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修改)

  果然是破云君!
  旁人若得如此娇美温顺、痴情无悔的妻子,早只羡鸳鸯不羡仙,呵护在手掌心,要星星不给月亮了。破云君不仅能堪破情劫,百年之前一剑杀妻证道,百年之后爱妻孤魂找到面前叙说深情,阖派上下多少人心生怜惜,他依旧毫不迟疑地拒绝,以门规为由,拒绝得有理有据。
  当真是绝代剑修,无情无心!
  连君云霄心里都被这话顿了一下。
  她刚才一番做戏,演足了深情哀怨戏码,本想借此打动明微,松口让她拜入门下。没想到,一再阻止她拜师的,还是明微。
  断情绝欲的剑修,极致理性,极致维护门规,连掌门也不放在眼里。他哪里会有什么心软?
  百年前那一场相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段急于斩断的蛛丝,不过是脏了他学暗纹雪衣的尘埃罢了。
  随手拂去,连眼神都不屑多给。
  旧情这招不管用了,他讲门规,一定要用门规说服得他心服口服才行。可门规要求拜师必须试剑,她一个孤魂,连剑都拿不起,怎么试剑?
  君云霄心念飞转,就在这时,忽然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传来。
  是……是碎绮!难怪高高在上的破云君会出现在试剑拜师大会上,原来是因为碎绮!这么说来……
  有碎绮在,一切都好办了。
  “明微。”她微微仰头问道,“我若是依照门规,试剑成功,你便收我为徒么?”
  破云君不上她话中的当:“若在试剑台召出本君所藏之剑,依照门规,本君自当收你为徒。”
  君云霄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君云霄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着裙摆,款步走上试剑台。
  把周围的人都看愣了。
  灵剑、灵剑,自然是身怀灵根的人才能召唤的。她已经死了,鬼魂身上不可能存在灵力,只有阴气、怨气、鬼气,怎么试剑?不过是缘木求鱼罢了!
  众人看着君云霄一步步走上试剑台,明明已经站定,但试剑台上的八卦试灵阵毫无动静,仿佛一块凡石。
  看吧……众人心中念头才浮起,却见君云霄转身,略微侧头,无奈又温柔地问:“如此,可以了吧?”
  像在应对恋人的无理要求。
  但哪来的可以?
  试剑台明明毫无动静,四周也没有灵剑出现……
  难道是……!清虚剑主猛地看向破云君。
  破云君眉目低垂,神色间依旧平静,只将手抬起。原来在广袖遮掩之下,他手中竟握着一把剑。
  那剑通体冰蓝,不见一丝杂色,犹如冰晶雕成,剔透莹亮,正微微颤动着。
  “这是……?”所有人瞠目结舌。
  不是吧?还真给这孤魂召唤出了破云君所藏的灵剑?
  奉剑阁面前的唱礼弟子一时也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清虚剑主轻声提醒道:“这是破云君所藏之剑,碎绮。”
  唱礼弟子如梦初醒,赶紧道:“寻仙者君云霄……”
  他话语顿了一下,看看毫无反应的八卦试灵阵,将灵根这一节含糊了过去。
  “寻仙者君云霄,召出碎绮剑,拜入破云君门下。”
  君云霄眼圈一红,提着裙摆下了试剑台,在雪衣剑修面前停下,含泪问:“现在,我可以行礼拜师了么?”
  昆仑派的门规六界皆知,通过寻仙、试剑两道测试,就是昆仑弟子,不管她是人、妖,还是鬼。
  这一回不光是嫉妒她的弟子,连破云君都无话可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方才道:“跪下。”
  君云霄嘴唇一颤:“你……你叫我跪下?”
  前世他登基十年,天下任何人都需要跪拜,唯独她,他连躬身都不允许。
  “卿卿,你我之间并非君臣,而是夫妻,只有琴瑟和鸣,跪来拜去算什么夫妻?”
  是以自他登基,她除了天地祖宗牌位,未曾对任何人低头下跪。
  不想今日……
  君云霄的眼圈蓦地一红,缓缓跪下:“我明白了,破云君。”
  从再见面到方才,她一直称呼他为“明微”。这一刻改口,表示她已明白,那个疼爱她的丈夫明微不过是前尘,眼前站着的,乃是高高在上的昆仑剑修破云君。
  一瞬间心头涌上的滋味,是什么呢?
  大约是冰川缓缓地落下一滴水。
  啪……仅有一滴,只有一瞬,一纵即逝,了然无痕。
  破云君漠然道:“你既登上寻仙梯,又能与本君的‘碎绮’共鸣,依照我昆仑门规,即刻起你……”
  他的话不知为何顿了一下。
  君云霄垂着头提醒:“我叫君云霄。”
  若不是有破云君强大冰冷的剑压镇着,周遭的人怕不是要笑出声来。
  闹了半天,破云君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
  “你……君云霄,便是我破云君明微的弟子。”破云君道,“行礼受剑。”
  “弟子君云霄,拜见师父。”君云霄认认真真地对他磕了三个头,一下一下都记在心里,而后双手抬起。
  破云君将碎绮剑放在她手心,松手之后又猛地五指一抓,再度握住。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近旁侍立的弟子看得清楚,方才碎绮剑竟然是穿过了君云霄的手!
  “啊……”君云霄脸上微露慌乱,“我是孤魂。”
  孤魂没有实体,握不住剑。
  破云君的声音瞬间森冷:“你确与碎绮剑有感应,但你已成孤魂,无法握剑。碎绮虽是本君所藏,但灵力低微,说是一柄凡铁废剑也不过为。如此孤魂废剑,资质低下,本君无从教导,日后你不必随侍本君身前,自行去修道院修炼。”
  什么?修道院?
  这一回连君云霄都睁大了眼睛,可破云君已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缕冰冷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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