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已经读麻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漫宿只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忍不住笑道:“难道你的年轻的只有外表,已经老糊涂了吗?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地标会的夙愿已经达成了!我们再也不用把那么多时间和金钱浪费在维护那些风洞上了!人们也不用再追生存线了,不会再有人被卷入造化之气中死去,末日已经结束了!”
这是最近流行的新型社交牛x症必备语录,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不是血海深仇的仇家,只要一聊这个,双方都有数不尽的感慨和话题。
可是,面对着漫宿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眉眼,雨石椽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发出了一声叹息:“你还记得吗,我们一直不知道那些异常气流,叫做造化之气。”
漫宿点头:“是啊,要不是那个谁告诉我们……嗳?”
是谁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他们来着?
一点点疑惑像是在淡淡的糖水中加了一点料酒,味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漫宿抓着头发,听到天文台传来了最新的坐标,就说:“唉,算了,最近可能忙昏了头,雨大人您要是没事儿,我就先去救人了——待会再聊啊!”
说罢她就传送逃开了……逃个屁啊!她逃避啥了?!她这可是苦逼的在年假中加班了啊!
人已经在海华星逐海基地里头的漫宿,敲了敲自个儿的脑壳,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奇怪,居然又心生胜利来得不真实的感觉了。
她清楚的记得,三年前沙暴坠落事件。
地标会的风洞,扬沙用的沙子,是在多次试验后,按照特定的工序和步骤,碾碎石块,制成的多面体粗砂。
虽然原因尚不明确,但这种特殊规格的粗砂,确实比一般的砂砾更容易被造化之气卷起,而且自身较重,又不容易被普通的气流影响,因此一直沿用了下来。
至于消耗……
沙暴看着壮观,但风洞一次甩出的砂砾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造化之气会反复卷起这些结构特殊的粗砂,这些砂砾要在空中翻滚,经过比普通砂砾长得多的时间,才会落到地面上。
所以,只要再把这些多面体粗砂丢进燃料桶中滚一圈,令其颜色更加醒目,晒干后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至于沙子越来越多的问题,他们自然也有解决的办法,其中一点是依托地势,修建几条“风道”,这些风道最终通向沙坑,这样一来,大概能回收三成左右的砂砾。
另外,他们一直都有监测大气中砂砾含量,如果大气中沙子的密度已经足够,那他们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再次投放砂砾。
哪怕算上各种正常的设备维护和检修,这项工作看起来并不复杂,可是,当一项简单的工作乘以几百,时间尺度拉到50年,同时还要做好保密工作时,再简单的工作也变得繁琐而折磨心态和经费起来。
就这样,差不多半个世纪以来持续不断的抛沙作业,地标会经营得有多困难,只有他们自己心里头明白。
所以,沙海消失的时候,地标人注定比别人更多一些感慨。
她记得,当年就算是童颜老头,也感慨良多……额,他感慨了吗?
明明应该是特别印象深刻的事情,漫宿却觉得记忆很模糊,她有些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况了。
可能是太高兴,也有可能是当时事情太多了。
把这些有的没的抛到脑后,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异能,她轻松把那个被困在密室暗格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家伙救了出来。
“没啥事了对吧?”
她对工作组长笑得十分友善,后者打了个哆嗦,赶紧立正站好:“当然!您的假期神圣不可侵犯!”
漫宿满意的点点头,传送走人了,先去自个儿常去的蛋糕店,买了点蛋挞和果脯饼,不然的话,今天一天都要喝西北风了。
出了蛋糕店,本来想直接传送回家里的,但又想起护手霜和香皂快用完了,她索性跑了一趟批发市场。
市场内人声鼎沸,老板娘还挺热情的,但漫宿觉得有点奇怪……比如,为啥这里的老板娘,感觉都长一副模样似的?
