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闹
陆杉经过了长久而艰苦的等待,终于在新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信心十足地走进了交管系统政务大楼的大会议室,准备把公事和私事都好好地办一办。
结果却震惊地发现,温言不在。
他没有出席例会!
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他就那么不想看见自己吗?!
计划了许久却突然落空,陆杉愤怒、茫然、焦躁,就像重重一拳砸在棉花上,满腔热情倒进阴沟里。
“咳咳。”文气的beta助理坐在主位一侧主持会议,“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喽!陆总,上次咱们讨论的那几个问题,请您先跟大家讲解一遍吧。陆总?……陆总!”
陆杉走神了。
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反应极快又淡定自如地接上了助理的话,心中却依旧汹涌澎湃着。
会后,助理带着陆杉回办公室,确认这一阶段的计划书。
“陆总最近肯定超级忙吧,您在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的。”路上,助理推了下黑框眼镜,侧仰头看着陆杉,笑得一脸和气。
手下随主人,这动作神态确实跟温言有几分相似,只是温言更为矜贵,助理则充满了生活气息。
“抱歉,是比较忙,刚刚一时想到了别的事情。”
“没关系啦,无论是谁都会开小差的嘛。”助理摆摆手,煞有其事道,“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温总报告的哈哈哈。”
助理的办公室是温言办公室外用玻璃门隔开的一个小套间,他打开密码锁,侧身请陆杉进去,陆杉刚一迈步,就看到了充斥着整个办公区的花束——
桌角、窗台、墙根、书架、展台……能放的地方都放满了,正是他送的那些。
这才意识到,原来上次终审之后,他一直没有再来过温言的办公室,送花也是截止到了温言突然生病的那天。
“温总今天怎么没来?”陆杉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诶,有事吧。”助理抬眼想了想,“唔,好像是央城大学有个讲座要参加,这件事不是我跟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央城大学?”陆杉皱眉,“余臣的学校?”
助理立刻一脸警惕地看着陆杉,表情严肃下来,“陆总是什么意思?”
陆杉无所谓地一摊手,说:“没什么意思。”
“温总和余小少爷是清白正常的交往,请陆总不要相信网上的谣言。”助理非常认真地说。
“你很维护温言。”陆杉说。
“那当然!温总值得!”助理理所应当地冲着陆杉一扬眉,又说,“陆总,直呼名字很不礼貌,您应该称呼温总。”
他将计划书打印出来,交给陆杉,口气略生硬了一些:“这是根据刚才的会议内容调整过的新阶段计划书,您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就在最后这里签字。”面无表情地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处,伸指戳了戳,把签字笔放在一旁。
陆杉坐下翻看,随口道:“我的话令你不快了?”
助理板着脸推了推眼镜,说:“我快不快并不重要,只是您不应该那样想温总。”
“我没有。”陆杉十分无奈。
助理不置可否,也不再理会陆杉,他走进温言的办公室,把花束一捧捧抱出来堆在门口。
陆杉疑惑地看着他。
助理解释说:“温总让我把这些花都处理掉。”
陆杉:!!!
“都浇灌过营养液了,其实还能再开好久呢。”助理兀自嘟囔着,有点舍不得地摸了摸花瓣。
“那为什么要丢掉?”陆杉问。
“不知道。”助理一边搬运一边说,“大约是看久了觉得厌烦吧,这段时间也没有新的花送来。”
陆杉:……
“温言他……”陆杉刚一开口,助理便投来一个锋锐的眼神,陆杉只得改口,“温总最近心情不好吗?”
“没有吧?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助理歪头想了想,“不过毕竟有那些乌七八糟的谣言,想来总不会是开心的。”
的确,即便内心再强大,也不会真如古井一般彻底平静无波,温言虽然惯于隐藏,但终归会心烦、会难过。
所以,难道,他最近种种抗拒躲避的表现都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不想见自己?
陆杉觉得这个想法相当有道理。
于是晚上一回家,他连衣服都没换,就立刻坐在沙发上发视频给温言。
他以为温言会像先前一样低落、冷漠、抗拒,甚至可能不接视频,他把各种应对的办法和劝慰的说辞都想好了,可惜温言却再一次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视频邀请提示的第一声都没响完温言就接了,虚拟投屏上,他一如既往,笑得十分温暖。
“这么晚了,陆总找我有事吗?”
灯光昏暗,温言坐在卧室的床上,穿着米色圆领针织衫,盖着深蓝色的被子,靠着长条枕头,浑身柔软而舒适。
陆杉一怔,提前准备好的话语登时被扼住,他下意识问道:“你很开心?”
温言茫然:“我不可以开心吗?”
