苏岑第一时间便摇头道:“不行,娇娇,你此举胆子太大了。若是皇上知晓,便是诛灭九族之罪。你还说什么心中有数,我看你就是心中一点数都没有,才会这般大胆。”
苏元娇咬了咬唇,沉声道:“爹爹放心,我不会让人查到我头上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昀困于东疆却什么都不做。”
苏元骁沉思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娇娇,此事交给哥哥去办,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让你沾染这些事。哥哥听说苏苏这段时日已经学会叫娘亲了是不是?你在家带孩子便好了,这些费心费力之事,交给哥哥便好。”
“不,哥哥,这事应该让我来做。”
苏元娇摇头道:“哥哥这些年的踪迹都有迹可循,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你的头上来,到时候得不偿失。但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闺中女子,这些年也一直在京都城内,人际关系清晰可见。就算出了什么事,旁人就算怀疑我,也查不出什么来。”
苏元骁感慨道:“我们家娇娇果真是长大了。”
苏岑虽然一开始不赞同,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婿,他还是觉得苏元娇的办法可以试一试。
苏元娇回到府中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写了一封信交给秦照,让他尽快让人换下先前要给沐染狄的那封信,这次她不见沐染狄了,而是让沐染狄准备粮草药材秘密送往东疆。
但为了避免被皇上察觉,怀疑江卓昀有异心亦或是有他所不知道的势力而生出更重的杀心,送去的粮草和药材必须要在江卓昀实在无退路可走的时候才能交给他。
而不是大摇大摆地送过去。
同时,苏元娇也让久不露面的秀竹派人前往京都城内的所有地方散播一个传言。
不过三两日,传言便如同散落人间的雨水,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到大庆的许多角落,并且以风一般的速度猛然席卷扩散。
搞得百姓们担忧不已。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朝廷拿不出粮草,大将军带领着数万兵马戍守东夏都快被饿死了,皇上还不派人运送粮食过去,再过不久,便要坚持不住了,大将军和数万士兵都要被饿死在东疆了。”
“你的信息落后了,你说的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有一人幽幽叹气道:“今日我听到了最新消息,大将军的能耐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犹如神人一般,当初仅仅用了十日不到便将东夏大军赶出了咱们大庆,还连破两城,是何等神奇。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将军带兵在外打仗,连饭都没得吃,不被饿死就算好了,岂还能站起来打仗。我听说,大将军每日都写奏折上奏朝廷,可朝廷却从未应声,大将军无奈之下只能退回惠城了。”
“退回惠城?”
有人惊呼:“那岂不是说咱们大庆已经丢失了一座城池了?”
惠城乃是东疆往大庆腹地的第二座城池。
退居惠城,就等于已经丢了大庆的一座城池。
“那又能如何?”
又有人叹道:“原本大将军当初就已经打下东夏的五座城池了,也不知道为何皇上非要将他召回,派镇国大将军前去带兵却又将命葬送,如今又让大将军去收拾残局,却又连粮草都没有。大将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百姓们虽然没有读过太多书,但也不全都是傻子。
有些人已经从这些话中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了。
其中,要数得过苏元娇倾力相助的墨阳城百姓最为气恼。
当初玉菩萨将粮食和草药无偿分配给他们度过难关,还派人组织他们重建家园,如今玉菩萨的夫君在前线带兵打仗保家卫国,稳坐高台的皇帝却在背后切断他的粮草,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果然,皇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当初的诚王来到墨阳城也是这般敷衍,记得有一人不相信冲撞了诚王殿下,当场就被一刀毙命了,鲜血流淌染红了青石板,实在是让人记忆犹新。
经过天灾,诚王赈灾银粮丢失又姗姗来迟之后,墨阳城的百姓对皇室就再也没有好感了。
如今得知当今皇上竟然还想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害死国之栋梁之后,他们便组织起来,开始家家户户捐赠粮食,然后请墨阳城内武功最高,风评最好的镖局给江卓昀送去。
不仅是墨阳城,明州和锦州的百姓们都纷纷组织起来往东疆运送粮草。
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一时间,朝廷说没有粮草,但民间却都纷纷出力支持江卓昀的事快速传入京都城内。
所有事情,发生前后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日不到。
萧云钊收到消息之后,愣愣地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沉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之后他突然轻嗤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勾唇冷笑道:“六哥啊六哥,你还真是有能耐,就算你已经不是父皇的儿子。就算你不争权夺势,还是一样能收买人心啊!”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六哥虽然不得父皇母后的欢心,但是陆太傅确实极为喜欢他的。
明明他们都是一起到上书房听学的,明明他也很努力很用功,但陆太傅的目光却总是落在六哥的身上,眼中的满意之情让人看得扎眼。
如今,他已经不叫萧允淳了。
他叫江卓昀,身份仅仅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之子,为何还会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