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日

  温迪准备好油豆腐, 煮熟, 然后包上煮熟的米饭，撒上盐和捏碎的海苔。
  “这就是福袋寿司？”黑毛问。
  “嗯！”
  “……”
  “你有什么疑问吗？”
  “这不还是饭团吗？”
  黑毛刚说完就准备滑跪, 没想到温迪居然还很同意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差不多。”
  温迪又笑眯眯地说：“但它好吃，好吃就行了对吧？”
  黑毛抓起一个试吃，末了点点头, 用沉默的咀嚼声表达同意。
  两人吃了几个福袋寿司垫肚子后, 就背上筐子出发了。
  温迪想要去天坑调查一下。
  那么大一个坑啊！万一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也好提前发现，有个准备。就算里面真的有什么大型动物, 现在是冬天，应该在睡觉。所以温迪坚持要现在去, 而非等到雪化了, 开春再去。春天的动物最敏感, 一个个都有着旺盛的攻击性，温迪可不敢去招惹。
  她和黑毛到了大坑边上，发现坑里已经落下不少雪。
  温迪特意等到黑毛痊愈了才来的，其实算是拖延了, 幸好这三天下的雪不多，还可以走。
  她带来了很多木头, 还有枯草，打火石, 黑毛拿着石矛, 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来到坑底后, 温迪先往深处走了十几米，来到光线黯淡的地方后，温迪放下筐子，将背筐里的木头拿出来，再放上枯草，用打火石点燃。这里背着风，不怕被吹灭火，要点燃火堆是比较容易的事。点燃火堆后，温迪以为他终于能看清楚附近的情况了，没想到火堆竟然只照亮了半径十米内，在十米外，仍然是一片黑暗。
  这说明这个坑洞的“顶”和“壁”都在更遥远的地方。
  温迪回头看了一眼来处，坑底连接着她和黑毛走进来的大洞里，入口非常宽阔，看起来挺安全。不过鉴于它是塌陷过才露出这处入口的，温迪不敢确定它是否会再继续塌陷，所以也不敢完全放心。
  她摩拳擦掌，看了黑毛一眼。
  黑毛也看着她，然后一头问号：没接收到的意思。
  温迪不得不张口：“背我。”
  黑毛恍然大悟，赶紧蹲下让温迪爬到自己背上来。
  “等下你准备好，要是听到奇怪的动静，立马往回跑。”
  温迪指着坑底，想了想又往上指，指着乱石滩：“回上面去。”
  黑毛小声答应，有点紧张地箍紧她。
  温迪用双手圈出一个扩音筒的形状，大叫：“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中不断回荡着温迪自己的声音。
  “出出出出去，先出去。”温迪低下头，把自己的右耳和黑毛的左耳贴在一起，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耳和黑毛的右耳。她快聋了，估计黑毛也差不多。两人逃出黑洞，回到天坑底部，出来后仍然可以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回荡噪音。
  真吵！
  温迪本来想靠回音来判断黑洞的“顶”和“壁”距离有多远，没想到一叫差点把自己叫聋。
  “要不要上去？”黑毛问她。
  “唔……”温迪纠结半天，盯着黑洞不肯挪开目光。
  过了约几分钟后，温迪像是下定了决心，摇摇头说：“我要再回去看看。”
  黑毛提醒她：“可是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啊！”
  温迪摇头，径直朝着黑洞里走去。
  她来到刚才点燃的火堆边，捡起一根比较长的木炭，拿起来继续往里走。这根木炭的顶端仍然带着火焰，虽然不够明亮，但是照亮她脚前的路是足够了，不过一路前行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路很平，平坦得不正常，她蹲下来仔细摸了摸地上，发现这里竟然灌注了水泥。厉害了！看似纯天然的荒岛地下竟然有一个大洞，大洞里还有人工灌注的水泥地！
  “水泥地？”黑毛惊讶地问，“真的？”
  “嗯。”温迪扭头看他，“你知道什么吗？”
  黑毛疑惑地回看：“我？”
  温迪重复道：“对，你知道什么吗？”
  黑毛摇摇头：“我能知道什么啊……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算了。”