陆杉:……
陆杉搜肠刮肚地解释道:“我以为你最近可能会……心情不好。”
“因为那些谣言?”温言不屑地笑了一下,“没有必要。”
陆杉顿感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
半天以前,他还认定温言的淡然肯定是装的,但现在眼见为实,他又有点相信温言是真地不在意了。
他简直就像个自作多情的没头苍蝇。
只好换个话题。
“今天例会你怎么没来?”
“央城大学请我去做交流。”温言垂眸想了一下,又说,“事实上我本就不是必须要参加所有项目例会,只要基本方案敲定,多数时候你们自己去办就可以了,有事的话就先找宋宋。你放心,他只是看上去嘻嘻哈哈,实际上非常厉害。”温言露出一点骄傲。
“嗯。”陆杉简短地应了一声,表情也略微迟钝。
一时相对无言,温言蹙眉问:“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有点低落。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陆杉一怔,回避道,“没有。”
“真的吗?”
“真的没有,你想多了。”
温言露出沉思的表情,双眼轻轻眨着,忽然说:“那开全息模式,你证明给我看。”
陆杉:???
“全息模式不是可以感知对方的身体和情绪状态吗?我要看看你有没有说谎。”温言语气坚决,抬指在虚拟投屏上按下全息模式邀请。
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陆杉立刻点了拒绝,顽强道:“我都说了没事。”
“没事那你就开一下啊!”
“……别闹了。”陆杉简直崩溃,揉了把头顶,起身说,“我刚进家门,去上个洗手间,先不跟你说了。”
“你刚进家门就跟我视频?”温言立刻抓住了重点。
陆杉:……
这天彻底聊不成了,他立即就要去按屏幕上的挂断键。
温言连忙坐正身体组织:“等等!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陆杉一听便收回手,扬眉示意你说。
温言盘着腿,抱着一团被子在身前,整个人十分放松。
“我今天去央城大学的时候顺便见了小臣,哦,是因为他要我帮他修改论文。他的题目是关于第三次星域大战的,这方面我实在是外行,只能给他提一些行文上的建议。我记得你之前提交项目方案的时候说过,空轨设计制造是你的第二专业,你的第一专业其实是军事,对吧?”
陆杉:???
“你想让我去帮他修改?”陆杉吃惊地问。
温言点点头,“不可以吗?”
陆杉面露犹豫。
温言便叹了口气,说:“不可以的话那你就跟我全息视频吧。”
陆杉:??????
温言大笑起来,双眸弯成一道新月。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不逗你了,不过帮忙的事还请你认真考虑一下。你放心,小臣虽然娇生惯养,但在学习上非常用功,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和精力的,你就当是帮我,如果需要补偿……”
“你在说些什么?”陆杉深深地皱眉,语气颇有点烦躁,“我怎么会要你补偿。”
于是陆杉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这次视频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不仅全程都完全不在陆杉的控制之内,他还处处被反将一军,并获取了一项帮助假男朋友拒绝过的追求者之一修改论文的奇怪任务。
而且温言的办事效率相当高,挂断视频之后不过十分钟就跟余臣说好了。于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余臣交换了联系方式,并确定了碰面的时间——周末,也就是第二天。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陆杉坐在沙发上缓了半晌,终于重新收拾好情绪,起身换了衣服去运动,然后洗澡睡觉。
刚一入睡他便做了一个梦。
梦中两次易感期的情景交叉纠缠,无比混乱,唯有温言的手与那只手划过身体的触感极为清晰。
梦境与现实通过身体连接,陆杉在热到顶峰之时睁开双眼,浑身大汗,反应更加诚实。
他的头脑还很迷糊,下意识以为自己又进入易感期了,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来抑制剂,粗暴地两下拆了包装,将针剂按在手臂上。
细微的疼痛传来,他清醒过来,热汗微凉,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受了易感期的控制,而是真地想要了。
“呼……”
他扔了针剂翻了个身,对于成年alpha来说这太正常了,平时只需放空或者想点别的就能顺利度过。
但是今天……
问题好像有点大。
他现在既无法放空,也无法想别的,梦境的力量尚未消散,温言的笑、温言的手、温言的语气声音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是因为临睡前跟他视频了吗?
……
陆杉趴在床上,额头枕着手臂,胡思乱想间,几个关键词在脑海里陡然放大,继而连成一串,他突然反应过来——
认识温言之前,他从来没有过易感期,认识温言之后,只要是易感期,温言就一定在他身边。
陆杉:!!!!!!
热汗瞬间变冷,一时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病急乱投医的人类本能令他迅速抓来手机打开搜索框,人生首次在网络上发出匿名提问——
“alpha会让另一个alpha产生易感期吗?”
黑夜中,小小的手机光芒照亮了陆杉迷茫而紧张的面孔,他思索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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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的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