漫宿想到就问:“大娘啊,这一条街难道都是您亲戚吗?你们长得好像啊。”
大娘笑着指着自己的脸说:“是吗,那是因为你平时太宅了,只见过我这张脸啊。”
漫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某种令人心悸的触觉攀上心头。
“大娘可真是会说笑呢。”
“是啊,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漫宿勉强笑了笑,买了东西就赶紧回去了,她觉得自己也太疑神疑鬼了一点,这三年来,那种加班加到过劳死的感觉,怎么可能是虚假的?!
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清楚的记得,在末日消失后,接踵而来的,并不是人民大团结,而是残酷而复杂的政治斗争,能够共患难固然可贵,但说到如何共富贵,更难。
她不正是因为不想参合到这些斗争中来,才会选择在逐海基地搞开发,顺带当个合格的传送器吗?
回到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雨石椽已然离开,她轻轻呼出肺部的空气,洗了把脸,感觉到水那份冰凉的真实,她擦了擦脸,吃了几个小蛋挞,细腻绵软美食治愈了她的身心。
“呼……和以前的味道一样好。”
“姐姐,你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漫宿一惊,她的感知居然完全没发现来人,扭头,只见一个带着兜帽,遮住面容的小女孩,就这样突然站在距离她不过几步的位置。
“你从哪里进来的?”漫宿拧紧了眉头,见对方只是个小女孩,她放缓了表情说:“乱跑到别人家里是不对的,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去吧。”
“姐姐,我就住在你隔壁。”
漫宿的耐性在被消磨:“你住在我隔壁,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隔壁住的人是谁?”
漫宿:……
“呵……”
小女孩发出一声嘲笑:“我也很喜欢吃蛋挞,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漫宿有所表示,小女孩就说了下去:“我的父母都是九大国联盟研究院的研究员,这两人之所以会结婚,只是因为方便,婚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应付人生阶段的一个手段,而生下我,只是因为要履行家庭的责任和义务。”
“从我有记忆起,他们就几乎没有管过我,我的衣食住行,我的启蒙教育,陪我聊天解闷的,都是机器保姆,他们顶多就是在屏幕点几下,设定我接下来该学什么。”
“我甚至连他们的脸,都只记得证件照上的模样。”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会对此有什么不满,因为我并不知道正常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离开过研究院的休息区。”
“从我7岁的某一天起,就连我也能注意到,基地中的氛围出现了变化,我待在机器保姆的肚子里,看着外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更无聊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机械保姆很开心的告诉我,父母在找我,我等下就要乘坐最先进的飞行器,前往父母所在的地方了。”
漫宿一直在深呼吸,她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闭嘴!”
明明只要用异能把她丢出门外就可以了,但漫宿的手指却在发抖,她甚至无法集中精神,校准传送的坐标。
小女孩耸耸肩:“你怕什么呢?你觉得接下来迎接我的,是怎样的命运?”
“……闭嘴。”
“我到达了地点,然后,被母亲亲手送进了污染区——那个最先被造化之气灭绝的小国。”
“父亲已经死了,据说是死于研究事故,母亲就只有我了,为什么她可以这样狠心?嗯,她有哭,有为我而流泪,她说自己很爱我,但我出生和成长的环境很特殊,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参考样本,而现在的情况万分危急,只能舍小家为大家,她说我既然是他们的女儿,就应该理解他们的决定。”
“姐姐,你说,我该理解吗?”
漫宿脑子中的某根弦断掉了,她一把扯下对方的兜帽:“你到底是谁!”
那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自己儿时稚嫩的脸庞。
心境上的巨大震动让周边的一切都在晃动、破碎,身边的景象一变,漫宿发现自己抓着的人,变成了孙棠。
孙棠抿了抿了唇,显然被她的神态吓到了,挣脱她的手,退后了好几布,雨石椽上前说:“你是最后一个醒的……我们已经触发了46次回溯了,好在这次只浪费了几分钟。”
漫宿瞪大了眼睛,她发现雨石椽就和自己之前见到的差不多,脸颊和手臂上,全是沿着静脉血管裂开的伤口,只是这些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我……”
突然,她眼神一凝,看到了本不该在队伍中的第六人——艾小姐。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艾子檀叹气:“反复存档和读档,却刷不出想要的结局,很磨人心态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