  温迪本来怀疑黑毛的程序里会有相关知识，但他却否认了。
  不管他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既然他否认这事，那她就一定问不出来。
  因此她果断地放弃问他，继续往里走。
  又走了一段路，温迪停下，把背筐里的木头拿出来，再度点燃一个火堆。
  果然，这个火堆仍然只能照亮半径十米内，温迪回头看着来路，从这个火堆到那个火堆之间，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是一片黑暗。看起来很阴森，非常可怕，但是亲自走过的她却非常清楚这段路其实很安全，既宽阔又平坦，只要她保持直行就不会有危险。但即使这是她已经走过的路，但她回头看去想到自己要迈过这段黑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抗拒。
  可见未知的恐惧有多可怕。
  温迪重新转过头，不再回头看，将火堆维护好以后，抽出一根较长的木炭，继续前进。
  用这种方式，温迪共安置了五个火堆。每次将火堆烧好，她都要回头看一眼，确保第一个火堆还在燃烧，她在每个火堆里留下的木头都比较粗，经得烧，这些火堆就像是烽火台的烽火一样，要指引她回去的路。因为这个黑洞里实在是太大了！她已经向前走了好远，仍然走在平地上，看不到左，看不到右。
  她也尝试过要偏离方向，但她并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悬崖什么的。
  虽然这条路如果有边缘，很危险，但她会觉得安心一些，但没有，这就是一块超大的平地。
  如果没有火堆，她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
  离开火堆，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黑毛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等等！”他急促地说，“你小心！”
  “怎么了怎么了，你看到悬崖了？”温迪紧张又兴奋。
  黑毛：？？？
  他突然想起来在黑暗里温迪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看不到他想用表情表达的疑惑，只好用嘴再说一遍：“什么悬崖？”
  “呃，没有吗？那你叫我小心什么？”
  “有楼梯。”黑毛指着脚下。
  这回不是脚前方了，真是脚下。
  温迪低头看，火把能照亮的地方能依稀看到有一条向下的阶梯，台阶比较宽，很矮。
  这个台阶的高度只有10厘米。
  一般情况下，楼梯踏步时所需的最小宽度应在24厘米，较舒适的宽度在30厘米左右，而踏步的高度则不宜大于17厘米，较为符合人体舒适度的台阶高度在15厘米左右。而这个台阶，目测宽度有50厘米，高度则是10厘米，每次下台阶都得掐着距离，一般下台阶是一步一步走，这里却是一步半。反正走得特别的不舒服。
  太诡异了，这里明明有水泥地，有超长的人工台阶，一切都可以看出现代化的痕迹，但却在细节方面非常不符合人体工学。建造这么长的台阶，不就是给人走的吗？设计得这么憋屈，上下楼梯的时候不是会走得很不痛快？她就不信，建造这个台阶的设计师连人体工学都不清楚——就算真的，万一，这人走后门来的，确实没学过吧。难道他没有腿，没走过这条路？
  就算是毫无相关知识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个台阶有问题，因为走得非常难受。
  能够给天坑中铺水泥地的人却忘记人上下台阶舒不舒服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她不能理解。
  “这个台阶宽得能点火。”温迪又向下走了几阶后，放下木头烧火。
  她特意将火堆的位置圈在偏左的地方，但推移几米没有什么用，能照亮的地方仍然是台阶。
  连一节台阶都这么长！
  这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她简直无法想法。一个巨大的平地，一个巨大的台阶？这是巨人基地？不，问题是，如果这里真是巨人住的地方，那么这个台阶就又显得太窄了。总之这里面真是处处都显得诡异。
  温迪继续向下走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没有走到台阶的尽头。
  等到某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是不是在海平面以下？
  乱石滩在海边，乱石滩塌陷后露出天坑，然后她从找到天坑里的台阶后就一直在往下走。温迪猛然停下脚步，转了180度朝上方看去，但她已经几乎看不到来处了，只能隐约看到几个火星点点，那是她点燃的火堆，大约……六个。她已经下了这么远了？当温迪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就突然有种窒息感，仿佛已经置身于大海中，四面八方都是海水，朝着她漫过来……
  温迪把背筐拿下来，将木炭交给黑毛，自己伸手进筐子里摸了半天。
  没了。
  “回去。”温迪冷静下来，缓缓对黑毛说，“没有木头了。”
  “我也觉得该用完了。”黑毛说，“下次再来，估计得准备更多木头。”
  温迪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就开口：“嗯，今天先回去。”
  黑毛很同意，他也觉得这里头很憋闷，但温迪一直没说，他也不好意思提起。
  两人便折返，又重新向上爬。
  下来的时候走得不太舒服，上去则是痛苦了。
  上楼梯和下楼梯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温迪走没多久就开始喘不过气。
  呼吸不畅，累！
  她顿时无语了，下来的时候光想着能走多远走多远，居然偏偏忘记了还要回去这个更重要的问题！回去偏偏还是上楼梯！她要是真一直往下走走到自己没力气，她还怎么回得去？这里可没有电梯！
  “来吧，我背你。”
  “我看你也喘得够呛。”
  “没事。”黑毛来拽她。
  “那我也没事。”温迪摆摆手，不让他拉自己，“让我在这里坐一下。”
  她坐下来，拿出包好的福袋寿司。
  饿了。
  “吃点吧。”温迪递给他一半，“尽快吃，要不上面的火堆熄灭了，又是个麻烦。”
  “嗯。”
  黑毛声音沉闷地答应，迅速地消灭着手中的食物。
  两人吃了半天，把带来的所有福袋寿司全部吃完，就站起来准备继续爬楼梯。
  起身时，温迪踉跄了一下。
  “我说了我背你吧？”
  “我也说了你喘得够呛。”温迪说，“等下你要是走不稳，从这里摔倒，摔一下就算了，要是往下滚，我真的会气死。”当场气死都算好的，就怕这个台阶一路滚滚滚滚没有尽头，就算有也在几百米外，到时候摔断了腿躺在台阶底下爬不上来，活活饿死，那才叫倒霉呢。
  黑毛拗不过她，只好和她拉着手继续走。
  不过再走一会儿，温迪连拉手也不愿意了。
  “我扶着你。”他说。
  “不要。”温迪甩着手说，“拉着我都觉得累。”
  “我不累啊。”
  “我累。”
  “那你靠我身上，我能走得稳。”
  “少来。”温迪摆摆手，“你走你的，不要管我了，万一你先上去，还可以给火堆续点木头，免得我们在黑洞里迷路。反正我人在这里也不会凭空出事，上面的火要是灭了，我们可真要完蛋了。”
  这话倒是说得对，黑毛看看远处完全没有光的地方，也很担心。
  他尽量加快速度，比温迪稍快了几个身位。
  但也只是几个身位而已，黑毛力气大，速度快，即便如此也照样被向上爬的台阶难住。
  好在，即使磨磨蹭蹭的，两人还是终于从台阶地狱里爬出来了。
  即便已经累得要死，温迪都不敢停，和黑毛一起继续往前走，直到沿着来路的火堆一直走出天坑，回到乱石滩上层为止。
  “我再也不来了。”温迪气喘吁吁地走到沙滩上，坐下，“这也太……折腾人了！”
  黑毛没说话，他也喘着气，没力气说，但拼命点头表达自己同意的决心。
  温迪本来想再继续探索天坑，但光是那个噩梦般的超长楼梯就打消了她99％的意志。
  短时间内，以她的体力是不可能来这第二次了。
  要是一直是平地也就算了，带条树藤来，就能解决找回程的问题。偏偏又有一个该死的楼梯，走起来本来就不舒服，还那么长！下去容易，上来又难，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楼梯有多高。她无法以普通人类的常理来推断这条长梯的高度，因为它本身就存在着很多的不合理，也许它只有几百米，也许它有几千米，人又不可能睡在台阶上！如果她一直走下去找不到尽头，可没力气再回来了。
  无可奈何下，温迪只能做出这个放弃的决定。
  “我不会再来了。”她重复道，“我真的不来了。”
  休息够了，两人一同起身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